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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彦卿的手,南宫信这才答了她的问题,“回到府里就知道了。”
看他要下床来,彦卿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又不知不觉被他拐出正题了,一手按在了他肩上,“等等,别以为这么就糊弄过去了,你到底是去干嘛了,老实交代。”
“回到府里就知道了。”
她本想让他在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但这么听着应该是非回去不可了。
不知道他昨晚是干什么公务去了,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很轻省的活儿,南宫信坐进马车里就合上了眼睛,不多会就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开始还以为是他故意要躲她的提问在装睡,但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时他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疲惫之色在熟睡中显得格外清楚,看得彦卿这个稍稍对他有点儿火气的人都不忍心叫醒他,就让马车一直驶到静安殿门前,任他这样靠在自己身边一直睡到咳醒。
彦卿挽扶着他,“到家了,先回房睡会儿,我去让绮儿给你煎服药。”
南宫信轻摇头,“跟我去书房……”
彦卿担心地看着他愈发不对的脸色,哄劝道,“你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别的,北堂墨再三叮嘱不让你受寒,要出点儿什么事儿他回来非活剥了我不可,你就当饶我一命行不行?”
南宫信轻轻拍了拍彦卿扶在他胳膊上的手,眉心里拧着彦卿一时猜不透的沉重,“不碍事……你随我来,有人在等你。”
有人等她,还是在王府静安殿的书房里,估计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但彦卿到书房门口才知道,等她的确实是小人物,从年龄到身份都小得足以被人忽略掉。
绮儿跪在书房案前的空地上,旁边站着个显然是负责看着她的侍卫。
这人绝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主子,不至于因为一个丫鬟犯点儿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就三更半夜跑回来一通折腾。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能犯出什么大事儿来?
“这是怎么回事?”彦卿在门口拉住南宫信,压低声音问道,“她犯错了?”
南宫信刚要开口,胸腔里一阵刺痛,剧烈咳嗽起来。绮儿犯的事儿再大也赶不上他身体的事儿大,彦卿一时也没心思再问,忙扶他回了房。
这一阵咳嗽让南宫信不得不承认自己必须休息一会儿,咳嗽轻缓了些便对彦卿道,“她有话跟你说……你去吧,我要歇一会儿……”
彦卿帮他把被子盖好,轻吻了他一下,“好,你先睡一会儿,贺先生马上就到,我去去就来。”
彦卿刚要走,却又突然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腕。
“无论她说什么,小心些……”
彦卿怔了一怔,“好,我知道了。”
回到书房,绮儿还在跪着,侍卫还在看着。彦卿走进门去时本以为绮儿听到她脚步声会立马哭着向她讨饶之类的,但直到她站在绮儿面前了,绮儿才抬起头来看她。
这小姑娘没有一点儿要哭的样子,也没有一点儿哭过的样子,就深深看了她一眼,深深冲她磕了个头。
彦卿好一怔愣,这小姑娘没少冲她下跪,但今天这架势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对。
彦卿刚要伸手搀她起来,站在一旁的侍卫沉声提醒道,“这殿下让她跪着的。”
彦卿也沉声道,“殿下让我跟她说几句话,麻烦将军回避。”
她可以不听南宫信的话,但他不敢不听,哪怕他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南宫信的话。
侍卫犹豫了一下,临走前丢给彦卿一句话,“姑娘自己小心。”
怎么侍卫也让她小心?
侍卫出了门,彦卿再次要搀她起来,绮儿却不起,“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这样怎么说话,起来吧。你要是该跪,那说完了再跪回去也成。”
绮儿摇头,“姐姐,绮儿对不起你,无话可说,只想当面跟你道个歉,磕个头。”
一个小丫头能犯多大的事儿,还至于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她不肯起来,彦卿就只好蹲下了身子跟她说话,“道歉之前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不起我啊,总不会是勾引了我的男人吧?”
绮儿一张小脸霎时通红,急道,“奴婢绝不敢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那就行了呗,”彦卿笑道,“能有多大的事儿啊,说出来姐给你撑腰,王爷绝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绮儿略带疑惑地看着还有心思跟她打趣的彦卿,“姐姐,殿下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绮儿又低头不说话了。
“你是要跟我道歉对不对?那就要有点儿诚意,”彦卿干脆坐到了地上,看着这个今天很不一样的小丫头,“先说说你做了什么,你觉得错在哪儿,然后说说准备以后怎么改,说得合情合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不合理就从头再来一回。”
绮儿咬了咬下唇,迟疑了一阵才道,“姐姐,我是个细作……”
绮儿声音很小,最后一个略陌生的名词彦卿没听清楚,“你是什么?”
“细作,”绮儿壮了壮胆抬起头来看着彦卿道,“我是个细作。我一直在向外报告殿下和姐姐的消息,也听命做些对殿下和姐姐不利的事……像是在边关殿下宴请诸位将军时奶茶里的毒,就是我趁姐姐不注意时下的。”
彦卿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生理意义上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姑娘。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知道这么大个王府里肯定会有那么几个奸细,但想到哪儿,都想不到是这个一直都对自己很好也一直对南宫信很上心的小姑娘。
上心,是因为越上心她才能越得器重,知道得也就越多。
自己还偏偏就欣赏了她的上心,让她成为最容易接近南宫信的女婢,给了她更多的资源和便利来犯更大的错误。
见彦卿怔住,绮儿颔首道,“姐姐和殿下都是好人,绮儿愧对姐姐和殿下的信任……如今殿下已识破我的身份,证据确凿,绮儿愿以死向姐姐赔罪。”
“你等会儿,”最后一句话让彦卿晃过神来,一把抓住她那不知道要到怀里去拿什么的手,“话还没说明白,你告诉我,你是谁的细作?”
绮儿摇头。
当奸细的都这一个毛病……这么说,连南宫信也不知道她是在为谁打工了。
“你是怎么被殿下抓到的?”
绮儿说起这个倒没有那么安然了,“殿下应是早就觉察了。昨晚得知殿下与姐姐在外过夜,我就想要向外传书,却被殿下布好的人抓个正着……殿下强忍病痛连夜审问,绮儿知道殿下是怕姐姐因我的事心里难受才选姐姐不在的时候抓我审我,只要我向殿下招了,殿下就再也不会让我见到姐姐了……我想当面向姐姐磕头道歉,就拖着殿下硬熬了一晚,说一切的事情只跟姐姐说,殿下也没有为难我,就只让我在书房跪候……殿下他可还好?”
彦卿也说不出来这会儿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想抽她一巴掌,却也想抱抱她,最终还是哪样都没做,只实话实说,“他很累,发烧,咳嗽,估计不大好。”
绮儿埋下了头,轻咬嘴唇,“殿下和姐姐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彦卿轻叹,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淡然得有点儿发冷地道,“起来吧,赶紧给他煎药去,贺先生这会儿应该开出方子来了。”
绮儿惊诧地抬头看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要道歉赔罪吗?”彦卿声音里淡然得听不出一分情绪,“一死了之太容易,要赔罪就得一样样来。你害他生的病,让你去给他煎药有什么不应该的吗?”
绮儿仍怔怔地看着她,像看小怪兽似的。
“你动作快点儿,要是耽搁了他的病情,你就还得再赔一样罪。”
“是……姐姐。”
☆、70反间计
彦卿到房门口时贺仲子正微蹙着眉头从房里出来;彦卿忙迎上去见了个礼,“贺先生。”
贺仲子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不等她问就道,“殿下染了风寒,牵起了咳喘的旧疾;你好生照顾着;千万让他好好休息。”
想着明天北堂墨就到了;对他病情的担心就打了个八五折。
“谢谢贺先生。”
彦卿要进门,贺仲子却拦了她一下;“那些病案你可看了?”
“在看。”
只不过不是她在看。
贺仲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这才放彦卿进屋。
南宫信静静躺在床上,双目轻合,彦卿却很清楚他这会儿肯定睡不着;手刚抚上他发烫的额头,他还真就睁开了眼睛。
南宫信想要起身,她就扶了他一下,反正她也是有话跟他说,早说完早安生。
彦卿在他背后放了个靠垫,把被子帮他拉好,才道,“该招的她差不多都招了,除了她的头儿是谁。你要是需要她的供词,我可以让她给你写一份。”
南宫信轻轻蹙眉,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彦卿补了一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