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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罢兵-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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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箭,当然,射中了也没有褒奖。他们只是像石雕似的守卫在他身旁,等待他射完那三十支箭。
  长松丸不时把箭掉落在地,每当他弯腰去捡时,上半身就像淋了冰水一般寒冷。但是,他绝不会因此表现出痛苦与畏缩。
  这,是武将之子必经之路。是因为他幼小的心灵早已明白这一点,还是他具有与生俱来的勇气?
  长松丸不像长兄信康那么锋芒毕露、脾气暴躁,和几乎没有在一起玩耍过的二兄于义丸相比,他也比较随和。自从于义丸去了大坂后,长松丸就更认真地做好每日的功课。或许他认为,兄长不得不去别人府上做养子,他就应更勤勉。
  但是,射中也没有褒奖,是父亲的吩咐。不过,德川家康并没有明确地命令不能褒奖,单是说:“若当初不过分褒奖信康,他也不会变成那样啊!”本多作左卫门听了这话,就绝对禁止近侍褒奖长松丸。
  箭陆陆续续被射到十间远的松树林的鹄的上,只剩下七八支了。不过,长松丸的小脸仍然没有血色,练箭而生的热终抵不过凛冽的寒风。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瞄准鹄的时,手却一直颤抖。但他竟无使自己温暖一些的念头,只想像个武士般勇武。
  又笨拙地射出一两支后,长松丸终于拿起了最后一支箭。他松了一口气,毕竟还是个孩子,为终于要结束练习而高兴。
  “等等,长松丸。”声音很平静,却很严肃——是父亲。长松丸慌忙回头施礼。
  “你拿起最后一支箭时,在想什么?”家康严厉地问,回头对紧跟在后的鸟居松丸道,“再拿二十支箭来。”
  “是!”松丸吃惊地补上箭。
  “长松丸,若是领取五石、十石俸禄的侍从,练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可是,你与他们不同,你必须多练习箭术才是。继续吧。”
  “是!”
  “松丸,拿杌子来,我在这里看长松丸练箭。”
  长松丸老实地再施一礼,又笨拙地射起箭来。他知道父亲在后面看着,指头似更僵硬。他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射着箭,掉在地上的箭更多了。
  家康坐在杌子上,肥胖的身子向前倾,默默地看着。当补的二十支箭只剩了最后一支时,家康又道:“加二十支。”
  “是!”
  “长松丸,若是小卒头目,练到此就可以了,你不是,你须再多射一些才是。”
  “是!”
  长松丸道。可是这次,从第四支箭起,就已经射不到鹄的了。射每支箭时,长松丸都提心吊胆,担心挨骂,他幼小的心灵感到痛楚。可是家康什么也不说。
  长松丸又逐渐坚定起来,决心将下一支箭准确地射中鹄的。但接下来的一支又在距鹄的约一间左右,无力地掉到地上。显然,他的力气已经用尽了。近侍都下意识偷偷地看着家康,心道:怎还不叫停?
  但是,那二十支箭射完之后,家康又平静道:“加二十支箭。”
  “是!”
  “若是五万石、十万右的末位大将,练到这里,也就可以了。可你还得比他们多射一些,接着练习。”
  这时,长松丸满脸通红。他的肩膀都似肿起,额发的周围冒起了腾腾热气。箭几乎都在中途便掉落在地。
  当最后的二十支箭射完,家康才从杌子上站起来。“长松丸,所谓大将,必食得人间甘苦。你能成为大将吗?大将终其一生,都要不停地射箭。”他低声说完,离去。
  正月也很热闹。按例,要让家臣看五天能剧,而且,今年酒给得比往年多。
  可是,在庆典之中,家康心情很沉郁。他既非苛刻之人,也非喜欢高声斥责之人。可是这两日凌晨,他总是早于近侍们起床,在没有生火的居室里,默默地读着什么书。鸟居松丸急急送火,顺便偷看一眼,是《吾妻鉴》的一部。
  这是小田原北条氏的藏书,乃是家康叫女婿去抄写过来的。北条氏为了赠送家康一本,重新叫佑笔做了一部完整的抄本送来。
  “松丸,你认为在镰仓创立之初,谁的功劳最大?”家康笑着问来送换洗衣服的松丸。
  “您是指打败平氏的源氏吗?”
  “哦,你不知源平会战吗?”
  “小的听到过一些。小的以为,第一功臣应是被兄长赖朝害死的源九郎义经。”
  听到松丸若无其事的回答,家康暗暗地变了脸。“哦,好了,本多正信来了吗,叫他进来。”
  他的不悦不只是表现在这一日,也不只是对近侍们,就连教导年幼的长松丸时,都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主公好像很讨厌义经公啊!”松丸对本多正信说起这件事。
  “义经的战绩固然不错,可是他没有服从兄长之令。这个世上最坏的事,莫过于在建立了新政后,却不服从新政。”正信这么说道,又意味深长道,“我们德川氏里也有这样的人。”
  松丸苦思之后,得出结论:正信乃暗指本多作左卫门和酒井忠次。
  今日早晨,家康对长松丸也极为严厉。鸟居松丸跟着家康回到居室,总觉得心情怪异。由此看来,主公大概是把长松丸和已不在人世的信康,及被送去大坂的于义丸作过比较,才会这样。他恐是觉得,若让长松丸这么松懈下去,会对不住那两个兄长,才不时责骂。
  这时,长松丸结束了晨练,马上到家康房里来请安。“父亲安好?”
  家康冷冷地斥责道:“你看你站在什么地方了?难道父亲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长松丸的确比两个哥哥老实,但若就此断定他软弱,未免言之过早了。“我认为他很是坚强,融和了主公的长处和西乡局坚韧的性情。”本多正信这么说着,松丸深有同感。
  长松丸被家康斥责,只回答了一声“是”,就马上注视着父亲,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好!”家康点头,“这次本打算把你送到大坂去做人质,可人家要年长些的,才送于义丸去了。”
  “是!”
  “在别人那里,不能和在自家人面前一样,要常怀谨慎之心,注意一切言行。”
  “孩儿知。”
  “既然知道,在学做大将的功课中,就要怀着对兄长们的情谊和敬意,刻苦锻炼才是。能做到吗?”
  “努力做做看。”
  “做做看?”
  “是!”
  “不只是做做看,而是必须下决心做到。为何大将要比家臣们更加努力?”
  “这……”长松丸歪着头思量着。若随便开口,便要被责骂,看来今日父亲是在找碴骂人。
  “为何不说话?”
  “孩儿不太明白。”
  “是吗?不要装不懂。”
  “是!”
  “家臣对大将表面上尊敬,实际上在不断地找缺点;表面上畏惧,其实心怀轻侮;表面上亲切,实则疏远;看似喜欢,实则厌烦。”
  长松丸目瞪口呆,这些已经远远不能让他理解了,可是家康又接着道:“因此,对家臣不可单用俸禄激励。不必讨他们喜欢,也不可疏远了他们;不可跟其太亲近,但也不可让其心怀不满。要让他们凡事认真细致。”
  “那么……该怎么做呢?”
  “问得好!一定要让他们仰慕你才是。换句话说,要让他们口服心服。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
  “因此,平日行住坐卧,切切要与家臣有所区别。否则,好的家臣都会被秀吉抢去。”
  正在旁边听着的鸟居松丸吃了一惊,这是主公第一次透露出他担心之事。他仍对秀吉耿耿于怀。
  “若给家臣吃白米,你就要吃含三成麦子的饭;家臣若寅时四刻起床,你就寅时起床。下次带你到鹰野,看看你能走多少里路。体力要在家臣之上,智力也要在家臣之上。耐性和勤俭都要超过家臣,要比家臣更关心他人。如此一来,家臣才会仰慕、尊敬而不疏远你。明白吗?一定要严格地学好这些大将的功课才是。”
  家康说着,又想起了秀吉。他也觉莫名其妙,不知为何,秀吉的阴影最近老是挥之不去。恐是因为把于义丸送到大坂后,他才发觉秀吉正逐渐蚕食着德川氏?
  在三方原会战之前,家康曾盘算过武田信玄的事,他打定主意,对方一旦来犯,就与之奋力一搏。现在也如此打算。但秀吉不同于信玄,家康原本没有把秀吉当成敌人,秀吉对他的崛起也不曾存有戒心。
  家康的理性告诉他:这是第二次生存转机!
  和当初为信玄所苦时,向秀吉学习战略战术一样,如今家康又在向秀吉学习笼络人心和政略之妙。他频频大发脾气,恐是因为在人质等事上处于被动而焦虑。长松丸似还没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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