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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摇摇头:“不,我现在就想吃。”
余生很为难:“小舟,听话,炉子上还在熬药,我不能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里。”
云舟艰难地从被子伸出手,覆在余生的手背上,语气中带着坚决:“求求你,余生,我怕等不到明天了……”
余生心中揪痛,因了他这句话,再如何割舍不下也不得不答应他的这个卑微的请求:“小舟,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等你一醒来就可以吃到香甜的桂花糕了。”
云舟点头,笑了:“嗯,我等你。”,余生取了银钱,走到门边,云舟的目光一直伴随着自己,眨也不眨,仿佛一刻也舍不得错开。
“大侠。”
云舟出了神,轻轻地唤他。
余生停下脚步:“怎么了,小舟?”
“再见。”
不忍再去看那人落日一般的眼神,也不忍说出那两个残酷的字眼,余生别过头,飞快地消失在了门口,他竭尽全力奔跑着,心心念念,要为心爱的人实现最后的愿望……
待余生走后,云舟挣扎着起身,擦洗身体,为自己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整理衣冠,洁面梳发,用最后的力气完成这一切,他重新躺回床上,感到意识越来越昏聩……不是他不想让余生陪在他的身边,只是他不忍让他看见自己最后的样子,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样地快乐,他希望,留给那个人的回忆里只有美好,没有悲伤……
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慢慢地飘远。
“吱嘎——”
朦朦胧胧之间依稀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是他回来了吗?云舟费力张开眼睛,看到黄昏的余辉之中站着一个人,他逆光站立着,高大的身影挺拔地像一座山,但是昏暗之中那人的眼神那么傲然,带着睥睨的目光,穿透空气射向床上的他,炙热地像是要把他吞下去……
完颜均贪婪着望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将他融为自己的一部分,再也不分离。
自塞外军大败以来,他独自一人承受了来自同族人的诸多辱骂和质疑,那些心怀不甘的跳梁小丑们纷纷指责他不该擅做主张向南蛮子求和,就应该和南蛮子顽抗到底,那么轻易屈服有损塞外人的气节,他彻底忽略他们天天在耳边的聒噪与叫嚣,只用一句强硬的话,就叫所有人闭上了他们乱吠的臭嘴:
“中原再好,终不是我的家。想回去的人乖乖闭上嘴跟我走,不想回去的大可以冲到中原人那儿和他们死磕到底,去做你们的大英雄。”
是啊,中原再好,终不是他的家,草原上的鸿雁想要飞回心中的家乡,可是临去之前,他却放不下这个人,他想要带回他回去,带回一个江南的梦。为此他不惜乔装打扮成中原百姓,悄悄潜伏到这个小县城,过起了暗中监视的日子,隐藏的暗处的他每天看着小书生和那个人亲亲我我,看着他们两个谈情说爱,心里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终于等到这一天,再次和小书生面对面,他发现这人依旧深深影响着他的喜怒哀乐,从没有中断过……
“是你……”
没有给云舟任何反应的时间,完颜均吻上他的唇,迅速地掠夺了他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云舟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无力地推拒着他,无奈气力太微弱,被他用舌尖喂下了一粒药丸,凉凉地,沿着喉咙滑进了食道,神奇的是仅仅只过了片刻,那药丸就发挥了作用,身体上的剧痛逐渐平复,四肢百骸的力气也稍微恢复了一点,垂死的身体焕发出零星的生机。
“云舟,跟我回塞外,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不间断地服药,你身上的毒就不会再复发。”
这人还是这性子,霸道,直接,不留一丝余地。
云舟喘息着,虚弱地摇了摇头,完颜均见他不答应,便笑着问:“你宁愿跟着他在这儿受苦,也不愿和我一起走,是不是?”
他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好回答的呢?云舟沉默不语,垂下眼帘不去看他,难得地,完颜均没有动气,脸上带了一抹残酷的笑容:
“只可惜,他已经被我杀了。”
此语一出,云舟如遭雷击:“你说什么?!”,完颜均从身后拿出一件带血的衣服,扔到床上,用冰冷的语气对云舟说:“你仔细瞧瞧,是不是他身上的衣服?”
云舟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手满是温热的鲜血,被毒性侵蚀,他的眼睛已经难以辨物,但他还是能闻见被血腥味掩盖的淡淡的药味,是那个人身上常带的味道,还有手肘部位一块凸起的补丁,那人常年伏案写字,这地方老是磨破,他的每件衣服上都在这一处有补丁,不是他,还能是谁呢?……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手中的血衣上,一滴,两滴,汇成悲伤的溪流……
欣赏着眼前这人悲痛欲绝的神情,完颜均的心中有抱负的快感,但同时,也有一丝不忍,他一把将云舟抱起,怀中的躯体比落叶还要轻,亲吻上他消瘦的脸颊,完颜均的声音温柔到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云舟,忘了他,跟我到塞外,回到我的家,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
云舟只愣愣地抱着那件血衣,不声不响,毫无一丝反应,好似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体,完颜均看到他空洞的眼神,甚至有一瞬间差点以为怀中的人已经死去,他心头一紧,人生之中头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用被子仔仔细细地将云舟从头到脚都裹严实,抱着他走出了门外。
完颜均带了云舟还有几个亲信往关外的方向走,一路上装扮成中原的商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云舟身体里的毒靠着他给的药暂时压制住了,没有复发过,但身体依旧虚弱地紧,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哪怕难得醒来也从不开口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怀里抱着那件血衣出神,无悲无喜,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完颜均起初还会和他说说话,问他问题,从得不到他的理睬,可他依旧没有放弃,每天都会抱着他,在他耳边对他说很多塞外的传说,还有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很担心按云舟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撑到回塞外的那一天,但现在的情况使他无法加快行进的速度,因为他每天都在心中推算到达塞外的日子,以及设想此时塞外会是什么气候,什么景象……
小队人马行进了一个多月,从江南富饶之乡到了边境贫瘠之地,越走越荒凉,这几日间周边的天气急剧转冷,已经可以感受到北风扑面的刺痛感。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中原与关外的交镜之处,朝南走,是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往北直行,就是那黄沙莽莽的冰寒之地。
这一日,完颜均为云舟擦洗过面颊,以指为梳,为他梳理完长长的青丝,从腰间拿出那支珍藏已久的白玉簪替他戴在头上,正是江海县被云舟摔在地上的那支,自那以后他一直随身携带着,跟随他行军打仗、九死一生。
“这是哪里了?”
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开口的云舟终于问出了他问的第一句话,叫完颜均惊喜不已。
“这里便是中原边境的函谷关,等我们今晚出了关去,再往前走就是塞外了。云舟,我马上就可以带我到我的家乡,带你看一看那儿的落日,你一定会很喜欢。”
云舟回头望向来处,缓缓地说:“停一下好吗?我想下车,最后再看一眼这片土地。”
完颜均顾虑他的身体,但是想到他与他的故乡作别,也就没忍拂了他的意,示意马队停下,抱着云舟下了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云舟坚持要自己下地行走,完颜均拗不过他,只得放他下来,但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侧,谨防他摔倒。
脚下踩着积雪,云舟痴痴地望向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峦,眼中浮现起了萧瑟之意:“等到来年,江南的春天一定很美,请你将我的遗体带回去,葬在那桃红柳绿的地方,这样,我也就能看到鲜艳的桃花,听见燕子的歌唱了……”
完颜均听他的话语极其不详,心中起了警觉,只可惜云舟比他快了一步,拔出那支插在头上的白玉簪,一头如云的青丝瀑布一般披下,他将锐利的玉簪抵在自己的喉间,眼神凌厉,制止了完颜均接下来的动作。
“完颜将军,云舟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请你站在那里,不要上前来。”
云舟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可怕。这样也就更加突显完颜均的慌乱与担忧:“云舟,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要是你不想去塞外我们可以不去,我们这就回江南,在江南住下可好?”
云舟凄然一笑:“将军,为何直到现在你仍是不明白?我不会随你去塞外,也不会和你回江南,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跟着一个不爱的人,去哪里都是不快乐,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