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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出来,络熏点一直这样寻找着,络熏说怕是殇流景躲在哪里等他,要是他不仔细点,就不能带他回家了。
看着月下半跪在地上用手拨开荆棘的人,夙湘心里闷闷的,周围仿佛被这样的悲戚笼罩,空气里流淌的都是粘稠的难过。
络熏近乎痴傻地在不可能的角落一心一意寻找着心爱的人,荆棘的刺第无数次在他的手上膝盖扎出鲜红的血珠,他的一身素衣早就被刺划成烂布,在地上磨出一个个洞。
等络熏确定不可能的地方真的没人再退出荆棘丛之时,夙湘看到那张早就被树枝或荆棘划伤、凝结满鲜血的脸上再次渗出血迹,在月下呈一种诡异的暗色。
“流景,你是不是冷了?要是你冷了,我给你做衣服好不好?你最喜欢的红色,嗯嗯……我们做新衣吧,红色的新衣,呵呵,新衣呢……”络熏恍恍惚惚地站起来,伤痕累累的脸在月下一笑,悲哀极致的脸忽然破成碎片一般,极其突兀诡异,夙湘心酸的差点落下泪来。
“皇上,已经是半夜了,我们该回去了,明天再来找吧,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了的,您病倒了谁来找殇大元帅呢?”夙湘跟在络熏身后劝着,明知没有用,却还是不忍看到他这样,不禁开了口。
“流景,你出来,我们回家,我会很乖很乖,听你的话,不撒谎说不爱你,你回来……不要躲着我……”络熏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似乎根本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人。忽然,似乎是踩在了不稳的石头上,络熏脚下一滑,便沿着斜坡咕噜噜地滚下去。
“皇上小心!”夙湘看到络熏滚下去,喊已经没用,匆匆跑下去扶起络熏的时候,只发现他的手掌早已被荆棘刺得血肉模糊,与被血染的脸相反,唇瓣干枯而苍白,像枯萎的花瓣。
络熏站起来,空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只无意识地推开面前挡住他的夙湘,继续提步走去。
“扑通!”刚走一步,络熏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再次挣扎着爬起来,跛着脚跌跌撞撞地走几步,却再次地倒下,看来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脚。
“皇上,您脚受伤了不能再找了,先回去,属下带您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夙湘想要再次去扶起络熏,却被络熏挣扎开。
“流景还没回来,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流景流景……你回来,我们去种桃花,等开花了,我摘最高处最美的给你……”
络熏挣扎着一次次爬起来,却一次次地倒下。肉体和地面撞击的声音沉闷而挥之不去,空气里的悲伤压抑的让人喘不过起来。
“流景,你等我,我会带你回去,你说要功成名就做个名满天下的人,要天下所有人都认识你,你回来,我们一起站在最高处,策马纵横并行天下,我实现你的愿望……”络熏一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一边开始爬行。站不起来,便用早已血肉模糊的双手抠住地面的锋利的茅草或小石子,一步步爬过去。
“皇上,我们回去!”夙湘实在看不下去,狠声道。
“不——我不回去,求你,让我找他,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寂寞,不要让我找不到他!”络熏疯狂推开夙湘,一下子滚出好远,不让夙湘靠近。
“明天,我们明天再来找他,好不好?”夙湘哄小孩一般,慢慢靠近。
“不!不要让我找不到他,让我找到他,不然,就杀了我,除非我死,我一定要找到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络熏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放在面门,语气里尽是决绝。
夙湘蓦然止步,那样坚决深不见底的眼眸让夙湘不敢轻举妄动毫不怀疑,如果他强行要带他回去,疯狂的络熏会将那块大石拍在自己的天灵盖。
夙湘只能默默跟在络熏身后,看着他挣扎着蠕动,用沙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一遍遍悲哀沉郁地吟唱着:“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
不知过了多久,夙湘能看清络熏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痕迹,暗色,暗红,直至看到鲜血的猩红色,一步步爬行的动作也变了姿势,手臂一收,一条腿缩起来一蹬,一收一缩地蠕动身子,夙湘却只能看着这天底下最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人像只虫子般在地上垂死挣扎。
在这样不吃不喝,用拼死的方式找下去,他会死的……可是,现在强行带他走,他死得更快……
夙湘只觉得自己心揪作一团,没了夜色的这样,这个人的惨况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衣服早已被泥和血染得看不出原色,磨破的衣裳破破烂烂地随着动作拖了一路,一张脸更是接近死灰,眼神空洞而布满血丝,丝毫没有生气,眼角没有泪水,却凝着一颗血,一眨不眨地努力在地上蠕动着。
“皇上,属下给您找点水吧。”看着络熏干涸裂开的唇,夙湘轻声道,陪了他一天,他自己也没吃没喝,至少,他弄一点,劝他吃一点也好。
络熏没有答话,嘴唇像岸上的鱼一般张翕着,缓缓地吐着破碎暗哑的几乎听不见的话语:“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夙湘望了望四周,确定自己走开这段时间络熏不会爬开多远,便开始去找水和食物。
络熏的意识早已模糊,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苍草,他只知道,他要寻遍草间,要将他爱的人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噗噗——”络熏拨开草间,惊起两只正在进餐的苍鹰,草丛间,一袭撕裂的红衣裹着一具残破的模糊的尸体。
流景!!!络熏认得眼前红衣的暗纹,这是流景的衣服!
眼前,除了这具裹着红衣的尸体,什么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络熏只是看着,只是看着,有眼泪,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流泪,有哀号,却忘了怎么发出声音,连心痛难过的本能也失去,不会呼吸,眼前的景象也只是自动倒映在瞳孔,耳朵听不到半空中苍鹰舍不得食物的桀桀怪叫……手脚,却机械地保持着爬了一夜的动作,靠近被各种动物啃噬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停下,抱在怀中。
是流景啊,妖冶绝色对着他笑得邪肆的流景,说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的流景,连哄带骗将定情的桃花塞进他手里的流景,站在月下一遍一遍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流景,爱他爱到去死的流景……即便是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还是他的流景。
络熏捧起尸体的头,对着空了眼珠只留下血窟窿面皮无存露出森森牙齿的头吻下去,贴着似乎是嘴巴的部位。
腥臭灌进鼻子,腥甜的血渗进咽喉。那般绝美的男子,现在变成了一团腥臭的血肉,任凭秃鹰野狼啃噬,以后,会像昨天他翻过的尸体一样,长满蛆虫,身体会化成一滩腥脓恶心的臭汁液……不要,他的流景一定会觉得很脏,他一定不想长满蛆虫被苍鹰啃噬……
夙湘回来的时候,蓦然看到一个惊悚的画面,那个曾经有着清雅风华的绝代男子北冥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覆在一具尸体上用力地啃噬着,早□涸的血迹染得狰狞的面孔此时因为大口咀嚼着尸体而越发可怖,比地狱里吃人的恶鬼更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胆寒。
“啊——”夙湘忍不住惊恐地尖叫出声,不是真的,他是在做梦,皇上怎么会在吃尸体呢……夙湘惊恐地摇头,可是眼前的一幕清晰无比,络熏一直不停地艰难咀嚼着。
“皇上!”夙湘大叫一声,忍住恐惧,扑过去卡住络熏的下巴,硬生生将络熏的嘴挤开,伸出手指将络熏口里的血肉掏出。
“哇——”络熏一声呕吐,蓦地吐出一滩清汁。
夙湘看着络熏吐出来的东西,确定他还没有吃下去,松了口气,一把将正欲再次扑上去的络熏拖开。心痛地想要扇络熏几个耳光。吃死尸?!!夙湘想不到他竟然这么折磨自己,若是任他今日真的吃下去,以后,他将要怎么面对吃人的自己?怎么活下去?
“络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