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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和凤鸾重新出来,周士元只说一句话,就把凤鸾逗笑,他郑重地道:“我家凤鸾不嫁人!”凤鸾破涕为笑,响亮地回答:“是”
顾氏不爱听这话,她最近动摇在邻居们的闲言中,埋怨丈夫:“不嫁人哪行?”顾玉堂和顾玉楼异口同声道:“不嫁也行!”
两个舅舅的坚定,让顾氏先是愕然,再就喜笑颜开:“真的不嫁也行?”凤鸾心中重有阳光,微微笑着劝母亲:“我不嫁人。”
“不嫁人的虽然少,再这样下去,不嫁也行!”周士元要安慰的先是妻子。凤鸾走到父亲身边感激于他,扶住他肩膀低低喊着:“父亲。”
顾氏犹豫的面容上渐有笑容,欣然一笑心中结想开:“你说得是。”再看两个兄长,都带着寸步不让的架势:“再和邻居们说话,只要是外甥女儿的闲言,一概打回去。”
凤鸾盈盈拜倒:“多谢舅舅。”顾玉堂是老大,他语重心长地道:“凤鸾呐,这样的人你不必往心里去,慢慢的他们的话就没了。”
凤鸾以前就有不嫁人的想法,今天这想法更一次明晰。听舅舅们和父亲在说游春:“到夏收更忙,这几天有桃花会,咱们也散一散心。”
二舅顾玉楼关切问凤鸾:“你敢不敢去?”用上敢不敢这几个字,凤鸾很能领会意思,她头一昂:“敢去。”
大家开怀大笑,大舅顾玉堂笑道:“孙将军深夜带兵送你回来,却也说明一件事,你们不是孤男寡女独处,这是好事情。难道他尊重外甥女儿,倒成了外甥女儿的把柄。”
周士元之所以想得开,就是听到这句话。顾氏是第一次听到,也醍醐灌顶:“哦哦哦,”她手握空拳捶着自己头,懊丧地道:“我真的糊涂。”竟然去听邻居们的话。
周家这几天的心结这就解开,约好过几天桃花会结伴去玩。顾玉堂兄弟出门,不从门里面走,故意走的周家大门。
凤鸾来送,见大门外邻居们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心里想这些人真是太闲。有人和顾氏兄弟攀话,分明看到凤鸾在,也明知故问:“看你外甥女儿?”
“城里贴出来贴子说桃花会,我们要带外甥女儿去看,你们家的姑娘,去不去?”顾玉堂大大方方笑呵呵说出来,那人反而有些愣神,别人大方了,这样的人自己反而傻了眼,他眼角往凤鸾处一扫,见到好气色不敢相信的滞一滞,迅速收回来。
凤鸾再回来,唇角边儿上是喜滋滋,一个人窗下理针线,这就条理分明。
桃花节那天是个好天气,还没有出村,两边桃花已经看足。顾家、周家和林娟好结伴过去,漫入人海中。
没走几步,遇上一个尴尬的人,孙夫人林氏笑吟吟摇着把扇子转出来。凤鸾欲待不笑,走在顶面上。要说招呼,她心里其实有气。
“周姑娘,你也来看花?”林氏笑得像没事人儿,林娟好见这个人气派打扮与别人不同,陪笑她先见了礼。
凤鸾不得不行礼,眼睛往两边去找家人。人山人海中只这一会儿,不知道家里人挤到哪里去。凤鸾不无懊悔,只图着往花深处走,不想和家人早就分开。
林氏又不离开,跟上两步和林娟好说着话,林娟好请教过她是孙夫人,惊得嘴半天才合拢。林氏装看不到,手指前面闹哄哄桃花:“那边去。”
“不必了吧,我想歇一歇。”凤鸾打心里不想再陪,林氏不勉强,她手扯着林娟好,不容她不去,笑脸儿加上几分殷勤,林娟好不敢随着去,这两个人一路去了。
“呼……。”凤鸾不堪重负的出了口气,感觉身后有人回头呆住,白衣白袍的孙将军,打扮得好似风流公子的孙将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孙季辅比她更尴尬,他思前想后别无办法才答应妻子的“馊主意”,没成想她认真办这事,弄来这一件他从来不穿的白色衣服,不过别说粉红桃花下面呆着,还挺中看。
见凤鸾眸子里难堪、躲避同时闪过,孙将军火上来,还不是为着你心里的那几句话,你早说出来不就完事了。
有这火在心里,孙季辅有了上前来的勇气,他笑容满面带上殷勤,按妻子说的摘下一小枝子桃花送到凤鸾面前:“给,这一枝挺好。”
粉红桃花好似火焰灸烧着凤鸾的手,凤鸾往后急退两步。黄泥地上不平踉跄着身子一歪,见孙将军更得寸进尺,手一招上前来扶,还是他的笑脸迎人:“啊,我来扶你。”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孙将军手先抖动几下,又把袖子放下来。要是登徒子巴不得肌肤相接,不会有这种讲究。
几步外悄无声息走来林氏和林俊,林氏在问:“那个女子带到哪里去了?”林俊道:“反正不会过来。”
桃花多低矮花冠浓又密,姑侄两个人树后站定,眼睛盯着那一对人。见孙季辅要去扶,凤鸾往后更躲,林俊又多话:“姑,你还能看下去吗?看不下去你走吧,免得你一会儿冲上去,”
“我的好主意,我怎么会搅局,”林氏不耐烦拿手中扇子拍他:“不要说话。”
再一抬眼,林氏张大了嘴,林俊张大了嘴!
凤鸾退而又退,孙将军进而又进,覆着袖子的手随着近前,语声是温柔款款:“我扶你有什么,自从见到你……。”
下面该说“我就很喜欢你。”孙将军太紧张,一不小心忘了词,只能笑得再温柔些,一脸不小的笑脸对着凤鸾,活似卖笑的。
接下来,凤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兴许是气得,她陡然站直身子,不假思索地“啪”,给了孙将军一巴掌!
猝不及防孙季辅再身手灵活,也被这尖尖玉笋般的手指尖扫到,女人指甲尖尖,凤鸾又用了力气,大有要同归于尽的意思,尖尖指甲虽然只是扫到孙季辅,却抓出几条浅浅血痕来。
孙将军虽然皮粗肉厚,也是血肉之躯。觉得脸上疼用手一摸,不敢相信看到手上有两滴子血丝。
这个?……。孙季辅、林氏、林俊一起愣住!只有凤鸾气得面色涨红,粉面上看似吹弹得破,分明妩媚妖娆。胸脯急速起伏着,在狠狠生气。
不知道哪一个先去捂嘴,等到林氏和林俊对看时,姑侄两个人手都在唇上,笑得抖着身子不敢发出声音。
孙将军挨了这一巴掌,把戏词忽然贯通。他摸摸脸在心里骂,这一巴掌不能白挨,今天就是给她安个罪名用刑,也得审出真话来。
对了,罪名?孙季辅沉下脸,笑他不习惯,沉下脸他太习惯了,见凤鸾气得哆嗦着又有了怯色,孙季辅皮笑肉不笑,这个表情他也最习惯,语句流水般出来:“我喜欢你,从见到你就喜欢,我夫人是个贤惠的,她知道我的心思,特地上门相看过你。你也看到她,是个大度的人,今天我把话对你挑明了,定下日子就过门吧。”
凤鸾咬牙切齿,秀丽面庞上几乎狰狞,头上拔下锋利金簪子,跳上前一步,笔直对着孙季辅面上扎去。
这狠劲儿,吓得林氏颤抖一下,再看林俊是目不转睛,悄声道:“真是刚烈!”
孙季辅要守礼不敢碰到凤鸾,可他不用三几下子,就把凤鸾手中簪子夺下,把她的人隔袖按在桃花树上,分明一副登徒子用强模样,这个时候,他又把戏词想起来。
笑要带上五分,狠要带上三分……这是林氏在家里精心揣摩出来,还让不情不愿的孙季辅背了两遍,此时孙将军用得很是自如。
笑可以装出来,狠直接就上,看在凤鸾眼里,她惊恐万状:“你……。你要做什么?”孙季辅怀里先掏出一块帕子在手上,这也有赖夫人“英明”在前,怕周姑娘喊又不好捂她嘴,说带个帕子好办些。
孙季辅把帕子先准备好,装出嘻笑模样,看上去不阴不阳:“我说过,我喜欢你,我要纳你过门。”
桃花春风里,孙将军大大方方轻松自如地道:“定个日子吧,我让人下定。”凤鸾没有想起来喊,她气得手软骨酸,被按在桃花树上动也不能动。
她不是身子被按着,是孙季辅隔袖制住她两只长袖,把长袖两只握在一只手上,往上面一提往后按在树上,凤鸾就动不了。他的手长,人还能站出距离来。
林氏在一旁得意:“小六子,你看你姑父多能耐,硬是没碰到她。”林俊鸡啄米一样的点头:“是是,太能耐了。”忽然有窃笑,林氏悄声骂:“怎么了?”林俊笑着不行,还要不能出声:“姑,这是不是你和姑父打架,姑父常用的法子。”
话说过,脑袋上又挨一扇,林俊缩缩头低声提醒:“快看快看,要说话了。”
桃花树下的凤鸾凄然泪落,一字一句道:“劝你不要娶我,我不嫁将军。”她伤心欲绝,大人就有这样的好处,想逼迫人就逼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