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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管事还以一礼,苦着脸回道:“郡王他今日不待客”
“为什么不待客?”
听到这胖子毫不客气地质问,方老管事眼睛一瞪,“我家郡王为什么不待客,好似不是阁下能质问的吧?”
这话一出,胖子讪讪而笑。
方老管事又说道:“还请回禀广平王,我家郡王身有不适,这几日不方便待客。”
说罢,他示意门子上前,吱呀一声把大门关紧。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方老管事训道:“郡王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以后不管谁来,通禀一声就是,不用打开大门。”
“是。”
把众门子教训了一通的方老管事,佝偻着腰回头走去。他走了几十步,却看到一个曼妙风流的身影。
却是张绮。
她曼步朝着方老管事走来,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兰陵王正一边准备着鱼金钩,准备在鱼塘里钓鱼呢。
“张姬。”
面对方老管事,张绮不敢受他的礼,她避开半步,盈盈一福,“不敢。”她抬眸看向紧闭的院门,低声道:“谁来了?”
“是广平王府的人。”
张绮嗯了一声,她似有点出神。
方老管事正要离开,却听到张绮温柔地低语声,“郡王他,很爱他的家国,对不对?”
方老管事一怔,他回头看向张绮,但是张绮容光太盛,饶是他年岁已老,也有点不敢直视。他低下头拱手回道:“当……”
不等他说完,张绮已是认真又诚恳地说道:“方老,妾是真想知道。”
方老管事更迷糊了,他犹豫了一会,道:“姬还是亲自去问郡王吧。”
他转身欲走,却听到张绮喃喃的低语声,“世道荒唐,当今圣上尚为明主,若是圣上不在,这江山这性命,可以依托何人?”她说到这里,却是一笑,居然低低呤唱起来,“有道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她转身便走,身姿在阳光中,竟似若隐若现。
方老忍不住说道:“陛下尚且年少。”
翩跹离去的张绮低低一笑,轻柔的声音被春风卷得飘渺,“齐国已然故去的两位先帝,也都年少”
她再不回头,美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丛中。
自那日见到广平王妃胡氏后,张绮又记起了一些事。今日跟方老说这些话,她是想了又想的。
兰陵王自己年少,正是意气风发时。在他看来,一偿所愿,饮马河山,比平安终老重要得多。可方老不同。他是老人,做为一个老人,一个长者,最大的愿望,便是盼着后辈平平安安,健康长寿。
当然,她也不指望自己这番话现在起什么作用,她只是先埋下一个线头。或许以后用得上,或许用不上,这些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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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养了七八天的“病”后,有人坐不住了。
这一天,河南王纳妾,遍请诸位王孙权贵。兰陵王本不想去的,哪曾想到,宫中内侍来传,说是陛下与他数日不见了,今日有宴,便一道聚聚,那内侍临走时,还顺带说了一句,让他把张绮也带上。
没奈何,兰陵王只得与张绮打扮一番,坐上了前去河南王府的马车。
马车中,兰陵王频频看向张绮。
每看一眼,他的唇角便扯了扯,又看几眼,他终是忍不住低笑道:“阿绮这样,倒也有趣。”
今日的张绮,与往时大不同。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她身上的裳服,竟与兰陵王一样,都是一身黑。
黑底纱罗金纹衣,黑色拽地纱裙,肩披深紫流金帔黑,当真黑得彻底
他就没有见过,有妇人敢这样穿。
可偏偏张绮穿了,不但穿了,还穿是颇有风姿。
她肌肤白嫩水透,眉目如画,极致的白配上极致的黑,竟有一种至清至艳中,凛然绝美的风姿。
她的墨发上,没有珠钗,腰间也不曾佩有玉佩。可越是这种简洁纯粹,却越有一种华服盛装也无法比拟的清贵和幽冷便如黑暗中盛开的曼陀罗花。
张绮跪坐在一侧,正提着酒斟,静静地倒着酒水。马车摇晃中,她的动作安稳从容。当酒水汩汩倒了半樽,她白玉般的手举起酒樽时,本以为她会把酒樽送到自己唇边的兰陵王,却惊讶地看到张绮头一昂,把那酒水一饮而尽。
青透的美酒,顺着她白嫩的下巴缓缓流下,不知不觉中,兰陵王的喉结动了动。
他没有像往时那般,手一伸便把她搂到怀里。
——一袭黑裳的张绮,有种难以形容的清贵和不可攀折,令得他无法做出亵渎她地举动。
这时,马车一晃,一个声音叫道:“郡王,到了”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兰陵王一下马车,才发现四周灯火通明,人头涌动。也许是这阵子他对张绮的痴迷已传扬开来。几乎是他一出现,四周的人便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过来。
他刚出现,另外一辆马车便在旁边停下,紧接着,一个欢喜中带着思念的女声传来,“长恭”
正是郑瑜的声音。
郑瑜掀开车帘向他看来,经过精心打扮,头戴双凤腾云钗,腰佩镶金飞龙玉,带着红玉血琉璃耳环等太后所赐之物,贴着额头,华贵气派的郑瑜,双眼痴慕地看着兰陵王。见他看来,她展颜一笑,只是笑容有点苍白,似乎这阵子为了他,担了无数风雨。
兰陵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眸中,水光隐隐,仿佛含着无边相思。他眉头蹙了蹙,转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抬头看向自己的马车,一袭黑裳,高贵威严的兰陵王,朝着马车中伸出手来。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握住了他的。
在众人瞪大的双眼中,一个黑裳黑服的美人,被兰陵王扶下了马车。
恰好这时,一阵春风吹来。张绮的衣袖宽广之极,风一吹,那广袖便飘散而开,再配上长得拖地的黑裙也给吹开,直达腰间的墨发给吹得缠上她雪白的颈项,整个人,瞬间盛开得如同一只在月夜中翩跹而舞的蝴蝶,极美的同时,也极幽暗。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这便是张姬?怎地看起来如此清华高贵?”
嗡嗡地议论声中,郑瑜听到一个贵女低笑着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张姬是传承了千年的吴郡张氏之女,那高贵,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有些人虽然得势,却不过是暴发户而已,便是珠玉堆了一身,也只显得可笑”
那贵女一边说,一边嘲弄地看向郑瑜。不止是她,四面八方,好几十双目光都同情中带着讥笑地看着郑瑜。
郑瑜的脸涨得通红
裙底下,她一双手绞得发白,可在无边的愤怒中,她依然浅笑盈盈,似乎四周的嘲讽讥笑,都与她无干。
这时,兰陵王已牵着张绮走得远了。
两人着一样的黑裳,又是并肩而行,看起来便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光是站在那里,哪怕一个字也不说,也可以令得所有对他们心存企图的人自形惭秽郑瑜四周的笑声更响了。
一个贵女更是对着她笑盈盈地劝道:“阿瑜,我看你还是放手吧。有那个张姬在,他兰陵王看得到你吗?人家鸳鸯成双,你插在中间成个什么样?”
她插在中间?
郑瑜气得哆嗦起来。她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反唇相讥。倒是另几个贵女齐声附合道:“就是,还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首饰架子呢。”“嘻嘻,她这是想用太后来压人。”“可惜,人家不着一物,也比有些人显得尊贵”
……
乱七八糟地嘲讽声中,郑瑜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她急急提步,在两个婢女地扶持下,朝着大殿匆匆走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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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绮和兰陵王,来到了大殿门口。一到这里,张绮便从怀中掏出一支金钗来。这钗子尖端呈棱角,锋利无比的同时,在灯火下散发着金光。
他们来得有点晚,殿中人头涌动,权贵们来了大半。
看到两人踏入殿中,四下静了静。
对上一双双瞪大的眼,兰陵王握紧张绮的手,含着笑低语道:“总算知道,阿绮为何要如此妆扮了”
不,他不知道的
张绮笑了笑,突然说道:“到了殿中,不管我有什么异动,你不可插手”
这是什么意思?
兰陵王诧异地看向她。可是,张绮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黑衣白肤的她,在通明的灯火下,格外显得清冽和凛然兰陵王静静地盯了她两眼,点头道:“可以。”她做事向来有分寸,且由着她吧。
再说, 这是张绮来到齐地,来到邺城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在这场宴会后,她的形像她的一切,将会以最快的迅速传扬出去两人低语间,一阵大笑声传来。
笑得爽朗,越众而出的,不是今日的主人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