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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他胡子,袭他胸口,大喊大叫,又蹦又跳,顶好将戚宝花家里的那头大青驴,陶婶儿养的阿黄,老公鸡,小母鸡,小小的鸡仔儿,全都弄到大堂上,逼它们屙屎尿,乱嘶叫,然後让县太爷放了他相公,否则,哼哼,他不仅将这些玩意儿弄到这里,还要布满整个县衙,余怀县,把全城都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宁日!
小少爷是很能闹腾的,他终年吃了睡,睡了吃,积蓄了可观的精力,即便偶尔玩耍胡闹,撒泼打赖,也消费不了多少气力,反而为他日後遇上相同场面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可是如今,他不敢轻易跑去打滚放刁,就跟他只敢打小柯子,却不敢挑战戚宝花一个道理。小说戏文里,官府是个惹不得的老虎屁股,他这只小鹌鹑能去摸一摸老虎屁股吗?他是这麽小,这麽圆润,这麽可爱,而官府或者县衙,是那麽大,那麽四方,那麽冷硬……陶小少爷犯了难,他想相公,想跟相公肏屁股,可是官府捉了他相公去,不让相公跟他肏屁股,还要砍相公那麽好看的脑袋。他去央告他顶有本事的阿姊,可是阿姊也没了法子!连阿姊的汉子大狗熊还在牢里锁著哩!这下可不真要双货临头,姊弟同寡了麽!如果连那麽本事的阿姊也没了法子,他这个小小的圆润的可爱的小鹌鹑又能做些什麽哩?小少爷两眼减了光彩,头一遭地,他感到有劲无处使,有火不得发。他要憋出些什麽来了!
就在小少爷憋著气儿开始独自哼唧的时候,北院圆洞门门首,踱进来个人,不是旁的什麽人,正是前些日子为了失掉的汉子芳心愁苦的甘荃甘小少爷。话说这甘小少爷前一阵一片真情,无处寄托,本想拉扯著陶献玉,干些捏三摸四的勾当,却被那找到汉子的胖肉丸半途回掉,很是郁郁寡欢了若干天。他一方面自伤自怜,感叹自家情路坎坷,如此堆花琢玉的相貌(自然,那碍眼的一脸小麻子不算在内),蕙质兰心的性情,都无人问津,遭个被负心抛弃的下场;另一方面嫉恨那个姓陶的胖肉丸,长得小肥猪也似,居然寻觅来一个好不英明神武的郎君,瞧那眉眼、鼻梁、胸膛、臀胯、腿脚和那话儿,长得一寸不多,一寸不少,筋是筋,骨是骨,光看著就通体舒泰了,那要是在床榻上跟他肏起来,可不要爽利得闭过气去吗?甘荃怨恨上天的不公,这份怨恨又加剧了他的自伤自怜。然後,还有些多余的心情,他就全用来想他的乔泰哥。没错,论相貌,乔泰哥比不上胖肉丸的相公,但乔泰哥有乔泰哥的好。譬如,乔泰哥顶木讷顶老实顶不解风情,捉弄乔泰哥,在床榻上玩些小小的花样和把戏让甘小少爷乐此不疲;又譬如,乔泰哥的胸膛,够宽敞,乔泰哥的腰臀,够猛力,乔泰哥的那话儿──甘小少爷想到这,每每红了脸,翘了肚脐眼下的小肉柱,是那麽、那麽得粗硬!跟玉米棒子似的,却又硬中带柔,刚柔并济!咕嘟──甘荃咽了口唾沫。然而,那麽、那麽粗硬的上佳的器物,却要捅到别人的甬道里去了!每思及此,甘小少爷简直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好的嘛,他的小嘴夜夜干渴,那个村姑婆娘的嘴儿却玉液琼浆,滋滋不绝,这是哪门子的公平合理呢?再然後,甘荃就生出些想象,想象乔泰哥仍旧喜爱他,只是迫不得已,才娶了个村姑……若干年後,他生了顽疾,命在旦夕,临终之时,乔泰哥抛弃了那个村姑,赶到他的榻前,执著他的手,泣不成声。而那时,他已经口不能言了,奄奄一息。最後,他香魂一缕升九天,留下乔泰哥杜鹃啼血般叫他“阿荃,我最爱你了,阿荃!”这样的想象给了甘小少爷莫大的安慰;他甚至有写一部小小情史的冲动。
说起来,到底是甘荃自己勾引人家,当初就在那囤米的库里,脱得光溜溜地黏到人身上去;如今人家甩手要去娶能生娃娃的婆娘了,又有什麽法子呢?甘小少爷咒天怨地,无法可想,在床上躺了几日,将养好了身子,一步一挨,柔软的杨柳枝似的,在屋里闲晃,去了不少勾搭汉子的心思;过几日,披了缎袄,不再展示身段,慢慢地往外头闲晃了去。他想起胖肉丸的话,你家扛米的长工有这许多,还操心找不著汉子麽?他琢磨著觉得不错,就收起满腔愁苦,打点起精神,穿上成衣铺新制的缎袄,打轿往东门米库而去。至於那个曾让他动过心思的林世卿──呵!不过是乔泰哥走後,他甘小少爷无处打发,饥不择食的消遣;如今想来,也真真可笑,那个林老板哪里比得上他的乔泰哥了呢?他大约遭到抛弃,难过得昏了头,看林世卿城府深沈的模样,觉得新鲜罢了,可是,倘若床榻上拿不出真家夥来,城府再怎麽深沈又有什麽用呢?他看林老板不那麽好上钩,便想当然认定人家没真家夥。左右不过是他的心意:他若喜欢了一个人,那人便是什麽都好;若是不喜欢了呢,便是都坏。
就这样,甘荃穿著新衫袄,在米库外头下了轿。朔风寒冽,冬阳孱弱,阳光漫漫洒洒照著,被风一刮,剩不下几多暖意。甘小少爷扬著一张小麻脸,笼手站在门首,假装看别的,却将里里外外进出的长工壮汉一个个细细地打量,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站在米库门口观看青年汉子扛米来去就是甘小少爷的人生一大乐事,那些被包在粗布之下紧凑结实的屁股,炎炎夏日里赤膊的长工那让他心悸的肌肉,下工时成群结队的汉子走过他身边散发出的咸臭的汗味……都构成了甘荃从小到大的憧憬。眼下他长大了,他要出手将憧憬变为现实;即使一个现实破灭了,还可以再营造另一个现实。他是甘家的小少爷,甘老爷子的独子,他有金银,有珠玉,有肴馔,有华屋,有尾梢斜翘的狐媚眼,有一身白汪汪的好皮肉,他还耍不到个好相公麽?!
这麽想著,甘荃浅浅地笑了。经过一场失落的恋情,他感到自己仿佛生出某种气质来,一种矜持的疏懒的含蓄的风情。他就这麽站在米库门首,目光飘飘忽忽地,环绕著每一个壮汉身边,等到对方狐疑望过来,又赶紧转了眼珠,看向别处。嘻嘻,多麽有趣!那些出卖体力的汉子皆识得这是东家的少爷,一瞥之下,只见到他半脸的大雀斑,心里嘿一声,或者干脆嘿都不嘿,还是多扛几袋米要紧!
这些心思,甘小少爷哪里晓得?他只道自己因著失恋、因著病一场,而改换了心境和韵格,不经意地,出脱掉幼稚胡闹的胎骨,成长为内涵隽永的妙人儿。不管那些进出的汉子看不看他,他都感到别人是在看他。在此之前,被汉子看了,甘小少爷只高兴不脸红,如今他高兴又脸红。他感到自己的不一样,忽地想起陶献玉,赶紧呸一声,跟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胖肉丸鬼混,能混出现在的样儿吗?以前,甘荃觉得自己是小郡主,陶献玉是他的伴读丫鬟,现在他生出了疏淡的气质,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金枝玉叶,而胖肉丸就是个小村姑!此时此刻,甘小少爷完全忘记他央求陶献玉帮他舔奶儿的事,而沈浸在飘飘然的状态中。因此,他忽而微笑,忽而蹙眉,忽而托腮不语,忽而颔首轻咳。甘小少爷在米库门口站了坐,坐了站,按照那疏淡内敛的自我想象,做足了各类姿态。
可是,没有汉子上来搭讪!甘荃累得已经坐在著人搬来的靠椅上,沮丧又迟疑。莫非他太冷淡了,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这麽一想,他慌了神,咬一下嘴唇。就在这个当口上,库里走出个黑劲的青年汉子,黑皮黑胸膛,眼睛又黑又亮。他刚走出,对眼看见坐在门口的甘小少爷,明显一愣,随後目光死死盯住了,直到有人唤他,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开。
而甘小少爷呢,已经被那目光盯著软瘫了手脚,脸上直要烧出小火,心如鹿撞,跳得急如擂鼓。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乔泰哥!甘小少爷紧张、欣悦,想赶快拿个镜子,看看自己有哪里不合适没有?头发有没有被吹乱?脸上的麻子显不显眼?眼睛有没有特别的勾人?正要叫人去取镜子,乔泰哥回转来,径直走到他身边,避开其余,盯著他道:“晚上米库西北角。”然後便走开了。甘小少爷怔忡半晌,然後兴奋不已。米库西北角,是他和乔泰首次成其好事的地方。後来他们又在那儿肏了好多回屁股。那些结实的米袋,白花花、硬粒粒的大米啊……
当晚,甘荃花了一个时辰梳洗装扮,然後跟每一个会情郎的小恋人一样,赶早地守在西北角上。不过,他一遍遍告诫自己,要维持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