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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不知道郭朴私下里教训过汪氏,而汪氏是渐感觉郭朴不是糊涂的人,而且偏心太过,不向着自己,只向着凤鸾。
她怒火中烧,搓着手在房中走来走去。七巧和五巧停下说话,指望汪氏有好主意!偶然汪氏站住,见丫头们半仰着头,随着自己走而动着眼神跟上,汪氏就一笑:“我有主意。”
只等婆婆郭夫人回来,汪氏盘算郭夫人不会坐视这件事情不管。
什么话也不用再说,今天肯定是凤鸾没理。就是上一次凤鸾打自己,也不能说是她有理。没有气上一会儿,长平来喊她:“家人们寻少夫人。”
汪氏面上光彩回来不少,客客气气先问长平:“公子醒了?”长平恭敬地道:“醒了,少夫人有事可以去说。”
“我先办事去,”汪氏虚晃一枪,她对于郭朴端不平这件事,已经有戒心。管铺子的人,闲不下来,忙到晚上,铺子门前停下郭夫人的马车,郭夫人吩咐道:“请少夫人和我同回。”
这正中汪氏下怀,她欢欢喜喜出来,坐上马车后,忽然悲伤。郭夫人当然要问,她和气又慈祥地道:“不舒服,累了就歇几天?”
“不是的,母亲,”汪氏吞吞吐吐,她这样的性子说话犹豫不决,郭夫人更要问个明白,不能只使唤人而不闻不问,这正是郭夫人关心汪氏的时候,笑着道:“天冷添病,你初来乍到,是亲戚们又给你受了?”
亲戚们给新媳妇受气,家家都有。郭夫人含着笑:“我也经历过,”汪氏心底涌过暖流,这暖流不足以让她对郭夫人从此感恩戴德,她却可以装出来感恩戴德,汪氏这才半吐半露地道:“周氏时常在公子面前说我不好,今天更是猖狂,我去回公子话,只说了一句,她提起墨汁泼了我一身,又过来打我。”
把袖子卷起,汪氏忧伤地抬起手腕,那手腕上几道红色印子清清楚楚。郭夫人没有大怒,是先寻思,受伤的人就在面前,虽然是一面之词,郭夫人也赶快伸手搂过汪氏在怀中,抚着她肩头道:“我的儿,是怎么了,对我说说。”
“并没有什么,我也知道我说话爽利,周氏从来不待见我,可是今天,只说了一句,她就……”汪氏嘤嘤哭泣着,勾起郭夫人的心酸。
郭夫人和汪氏都是性格外向的人,她打心眼儿里喜欢汪氏,虽然有汪氏洞房夜弄的那一出,郭夫人还是喜欢她,郭朴冲着母亲,也不愿再提这事。
郭朴虽然病,很多时候能体谅人,只是有人不能体谅他是病人。他病下来郭夫人诸多劳累,汪氏能让郭夫人喜欢,分担郭夫人的劳累,郭朴当然会为郭夫人着想。
要强的人都知道眼泪来得不易,没有伤心事不会发出,郭夫人心中对凤鸾无理信了三分,还有七分中,至少有五分为儿子想想,要听听儿子的话才能定论。
凤鸾十分里占了五分,这五分全由郭朴作主说了算,郭夫人细心问汪氏:“是怎么回事?”汪氏抽抽泣泣说出来:“雇用的一个人,原来是周氏的邻居,她笨手又笨脚,我骂管事的,管事的骂她不服,让她走,她把周氏少夫人抬出来,说是周氏让她来的,我只能去回公子,才见公子的面,就……”
郭夫人笑容不变,冷静地问道:“朴哥怎么说?”汪氏更是涕泪交流:“公子他……周氏把我打起来,我去回公子,说他睡着了。”
“哦,”郭夫人再疼爱汪氏,也觉得这事有蹊跷。朴哥一天到晚睡床上,睡眠不太好,有点动静就弄醒他,何况是两个女人打架?好比一台不大不小的戏。再有些尖叫出来,可比放牛场。
她还是疼爱地抚着汪氏,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眼泪。马车在家门前停下,汪氏跟着郭夫人到她房中。
郭夫人这一次没有先看儿子,虽然只有几步之遥。她是个谨慎的人,娶媳妇是为儿子不受委屈,她得先回房里想一想。
把汪氏带上到房中,梅香送上一件竹青色绣老梅的家常旧衣,兰香送上烘暖的鞋子,两个丫头不看汪氏,只对郭夫人道:“家里雇的人,有几个不行,说要打发又想着夫人素来体恤穷人,问过汪氏少夫人,打发到铺子上面去帮粗活,”
这和汪氏刚才的话就对上,而且听上去汪氏是个体谅凤鸾的人,郭夫人沉吟着有了主意,道:“不要惊动公子,把周氏喊来。”
梅香和竹香去喊凤鸾,汪氏还装着来求情:“母亲,公子喜欢她,不要为我惹她不快,我们都不在家,她心里有气,会惹公子也气。”
“我自然知道,不用你说。”郭夫人微沉下脸,汪氏心中喜欢,乖巧地道:“是,”坐在一旁等着看。
凤鸾过来,心中惴惴不安,她一天伴着郭朴,都没有想好说不说。他真的睡着了?凤鸾似信又非信,她怕挨骂,就一直拖着不说,直到梅香把她喊出来,梅香冰冷的眼光好似月光下的冰绫,凤鸾还想说:“对公子说一声,”梅香粉碎她的这个心思,不容她有这样的机会,道:“夫人让现在就去。”
就这样,把凤鸾带来。
郭夫人沉着脸,作为一个能干常在外面的人,她不能说她年青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郭有银对妻子关爱备至,可别的人见缝插针,添个烦恼,年青的时候还是有过。
凤鸾进来行礼,郭夫人冷淡地道:“公子今天好吗?”凤鸾小心地道:“好。”头也不敢抬。郭夫人冷笑一下:“从你进门,好吃好喝不曾亏待,三个人里,你年纪最小,在家里父母亲一般心疼,我心疼你,不让你出去走动,汪氏在外面其实辛苦,你在家里也辛苦,可是我一出门,不是事事由着你,”
话才说到这里,凤鸾忍气吞声正听着,长平过来:“公子要周氏少夫人现在过去。”郭夫人本来想说凤鸾一顿,问明哪里错还是由郭朴来定,才说到这里,就被打岔,她微微一笑,也答应了:“那就去吧。”
汪氏哀怨地抬起眼眸,低声清晰地道:“母亲?”郭夫人只对着凤鸾离去的身影看,听到这声喊才看到汪氏还在身边,她还是安抚她:“我会和公子说的,你受了委屈,先去歇着吧。”
手扶着桌子站起来:“我去看朴哥,你也来吧。”
凤鸾心里原本还有郭朴可能真的是睡着的想法,或许他喝的药让他睡得着,褚先生不是说过用安神的药,又点安神的香,让公子睡个好觉。
长平把她带来,她知道郭朴肯定没睡着,是知道全过程。面对闭目的郭朴,凤鸾凝视一时才收回自己直视的眼光,要她对郭朴直说,还是开不了口,反正事情也做了,凤鸾叹一口气,在自己常坐的地方坐下来。
郭朴一直闭目,到郭夫人进来,郭夫人见到儿子就兴高采烈,为他扶一扶被角,和他碰碰手:“朴哥,你好不好?”
汪氏在后面行了个礼,用眼角打量一下侍立旁边的凤鸾。
郭老爷子和郭有银大步走进:“哈哈,朴哥,我今天赶城外的大集,给你买了好东西。”不过是几件漆得花花绿绿的木头刀剑,郭朴满面笑容:“祖父,我小时候第一把木刀,就是您给我买的。”
郭老爷子不会忘记,在郭朴没有受伤的时候,在郭朴要去当官,要远去边境当将军的时候,他早就悔之又悔,生意人家不给唯一的孙子买算盘等物,给他买什么刀剑。
在郭朴受用回来后,郭老爷子一直痛恨刀剑,看都不能看,今天他在集市上看到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再打算怄气下去,买回来给郭朴看:“就知道你见到会喜欢。”
郭朴心中有一块伤痕,被这些花花绿绿的小孩子玩意弥补,他知道包括祖父在内的家人一直在内疚,一直在认为当初没有拦住自己,今天祖父肯买这些回来给你,是祖父不再芥蒂。他笑得很开心,喊凤鸾:“拿到我面前给我细看。”
凤鸾接过送得近些,郭老爷子见孙子精神不错,想到凤鸾日夜陪伴,看护贴身换衣侍候便溺都不是凤鸾,可凤鸾还是日夜陪伴了,郭老爷子哈哈笑着对凤鸾道:“周氏天天是辛苦的。”一直认为家里人都只喜欢汪氏和曹氏的凤鸾受宠若惊,陪笑道:“我不辛苦,”她下意识地对汪氏看去,
郭朴自然地接上一句:“凤鸾很淘气,汪氏才辛苦。”汪氏也受宠若惊不,提到她就往前站一站。
床前只有方寸地,站了郭老爷子和凤鸾,汪氏上来和公子打个照面儿,肯定和凤鸾离得近,凤鸾往旁边让一让,垂下头心中还是讨厌她。
郭夫人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再看儿子也是看到,忙道:“曹氏呢,她今天回来,我还没有见到。”
曹氏过来,给长辈们行过礼。灯烛下的她气色焕发,虽然她以前也没有过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