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凤鸾轻轻又一笑,脆生生道:“有客远来,七嫂,不请进去一坐?”施七嫂不是顶尖织造绣娘,对凤鸾却很重要。这个人不高也不低,是凤鸾可以够得到,可以争取的一个人。
她久不请人进去,凤鸾在心里寻了又寻,才寻出来这样一句话。这是郭朴无事教凤鸾的句,不过是哄着她玩,和她斗乐子。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施七嫂想到这句话,触动心底一丝柔肠。那年梅花华灯下,有客自远方来,已是数年前之往事。
她低叹一声,扶着门框的手松开。有春风拂过,这手随风而落,好似弱不胜风。这主人虽然让客,也是一样的冷落。自己纤细的身子前行,一句话也没有,任由客人们后面自己跟来。
黑夜中,可见小院落落,几株晚梅月色下晶莹如玉,半卷着的花瓣残了,几点碎蕊随在其上。这纤细苗条的身影疏淡如风中月色,无端让凤鸾揪紧心肠。
“自己关门,”施七嫂头也不回丢下这一句,身后几个人一起答应:“是。”来安擦着头上汗水,把自己拘出一头的汗,真怕这主人不让姑奶奶进去。
见周忠带着凤鸾跟去,来安窥视小院中再无别人,手揣在怀里,鬼鬼祟祟在院子里到处看。兰枝回头寻他,跟过来悄声问:“找什么?”
“水井在哪里,我要下药了。”来安笑得好似偷吃一条小鱼的老猫,偶然能吃一条,就要开心得不行。
这笑容满面出自于心,兰枝掩口轻笑,小声道:“井是活水,你有多少药够用的?”来安愣在当地:“是啊,这可怎么办?”
院中寂静又不能高声,来安凑到兰枝耳边:“怎能让姑奶奶再受苦,你看这主人的大样,一定不好说话。”
鼻中一缕幽香,来安心神荡漾没有把住,嘴唇不小心贴到那耳朵上,兰枝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耳朵一暖往后面退一步,白他一眼:“你要是乱来惹人不喜欢,姑奶奶才要受苦。”她不自觉吐露出对凤鸾的敬佩:“放心吧,姑奶奶很厉害。”
这么远的路,她敢来也罢了,还敢把三奶奶麻翻带来。
外面奴才的担心,也没有影响到房中施七嫂多一丝热情。房门半掩,她推门进入,一灯如豆洒落得无比昏暗。
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坐下,施七嫂回头见凤鸾左顾右盼在打量,冷笑一下:“周掌柜的,不用多看,我这里不太亮。”
在她心里,已经认定凤鸾是个姑娘。
周忠在房外放灯笼,凤鸾含笑满面走进来,度一度座位,想想郭朴说的客位在哪里,准确的寻到座位坐下,施七嫂露出一丝满意,客人礼貌具全,主人很是喜欢。
主位与客位,一般人家是不计较。主人的身边或是下首,就是客位。郭朴无事和凤鸾左扯一句,右拉一句,拉拉杂杂雪泥鸿爪,凤鸾因此知道。
面对施七嫂,她漫不经心,凤鸾是惴惴在心,一步一步不敢怠慢,就差把施七嫂当成菩萨来看。究其原因,谁叫她不懂呢?而且凤鸾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强着认为自己可以过份的行。
位置坐定,要看主人面色说话,凤鸾这一抬头,就诧异的愣住。
房中只有油灯,昏暗晕沉只能照见人看到路。灯下的施七嫂嘴角噙笑,说不出来是笑,又有三分冷静。
她笑容扯动起来的,何止千条万条皱纹。人的面上怎能有这许多皱纹,不过是唇角也有,眼角也有,额头也有,眼底也有,恍惚间是皱纹无数。
“人都会老,只是看我作什么?”施七嫂对这样的眼光已经不放在心上,只觉身如飞絮,心如织梭,飞去陈年的往事中。
一道皱纹是一份辛苦,辛苦数十年空无长物,只有这面上无数皱纹。施七嫂轻叹,还有囊中许多阿堵物。
银子再好,买不来青春年少。施七嫂死盯着凤鸾白中有红的面颊,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地道:“姑娘好水色。”
周忠在凤鸾身后陪笑:“七嫂,这是我家姑奶奶。”为怕让施七嫂误会凤鸾为郭家而来,周忠只字不提郭少夫人这几个字。
“出门子的姑奶奶?”施七嫂觉得可笑,又盯凤鸾一眼,房中油灯虽然暗,那面上汗毛金茸茸的,还是没开脸的人。
凤鸾好脾气一笑,不想和施七嫂多说废话。窗外月色又升一分,凤鸾只有今晚这数个时辰。她轻启樱唇,香檀一点半露几分贝齿:“七嫂,我远路而来,诚心请您到我家铺子。”
“哼,”
“七嫂,我家生意小,斗胆上门相请,你不要笑话,我的心意,是诚的。”凤鸾装听不到嗤笑,黑亮的眸子紧盯着她表露诚意,自顾自说下去。
施七嫂以手掩口,打一个哈欠浑不在意地道:“开什么条件?”凤鸾未说前,先吸一口气,屏气凝神地道:“您说。”
“可笑,我要你整盘生意,姑奶奶你肯?”施七嫂对着个没开脸的人,总觉得姑奶奶这称呼怪怪的。
凤鸾来前并没有主意,来以后还是没有一语中的的好主意。对施七嫂的无礼她压根儿只说,只是目不转睛对着施七嫂的嘴唇看,脑子踌躇不语,要整盘的生意?这话怎么想才是。
身后还有周忠,笑呵呵道:“七嫂,姑奶奶不容易才抽出时间过来相见,这笑话莫说吧。”
“来的人都不容易,都是远路来的。”施七嫂对老于世道的周忠明显客气些,凤鸾又有了主意,笑靥如花地道:“他们来也是说一样的话?”
施七嫂噎一下,没有接话。凤鸾颦眉,竭力说着自己的优势:“父亲出远门儿,家里有母亲在,七嫂您去了,会拿您当成自家人来看;我们铺子小,可是生意以后会做大,您现在汪家多少月银,我们不敢比,会尽力地给……”
随着凤鸾的话,施七嫂面上讽刺渐多,插一句道:“本省的郭家听过没有?”凤鸾骤然面上通红,还以为施七嫂发现什么。
“郭家说汪家给我多少,他家翻上一倍,姑奶奶,您……”施七嫂有意在这里卖上关子,见凤鸾涨红脸,施七嫂不无鄙夷,有钱人家乱弄铺子,这样没经验的小姑娘也来卖弄。
听到凤鸾说话,施七嫂就知道凤鸾没出过门,少见人。
面红心跳的凤鸾好一会儿才退去面上红潮,手中无钱又迫切要得到施七嫂在她,又急又痛迸出几点泪水在眸中,回想家里这一年的光景,凤鸾痛心痛切地重新开了口。
月色沉沉循窗而入,衬上凤鸾颤抖地嗓音,一下子把施七嫂的心勾住,她直直的手捧着腮,不觉也屏住气息,认真听着。
“请不要笑话,我家的生意年后才开张,只得一张小铺面。父亲行商年前才走,这生意是我自己起意弄的。
我已出嫁,夫家尽有钱财。月银花不着,供母亲还有节余。”凤鸾说到这里,泪水汪汪好似一弯碧玉,周忠垂下头,姑奶奶为什么坚持要有生意,与周家去年的遭遇有关。
果然,凤鸾接下来说到这一块:“去年父亲行商路上遇到强盗,万恶的强盗把父亲打伤,又把当时船上的船工也打伤,幸好没有死人也没有伤人,”
说到这里凤鸾心中一格登,她出嫁后没有再问过船工的事,被郭朴和汪氏占据全部心思。今天说到这一块儿,凤鸾让自己记下来,回去求公子让自己去看看船工们。还有那半夜要害船工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定案,总是一桩事情。
“我家资财无多,遇到这样事情原本可以坚持,不幸又遇到我被人订亲,退还历年彩礼计两千余两银子。”凤鸾心中一酸,流了几滴泪水下来。
施七嫂急急问道:“是你父亲受伤后退的亲?退亲的人上门是如何说的?”她睁大眼睛,很想这一部分。
凤鸾点点头,张张嘴又合上,终于失声痛哭:“原本订的是开酒肆的毛家,与父亲是十几年的交情。父亲受伤后,毛家的掌柜上门来看一回,再过两天就有一个妇人自称姓杨,是毛家的亲戚,说她女儿才配毛家,要我家退还彩礼退亲事。我家当时……。”
施七嫂没有打断她的嘤嘤泣声,反而面色铁青:“这是上门欺负人!”
“我父亲正在伤病中,哪里能受这样的气。我和母亲把彩礼退还,同毛家断了亲事,家中再无余多的银子。父亲每日伤药银子,船工们伤药银子,一分也不能少。好在邻居有人帮,又有亲戚们也帮,才渡过那些天。”
凤鸾回想起那几个月,真不知道自己如何过来。她含泪回身去看周忠,周忠正以袖拭着老泪,不记提醒凤鸾:“姑奶奶,接着说给七嫂听听。”
“七嫂,有时候我想,不管是谁经过我家那样的日子,都会明白银子是自己的好。”凤鸾噙着泪长长吁了一口气,若有无数辛酸在其中。
施七嫂被打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