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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到,他们站在院子里,清楚地听到大门上拍门声叫骂声:“出来,家里缩头的全出来!”
来安面上变色,他是逃荒路上被周老爷收留下来,一直忠心耿耿管着厨房。周家受难后,把不该有的人全辞退,只余下几个忠仆,来安就是一个。
“有喘气儿的出来!这家里难道没有活人!”外面的骂声更凶,嗓音听上去就是泼妇一名。来安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突然两步跑到墙角处,一伸手握起一个园丁锄草的锄头,他狰狞着脸,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和这些人拼了!
凤鸾和兰枝吓得魂飞魄散,两个弱女子脚软手软怕拦不下来他,见来安把锄头握在手中,兰枝扑到锄头上,悲泣道:“快放手!”
“来安,你放下来!”凤鸾此时忘了羞涩,用自己身子也来拦他。女子们的身子,让来安后退一步,鼻中闻到馨香,见两双雪白的柔荑都过来拉扯,来安只得手一松,只听到“哎哟”两声,锄头自他手中松开,直奔着凤鸾和兰枝的脚面而去。
眼看着锄头摔下,离两个绣花的裙边越来越近。要砸到脚面子以前,来安急急又接住,半弯着腰对凤鸾还是怒目:“让我去赶了他们!”
“不可这样,他们因为父亲而受灾,要是平时没有事情,怎么会上门来叫骂?”凤鸾论理而说,又默默流下几滴子泪来。
主仆三人一起黯然,只这么一会儿,凤鸾往外面去:“还是我去吧。”
家中只有一条小径,平时落花绿叶多落在上面。踏径直到大门上来,见大门摇摇,被人猛烈撞击着。
“有人没有!难道没有一个死人!”外面的人叫骂正凶,这是十几个旧衣烂衫的粗壮妇人,一看就全是穷人。
光是受伤的船家自己家属,原也没有这么多。不过为要钱,亲戚邻居一起来帮忙讨要,这就有十几个。
还有几个面上抹着灰,手脚全有污渍的孩子哇哇大哭:“爹呀,还我的爹!”
大门有几十家,风吹雨打的痕迹上又有修补的痕迹,此时被撞得门头上灰尘簌簌而落,不一会儿门前积了一小条灰线。
凤鸾在此时让人打开门,她庄容恳切,垂手出来。她一出来,这里就安静了。
几个女人虽然泼,见是一个柳条子身子的女子出来,看上去不过刚成年,或是还差着一、两岁才成年,她们停上一停,又有一个开始叫骂起来:“又是你!周姑娘,我们来了两次被你哄走,这一次再不上你当!”
“你可怜我们也可怜,你们再可怜,还住这样房子!我们没了当家人,家里稀粥都吃不上。今天来,一定要给银子!”
这些话全是实情,也得到来的人响应:“就是,拿钱来!不然告官去!”
凤鸾眸子里难免又有泪水,她含泪看着周围的邻居越来越多,人人眼睛全看着自己。
周家的姑娘,虽然不是养得如官宦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平时不往外面来。
再加上亲事早定,离成亲没有两年,更是自己注意少露面。此时,粉面对上这些眼光,凤鸾觉得个个都是虎视眈眈。
“哎,你哭我们也不怕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手叉着腰说话却有条理,她手指着同来的几个孩子:“周姑娘你自己看看,我们家阿毛这两天瘦得皮松松人软软,周姑娘,请你拿钱来。我的死鬼,你平时行船没有事,怎么就这么背运,遇上这样事情。可怜你动也不能动弹,这住宅院的人不管你死活!”
她说着说着,变成有声有调的哭诉。凤鸾慌了手脚,再三的深深行礼,口里喊着:“嫂嫂,请你不要哭,听我慢慢讲。”
“拿钱来!同你没有好说的,”十几个人七嘴八舌,把凤鸾的声音压下来。凤鸾悲伤地看着她们,全是穷苦人。再看看邻居们,有可怜的,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
闻他人祸而喜,也是人之常情!
来安握着锄头,又找来两个家人在大门后面,手上握得青筋起来老高!姑娘不让出来,不让露面,不过这些人要是敢撒野,来安打定主意,决不客气!
☆、第七章,用计
门前乱纷纷,船夫们家人的眼光,邻居们的眼光,还有孩子们在地上打着滚儿哭:“爹,还我爹爹。”
来安在门后又低声骂:“没死人,嚎什么丧!”
人越围越多,走街窜巷的小货担子也过来看热闹:“哎哎让开让开,让我们走过去做生意。”把人分开几个,才一吐舌头:“原来是人家门,这里不是路。”
兰枝是随着凤鸾走出来,见到这样乱,涨得面色通红要走上来挡一挡凤鸾。凤鸾轻轻推她一把,这一把颇有深意,和凤鸾相伴数年的兰枝停下脚步,觉得姑娘应该有些主意,又不明白她有什么主意。
秋风剪剪,浮来无处不在的桂花香。周凤鸾终于开了口,她温柔去扶滚到自己身前的一个孩子。这孩子才三、五岁大,眼中有泪,唇边有笑,他麻溜地滚几滚,仿佛觉得是在玩。
见一只青色绣花的衣袖过来,小孩子毫不犹豫地举手就是一巴掌,再就地滚开,跳起来奔到母亲身边哇哇大哭:“娘,她打我!”
大人们全看到周凤鸾并不是动手打人,她面上带着温柔敦厚的笑容。那笑容像春风中徐徐而开的花,又有些似晴夜中冉冉而起的明月,不管如何看,让人觉得亲切。
“嫂嫂大娘,街坊邻居们,”凤鸾垂袖在身前,再福了几福。面庞因提高声音而涨得通红:“我父亲今年流年不利受了难,连累船上的人家也受了难。这事情,说不好咱们哪一处,只能怪强盗太可恨!”
吵闹到不行的时候,人也围得最多的时候,周家的姑娘开口说了这一番话,引起街坊们的同情,他们窃窃私语着:“是啊,这不能怪人家。有人想破财,还受伤吗?”
这个意思传了几个人,就变得嗓音大起来,围着的人都可以听清楚。
凤鸾听到这句话,唇边有浅浅的一丝笑容闪过,重新是温柔和气,却有忧伤的道:“家家有自己的苦处,我家里是父亲挣钱过活,父亲一倒,家中日用艰难,每日里还要给父亲请医抓药,”
“你家还有生意!”说到这里,来要钱的人,就给了凤鸾一句。
青色衣衫的身影再次深深的行礼,和气地道:“嫂嫂说得不错,只是父亲一倒无人过问,每天趁的钱勉强只够伙计们吃饭开开工钱,”
当着这许多人,她叫起苦来。船工的家人们全是面色一变,很是难看地看着她。有几个嘴唇动着,挺着胸脯踏上一步或是两步,双拳握紧,大有来势汹汹的意思。
兰枝也急了,尖声喊一声:“来安!”
“不许!”凤鸾的尖声更厉更迫切,压住兰枝的声音。此时场中有些紧张,围观的人也觉得热辣辣,好似要动手有好戏看。他们不无兴奋,互相挤动着。
面对横眉怒目的这十几个人步步逼进,周凤鸾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扬声对着周围的人喊道:“上一次嫂嫂们来,我亲口说过这钱必给!”
这句话,让逼近她的人停下脚步,有了听她说下去的心情!
“可恨我是女子,我筹不来钱!”周凤鸾一气说下去,面庞上的涨红犹在,这不是羞涩而是气促而至。
她笔直面对来要钱的人,恳切地道:“我不能食言!我家里日用艰难,可以想到你们也不好过。钱,虽然没有!”
语气重重的顿了一下,周凤鸾取下发上簪子一根,再取下一根,雪白的手和乌黑的发丝、黄澄澄的簪子,被西风乱拂下,印到围观的人心里。
他们动容了,来要钱的人也动容了!
再没有钱的人家,也要有一根荆木簪子。簪子是首饰,可是没有簪子女子的头发就不能固定,是姑娘们的必需品。
见这位姑娘,发上去了两根簪子,发髻在风中凌乱起来。有人动容,这是周家的邻居,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帮着说话:“这是小生意人家,亏不起的人家,又有周老爷用药,现在也难呐。”
两根簪子捧在凤鸾的手心里,手心中有微微的红,和簪子相映在一处,凤鸾把簪子诚恳地送到船夫们家人面前,哆嗦着嘴唇道:“现在无钱,请嫂嫂们收下这个。”
大家都默然。
这是一个不大的姑娘,身量儿还不大,看上去说话老成,也有稚气。她拿出自己的首饰来还钱,每个人的心不由自主抖一下。
还是有人要的,别人家里也难。不过接过这簪子,人人面上戾气消去不少。
周凤鸾还有,她再去腕上的镯子,一对上好青玉镯。兰枝痛心喊了一声:“姑娘,这是你随身要带的,是你的……”
她虽然没有说,人人可以听得明白,这是周姑娘的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