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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很有添油加醋的心情,这心情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话到这个地步,许多人会有的心思。
“那周姑娘也不客气,才让人送单子来,我姑父帮她办货物,姑,你买胭脂水粉的时候,姑父可没有过问过。”林俊的话是火上浇油,林氏再抽泣,吸一下鼻子:“可不是,他从来没过问家里,先是去打仗,家里横针竖线从来不管。接了我来,几天一回,换一身汗衣服下来,再就出去。”
孙氏夫妻成亲有好几年,林氏此时惊心回想,初成亲时还有几句甜蜜话儿,现在也没有了。
这还了得,外面又相中水灵女子!
林氏正在细细追问周姑娘生得如何,一个亲兵在房外回话:“将军问酒菜呢?”林俊赶快答应着:“就来就来。”催促林氏:“姑快去办酒菜,去晚了,姑父要骂我不办事儿。”
“你就这么怕他,姑还指着你撑腰,这就没指望。”林氏带气去准备酒菜,生气地道:“等到买的东西回来,我要看一看是什么,好的我拿走先用。”
酒菜送到前面,林氏坐立不安,跑到房外偷听,见里面笑声不断,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道:“放心吧,这些全交给我,”他戏谑反问:“将军私下里也有生意?”
孙季辅要喷饭,双手摆着道:“我哪会这个,把我们家里边边角角扫一扫,出来全是直性子人。”
林氏心中恨上来,做生意有什么难的。以前是不会,自从来到这城里,曹家为着同郭家争风,竭力地拉拢孙季辅,派几个婆子见天儿对林氏说请她入股,白分一份儿钱。林氏心眼儿里早就活动,只是孙季辅不答应。
难怪不答应,原来是讨好水灵女子去了?林氏想到这里,听到里面郑克家笑问:“这单子上针头线脑的不清楚,是将军你要纳小?”
林氏心头一震,用心听孙季辅怎么回答。孙季辅当着男人的面,当然是一乐:“我要纳小,只要这些吗?”
他不否认也不承认,听在郑克家耳朵里是一回事,林氏听到是另外一回事,她伤心得快站不住,这不是分明承认。不否认有时候,是等于承认。
里面欢笑吃了一顿酒,外面林氏气了一顿酒。不能再听时回去房中垂泪,见孙季辅大步而来,酒气浓重地道:“我要睡,打水来,”再就是:“别让人打扰我。”
幸好还有两个丫头,送上水来孙季辅净过面去睡,对于呆坐在榻上生气的林氏,他没有多看一眼。
夫妻都有好几年,当丈夫的忽略妻子居多。
睡到下午有亲兵来回话:“郑掌柜的送东西来了。”林氏一听心如针扎,正好私自先去看看,却见孙季辅一跃而起,他睡到现在精神抖擞,看在林氏心里那针更扎得深一些。
为谁?这样上心!
“我也看看去,”林氏跟在后面要看究竟,孙季辅也没说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林氏在伤心。
门房里有一间房,郑克家没有来,是两个伙计送来。有胭脂有水粉有日常用的东西,这是周家铺子里要的。
光怪陆离的好几箱子,林氏心里更不快,见一把木梳玲珑可爱,林氏拿起来几把给丫头,带上正妻的傲慢道:“这么多,一个人怎么用得完,就是一家子也用不完,我留些用用。”
正和伙计说话的孙季辅眉头一耸,见妻子又去取别的东西,抬手打她的手:“放下,这是给别人的。”
不说这话还好,说过这话林氏心如刀绞,泪水忍不住掉落下来。男人们手重,打得林氏手痛,她抚着手怔怔落泪,孙季辅闹不明白原因,只以为妻子无事生事,骂道:“当着外人成什么样子!进去!”
抬手在林氏肩头上推一把,林氏一个踉跄出去,丫头们扶上往里去。林氏进来,不用说是痛哭,正在哭,见一个亲兵进来回话:“将军让夫人取些钱。”
“作什么用?付外面那些东西钱?”林氏恼怒地问,亲兵如实回答:“是的,将军说这些东西是给别人的,先为他垫上钱。”
林氏大怒,按数取钱出来亲自见孙季辅,不是好气色地问:“这东西我付过钱,难道我不能用几个?”
“这家我当家!”孙季辅当时就翻脸,更怒道:“钱呢!”林氏气弱怯怯,把钱给了伙计,孙季辅打发伙计走,再喊来林俊:“这些东西送过去,地方你知道的,去告诉她,钱我垫付上,不用急着给我。”
林俊小心看看林氏,不敢不答应。林氏忽然而来的一股子气,扑过来按住东西:“不许送,你送哪一个?”她唠叨起来:“家里还没有这么全,你花了钱倒送别人!”
孙季辅觉得来势与平时争吵不一般,他是个将军办事干脆,一把揪住林氏的手,带得她几步出来,一路拉到房中去。
到房里孙季辅开始发火:“你拿东西顺了手!再有人送不许要。什么曹家郭家的让你入股,不花一分银子只分钱!”他腰间“呛啷”一声,寒光闪闪抽出宝剑,对着桌子角就是一剑,林氏见剑光来,尖叫着往后面躲避,孙季辅大骂道:“你再乱收别人一样,我把你手剁下来!”
他还剑入鞘,还有余怒:“在门上当着外人,给你留三分颜面,以后再这样,我当着人捶你!”
天色离黑还早,孙季辅骂骂咧咧出去:“给老子脸上抹黑,老子官当不成,先休了你!”林氏在房中大哭不止。
这些东西送到凤鸾那里,凤鸾感激以外,也多了疑惑。以民看官,当官的强抢民女,强纳为小的事太多。
她心中惊慌失措,回想孙将军对自己说的话,句句让人起疑。取钱付给来人,再就对着这些东西不安。
周家铺子安在城里,门面儿不大,却可以得过。孙季辅从城里把这东西送到城外周家,是他办这事,只为周氏凤鸾一人。为周氏凤鸾一人,其实是为着郭朴。
凤鸾把货物清点过,有一部分急用的,打发来安套车先送过去。她站在门口看来安车走,旁边田家的出来,这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寻常说话从不拖拉,过来直接道:“到底是周姑娘聪明,几时帮帮我们也认识孙将军,城里摆摊子也不会受气。”
凤鸾啼笑皆非,但心生警惕,她知道田家的虽然不是夫人之流,却从不乱取笑人。这些话如果出自她的本心,凤鸾这个年纪大了还没婆家的姑娘更要担心。
进来见春雨催得桃树生,手里抚着黄金印章,凤鸾又回想让人痛心的往事。孙将军妻子就住在城里,如果孙将军另有心思……凤鸾坚决地想,决不能摧人肝肠的人。
当人妾也好,当人平妻也好,难道天下之大,就找寻不到另外一个人!一定和别人争夺,才有丈夫!
这件事给凤鸾敲响警钟,要离孙将军远一些。说离得远,又怎能够?不说孙将军很是有用,再就是他是官,周家是民,本身孙将军有传唤等的优越性。
凤鸾的银子送到孙季辅手里,孙季辅没当一回事情收下,让人送进去给林氏。孙将军有心地说一句:“银子不用急着给。”还是那两个方面,一是看着郭朴,二是凤鸾一个姑娘,虽然有老父亲戚等人,还是会被钱大宝这样人欺负,理当同情。
这钱送到内宅里,林氏更不舒服。让林氏出钱,林氏觉得心口上被挖一块;这钱还回来,林氏的杂乱心思更多。
寻常下午她要做些针指,今天只对着窗外细雨发愁发呆。小门小户没有婆家的姑娘能图什么?要么是钱,要么是人。
这钱,怕不是将军代她给的,又担心这钱,怕不是将军给她,她又装没事人一样给过来?
送东西的人也有林俊,林俊没进来肯定别有事情。林氏有心喊林俊来问,又怕问出来自己更神伤。
她泪水扑簌簌往下落,直到外面有人说话:“曹家的管事娘子来说话。”林氏擦干泪水说:“请。”耽搁一会儿,匀过脂粉自以为看不出来,这才出来见她。
管事娘子是来求人的,要作个有心人。林氏虽然看不出来泪痕,也看出来眸子水汪汪。管事娘子故意往有事上扯:“说起来您和孙将军成亲也有几年?”
妇人无事,其实最喜欢有人来闲扯话,来的人要是中意会说话的就更好。管事娘子会说话,前几次来和林氏就说得融洽。今天这话一提起来,林氏道:“可不是,成亲有好几年,只是没个孩子。”
她叹气丈夫另有心思,肯定是怪自己没有孩子。可夫妻成亲数年离多娶少,就今年才算团聚,以前哪能会有孩子?
这叹气的表情,落在管事娘子眼里,她故意再笑道:“膝下没个孩子孤凄呢,说句打嘴的话,男人也易生外心。”
“是啊,这可保不大准的事情,”林氏落落寡欢,难掩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