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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颦眉想:“是个什么侯夫人来着?”见郭朴微笑,忙分解道:“反正不是长阳侯夫人。我听你说过,离得远远和她施了一礼,隔着一片花,她倒肯回礼。”
日头从外面晒到厅中,郭朴肆意听着妻子说个不停,取过凉茶饮着:“你从来比我有人缘儿。”他心里在想要不要拜安思复,安思复背后看不上郭朴,说:“大帅怎么收这样一个徒弟,”这话是早几年虞临栖传给郭朴。
现在和虞临栖不好,郭朴也还相信这话是安思复说的。要知道虞临栖是弄计的人,却不是歪派人的人。
凤鸾一团喜欢,把长阳侯府丢下,又说菜:“这水陆各样还少几样,真好问家里母亲去要。这和念姐儿亲事有关,可不能马虎。”
“何夫人最近不来?”郭朴关切女儿亲事,凤变不乐意地道:“让人去约她一回,她说有事不出来,到请客那一天,来不来还不知道。”
郭朴心里猜出几分,他今天就为哄凤鸾喜欢,忙道:“反正不止请一回,为你们母女京中有人走动,头一回请客不来,再来一回也罢。”
“本来我想念姐儿亲事要许哪一家才好,许给何家,怕滕家怪;许给滕家是应该的,何夫人又缠着我不放。现在好了,倒不用发愁。”凤鸾说到这里,郭朴笑问:“定下哪一家?”
凤鸾嘟嘴:“何家不理我,滕家也不来,朴哥,”她伏案头快垂到案几上,神伤地道:“是我耽误女儿亲事。”
“又乱想,”郭朴走过来,双手挟住凤鸾胁下,扶她坐正,关切地道:“与你没有关系。”凤鸾眨眨眼睛,愤慨道:“与虞大人有关系。”
郭朴沉下脸:“与你乱听人话有关系,”举手在凤鸾脑袋上打一下:“再乱信人,看我收拾你。”凤鸾扁着脸没有了话,只低头看菜单。郭朴自己心里笑,想哄凤鸾喜欢,又把她弄得生气。
外面花开得更好,日头下面爬墙虎永远不蔫。郭朴喊凤鸾:“去走走,你控着头有一回。”凤鸾还扁嘴,却不负郭朴的话,和郭朴出来,沿着家里一圈儿柳树走过去,前面是小亭子,凤亭又喜欢起来:“念姐儿从宫中出来,说亭子下面种上各样花,她大了就可以招待客人。”
“原来女儿还没有客人,”郭朴听出来含意,深深呼一口气。凤鸾眼睛里又有指责,不愿不想,也不再提虞临栖,只是伤心:“女儿原本要有客人,后来不是我……”
偷眼看郭朴,说出来赵安甫朴哥不喜欢,可自己要嫁赵安甫不是虞大人的错。那月下长袖临风,潇洒一拂的虞大人,白长了那么个好模样。
家里虽然小,凤鸾近日又种上不少树遮荫。有风从池子上过来,很能留得住。夫妻走了一箭的路,身上都无汗,遍体有风生。
郭朴笑眯眯的,凤鸾又气上来,双手扯住郭朴的手:“朴哥,虞夫人是什么样?”这个疑问郭朴也有,含笑轻抚妻子的手:“他还没有成亲,我也奇怪他要找个什么样子的。”
“一定是个一天换十八件衣服的人,”凤鸾解气地这样说,郭朴笑上几声,再来劝凤鸾:“原定就是荷花节上见过众人,家里请过客再给念姐儿寻几个玩伴,现在女儿没有人玩,并没有什么。”
凤鸾拉着他的手轻轻的摇:“朴哥,是你不好,还是我不好?”郭朴打迭起心情来哄凤鸾:“当然是我不好,怎么会是凤鸾不好?”
哄得凤鸾一笑,郭朴见机会合适,扶着妻子去看不多的一丛木香花,花洁白如雪,喷香扑鼻。郭朴摘开花儿给凤鸾玩,耐心地道:“反正要请客,不如给卢家下个贴子吧?”
凤鸾马上变脸,冷笑道:“你想和那位卢姑娘攀亲家不成?”郭朴嘻笑:“她现在生儿子赶得上吗?”在凤鸾身子上不怀好意瞟着:“要是你现生,或许跟得上。”
这玩笑只会让凤鸾恼,面上紫涨着,垂头只看手中花。郭朴话说到一半,下一半还要说下去,好言好语地道:“就下贴子,她们未必来?再说是公主说的,凤鸾,从咱们进京,公主对咱们很是照顾。”
“我知道,”凤鸾不无沮丧,飞快抬起眼皮子给了郭朴一个眼风:“只是你也愿意是吗?”郭朴语塞,他并不愿意,要对凤鸾说出来,凤鸾干脆就不会答应请卢家。
为难的话,郭朴一时回答不出。凤鸾黑眸打量着他,忽然神伤:“我就知道是你愿意的。”妻子的黯然难过,郭朴不知道如何才好。把凤鸾抱在怀里,这天热的只要出汗。
凤鸾留恋郭朴怀抱,郭朴心里无法说出,热得他闷又推开凤鸾。见凤鸾还是不喜欢,郭朴低声下气认错:“我错了,行不行,我已经答应公主,说你会请她们。凤鸾,”他低声道:“你就答应这一回吧?”
急切间想出来一个法子,郭朴双手抱着头一蹲身,对凤鸾嬉笑:“让你打一回,让你出出气。”郭朴自己总想找人打一架,想来凤鸾心中,也是这样。
凤鸾嘟起嘴,她并不想打人,可是郭朴蹲身在前,像是不打白不打。上前一只手按住郭朴肩头,一只手在他背上拍一下,问道:“是不是想着她?”
“没有,”郭朴笑嘻嘻,凤鸾气涌上来,在郭朴背上捶了一下,哎哟一声,看自己指甲,又劈了一个。郭朴关切来问:“怎么了?”凤鸾握紧拳头捶他,嗓音里带了哭腔:“让你不要做官,不听!”
再打:“让你乱请人!”
“让你心里没有我!”
大门上,走来兵部里郎中郝绍。他和郭朴这一次回京认识,看出来郭朴至少还要升,郝绍一直自命和郭朴熟不拘礼。
郭朴数次感觉出来京里无人难当官,不能事事指望大帅。他还有三个师兄弟,到今天没有认识上,倒听到安思复的话一堆,总感觉三个人像看笑话,就格外注重在六部里认识人。
临安认识郝绍,又不知道公子在哄少夫人,在门上见郝绍来道:“我有要事,带我见公子。”临安就带他进来。
都知道忠武将军是御赐的宅子,郭朴是进过宫面过圣,后来虽然没有再见过,也让不少见不到皇帝,不能单独见皇帝的人羡慕。
郝绍就是一个,他走几步,夸脚下青石板路:“块块整齐,非一般人家能有。”再走几步,又夸雪白的院墙:“气派不凡。”
临安窃笑,院墙是家里才粉的。赐下来的宅子虽然体面,不少地方要修缮,院墙也黄了不少。在郝大人眼里,一个破草根子都是气派的。
“引我直见公子,我这是要紧事,耽误不得。”郝绍更摆出和郭朴可以通家的样子,临安领他过来。
这宅子实在太小,进了二门走上几步,几乎一览无遗。碧水长天下,想不看到那一对人都难。这是一个拐角儿,郝大人要是不好奇看这御赐园子,笔直对上房客厅去,也就无事。
偏偏他脑袋左转一下,右转一下,不费功夫就看在眼里。
古朴的木头六角亭子下面,粉衣丽人举着白生生的拳头,另一只手按住一个人,娇声斥责,打得很是痛快:“让你欺负我。”
要不是郭朴在说话,郝绍还真不知道挨打的是他。凤鸾再用力气,也打不了郭朴多痛,郭朴和妻子玩乐,在那里装相:“哎哟,你轻点儿,”不然就是一句:“再也不敢了。”
郝绍的下巴,差一点儿掉到地上去!
临安机灵,见公子和少夫人这样不能见人,过来用身子挡住郝绍眼光,抬手相请道:“郝大人请厅上去。”
郝绍才不吃他这一套,也是从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笑话,用力推开临安身子,瞠目结舌之余,他喊了一声:“郭将军,我有事找你。”
只这一嗓子,凤鸾停下来,郭朴站起来。凤鸾羞得粉面通红,郭朴倒若无其事一个人。见凤鸾局促不安,郝绍目瞪口呆,郭将军理一理衣服,把衣角一甩,当着人对妻子怒目一下:“哼,怕你吗?”
大步走过来。
他要不说还好些,说出来这句话,郝绍又惊了一下,好似被惊雷劈到。他直着眼睛看郭朴,你要是不怕老婆,这么高的个子,又有力气,怎么被一个娇怯怯女人按着打?
郭朴不以为意,居高临下拍着低他一头的郝绍肩膀,知道这是个老古板,微笑摆出大丈夫样子:“厅上看茶。”
郝绍今年三十出头,家里也有妻儿,郭朴心想这个人难道没有过房闱乐。本来不想解释刚才这事,见郝绍坐下来才一脸头重脚轻不能回魂,郭朴想得再弥补弥补。
南吉送茶上来,郭朴打开闻一闻,变了脸色厉声责备:“不知道郝大人是我上宾,再换好茶来!”把茶碗盖子重重一放和,南吉赶快收起来。
不一会儿,又送香茶进来。
郝绍总算回魂,一双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