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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西楼,流水教人愁。
天不是甚晴好,却也有无限天光,云不是很纯白,也有几丝飘渺,人不是画中的颜色,却半掩妆容半含笑,温和柔美尽显,衬得手中黑色的棋子也莹润起来。
廖碧城棋艺不高,却每每被女子挟来对弈,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杀出一片风花雪月,直教这北边的小镇也染上江南水色。
“这一局若是我赢,你得许我些东西。”廖碧城笑得温柔,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那也得你先赢了再说。”叶绯自小下得一手好棋,自然艺高人胆大。
“你先答应我。”
廖碧城难得坚持,叶绯莞尔一笑,“好。”
一盘棋从晌午下到日薄西山,原本胜券在握的女子不由暗恼——男子棋路一向温和简朴,不显山不露水,今日竟然大刀阔斧,狠绝之下又带些温柔缱绻的味道,让人捉摸不透。
棋到终路,竟是叶绯输了。
“我愿赌服输,”女子摊手,笑得坦然,“说吧,要我许你什么?”
男子望定她的眼睛,却不说话,似在忖度,似在品味,更似酝酿,英俊的面容晕了点红,不知是枫叶红,还是夕阳红。
女子被看得恼了,那红竟也染上她的脸,“你不说?过了这个村可就……”
“我要你。”
“你……”
“一辈子。”
一辈子。
曾经的誓言变成枫树林下的一抔黄土,俏丽的女子如烟花转瞬即逝,未曾告别,竟已是冬天……
我不求生生世世,往世不堪定,他生未可知。
我只要今生今日与你相伴,不慕富贵荣华,只念安度此生,如此平凡的愿望竟然破碎至此,化为灰骨……
“少爷,夫人说,要您好好活着……”
呵,好好活着,活着……
你可还记得夕阳下的誓言,你可还记得,曾经说过,一辈子……
白衣的男子放下廖碧城满是伤痕的手,眼光有些飘忽。
七天,人是救回来了,却也只剩下险险的半条命。
七天前,廖碧城中伏,竟然在中毒重伤的绝境下一人独战二十七高手,二十七人全部丧命。
细小的伤口自是不堪计数,廖十三却为避免剧毒侵体而自残一臂。断臂之伤,以无忧的医术也不难处理,若是手臂保存完好,甚至可以将手臂原样接回,只可惜断去的手臂毒素入骨,取回时竟然已是通体乌黑糜烂,断然不可用了。
廖碧城所中之毒乃是“金鳖”自制的毒药蓼天碧。蓼天碧素有“七步断肠”之称,发作极快,虽未侵入心脉,却也伤了肺腑。无忧用鹤爪莲、夔仙花、灵芝、凌风草等珍奇药材配成解药,辅以纯厚内力打通其经脉,却在导出毒素时冲破了刚刚扎好的伤口,鲜血从右肩崩出,险些让原已失血过多的人伤势雪上加霜。
白衣男子伸手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心下不由暗恼。
阴山十八寨和栎阳六叟与廖碧城早有宿怨。
六年前都察院派大捕头齐天毅、四捕头封飞、七捕头段云和廖十三前往阴山剿匪,初出茅庐的廖碧城手刃二寨主熊应,一举成名;后又在栎阳一役中生擒“老叟”朴凡,将“栎阳七叟”杀成了“栎阳六叟”!十八寨债主和其余六叟早想寝其皮啖其肉,虽知其手臂受伤,也因畏惧其精纯剑法和深厚内功而迟迟不敢动手。
一月之前,一直跟踪在廖碧城身后的暗桩听了他俩的对话,方得知廖十三竟然真的因废了右手而失了剑法,便集结一处,打算蓄机动手。
此些消息,无忧早已派手下探听明白,甚至连他们袭击的时间和手段都了如指掌,却不知为何,只想看着这场厮杀进行下去,自己隔岸观火落得个看戏的乐趣。
只未曾想到的是,武戏唱到终途,却是自己这个看客收敛不住,竟跑出去收拾残局去了。
这七日的治疗和看护,昂贵的药草暂且不提,便是自己的真气和精力也是耗损甚剧,他功力深厚,自是不会吝啬一点点真气,只是如此花心力照顾一个人,他无忧公子又何尝做过!
白衣男子双眼微眯,出神了似的将莹白的手指覆上昏迷之人因高烧而异样红润的脸颊,缓缓抚摸浓黑的眉峰,柔顺地阖着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干裂的嘴唇,一直到下巴、到纤细的颈项,徘徊不去,恣意流连。
蓦的手指一紧,脆弱的脖子就在自己掌握,只要稍一使力,掌下之人便不会再有动作,连呼吸也不有!
你为何来?你何必来?!
不过一个廖碧城,不过一个废掉的十三神捕,死便死了,死便死了!
如此想着,手上不禁又加了力道,莹白的手指已然陷入苍白的颈项!昏迷中的人因呼吸被阻而皱起眉头,干裂的嘴唇微微开阖,像困在浅滩的游鱼,呼吸急促而灼热,手脚却尚未恢复知觉,竟完全不能挣扎!
纵横杀场的玉面修罗此时柔弱如凋花,一风一沙都能将其摧残湮灭!
昏迷之人的脆弱残破更激起身边人的施虐欲,白衣男子眼中血色更盛,凝住视线的眸子浮起狠厉的杀气,五指合拢就要将昏迷之人毙于掌下!
廖碧城的头微微扭动,急促的呼吸带着不甘的渴求,生死只在一息之间!
“无忧公子,药……”煎好了……
婉儿推门而入,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白衣男子捏在廖十三脖子上的手,险些将手中的药碗掷在地上!
无忧悠悠然松开手,顺便将廖十三敞开的衣领理了理,把露在外面的左臂轻轻放进被里盖好,再抬头时竟又是如常神色,笑容温婉,丝毫戾气也无!
“婉儿姐姐,几日不见,连琼宇阁的规矩也忘了?”
婉儿心下震撼,只有勉力稳定心神,手中的药碗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婉儿知罪,请无忧公子责罚。”
“姐姐说的什么话,无忧怎忍心伤了姐姐?”无忧轻抚着左手拇指,笑容不改,“以后,还要劳姐姐多费心照应呢。”
婉儿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暗咬嘴唇,豁然抬头,“公子,伺候病人终究还是女子的活计,不如就把这活死人交给我吧!”
无忧看着婉儿眼里少有的执拗和殷切,心里不由得生出些异样的不快来,面上却半点不露声色,“婉儿姐姐想伺候他?”
“一来,此人现在已形同废人,便是普通护卫也看守得住;二来,公子公务繁忙……”
“这是楼主教与你说的?”
“不是……”
无忧又是一笑,“药快凉了。”
婉儿紧咬了下嘴唇,自知无论怎样说都无用了,只要上前一步将药碗交在无忧手里。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下去吧。”
“是……”
留恋地回首看了床上之人一眼,婉儿快步走出房间,却在走出琼宇阁之外十步之处靠墙滑坐在地上,捂着口唇险些哭出声来。
阁内的白衣男子端着药碗看着险些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只觉其颈项上淤青的指痕将他衬得分外脆弱,映着因高烧而晕红的脸颊,竟显得柔弱妩媚起来。
惊异于自己的发现,男子缓缓抚上他挣裂的嘴唇。
“东风不解语,何必惹桃花。廖十三,你还真是个惹人疼的人呢……”
低声呢喃一句,男子将苦涩的药含入口中,一手托起廖碧城的头,将唇缓缓覆上他的……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八回 心字香
章节字数:2762 更新时间:09…04…01 11:52
红烛曳影,烧残心香一字。
萧红楼倚在湘妃榻上,一手支颔,一手拈着一盏琥珀杯,敞开的领口露出半壁白生生的肩头和纤细的锁骨,红艳的酒色映着他红艳的纱衣,满目绮丽,一室妖娆。
萧红楼似乎极喜红色,红衣红酒,红灯红楼,便是束发的带子也是上好的随州琉璃锦,直衬得白皙的肤色越发透明莹亮,连指上的羊脂玉也逊色几分。
红得妖冶,红得狷放,红得媚染遍身媚透骨髓,可他的性子却是冷的,没有人窥探过他的心,即便窥探了一角,也只会觉得更冷。
祁冥月已在堂下跪了一个时辰,左膝全无知觉,后脊的冷汗已将里衣打湿,贴在身上,只觉分外冰冷。
“蓝田玉暖”,这墨玉的地砖本能渗出丝丝暖意,此时却透出沁骨的寒气,窗外冬雨纷飞,屋内纵然烧了高烛,却也冷凝如数九寒天。
萧红楼卧在榻上,不言不动,祁冥月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