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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都是两人各管各,如此相安无事了一阵子。直到不知过了几日,有天夜里云川已经睡下,忽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吵闹,火光闪耀,有个声音在帐外焦急地大喊着:
“云川!”
云川心跳几乎停滞,披衣跑出帐外,远远就看到张狂单枪匹马闯进塞外人的营地,此时正被塞外军队重重包围着,完颜均正站在不远处,火把映出的光幽幽暗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士兵们忙着捉拿张狂,没有人在意他这个衣着单薄的中原人挤进人群之中,艰难地挤出重围,对着那情势危急的人喊了一声:
“张大哥!”
张狂蓦然回首,脸上的神情可以用狂喜来形容:“云川!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云川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喜多些,还是忧多些,正当他想要抓住张狂伸过来的手,却在此时看到完颜均身后的一个副官在暗处拉弓准备放冷箭,而箭头所对的位置,正是分身不暇的张狂!云川心头一紧,下意识地飞扑过去,一把推开混战中的张狂,身上立时多了好几处刀剑伤,同时,箭气破空,利箭正中心口,云川身体缓缓地倒下。
“云川……云川……”
抱住云川软倒的身子,张狂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脑子一片空白,什么意识都消失了,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所有思维,只有嘴里在不停地呢喃着云川的名字。
“让他们走。”
完颜均的声音在黑夜里有着沉冷的力度。
“可是将军,那个中原人私闯军营,理应……”
副官话还没说话,脸上立时挨了完颜均火辣辣的一巴掌,完颜均的眼里带血,语气阴森森地可怖:“我说,让他们走。”
手下的士兵不敢违抗,停下了攻击,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道来,完颜均亲眼目送张狂抱起云川上了马,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32章 第 32 章
“得得得……”
“得得得……”
黑夜里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彰显了张狂此刻紧张的情绪,他感到怀里的人身体越来越冷,生机随着鲜血急速流失着,被一种无能为力的痛楚扼住了心脏,张狂收紧臂膀,将云川搂得更紧一些,同时俯在他的耳边不停地说着:
“云川,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马匹颠簸造成伤口撕裂似地的痛楚,云川轻轻地呻吟了一声,艰难地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抚上身后的人的脸庞,声音微弱,仿佛摇曳在风中的熹微烛火:
“张大哥……能再见你一面……云川……无憾了……”
脸颊一凉,那只带着温热血迹的手掌已经垂了下去,张狂心头一震,胸膛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他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只知道抱紧云川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脑中只剩下了这两个烙在心上的字。
当天夜里,守城的将士看到张狂怀里抱着一个人,骑着一匹骏马飞快地往城里冲,众将士急忙上前阻拦,可那马就像是失了掌控似地发疯地发足横冲直撞,无所凭依,后来还是寻来套马索几个大汉合力将才受了惊的马强制拉住,马背上两人一同摔落在地,张狂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人,任凭自己摔得遍体鳞伤,也不忘对着上前来查看情况的士兵们大吼:
“快去请郎中!快!!!”
他整个人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看上去好比发狂的厉鬼。
士兵们迅速将情况禀报给了宁玉麟,宁玉麟见他怀里抱着的竟是失踪已久的云川,心口上插着一支箭,面色苍白,奄奄一息,顿时大感意外,命人即刻请来城中最好的郎中,同时也将余生和云舟他们一并请过来。
等到云舟随余生匆匆赶到的时候房内灯火通明,宁玉麟和郎中正为云川处理伤口,余生因为略通医术所以也进屋里帮忙,云舟原想跟他一起进去,但余生怕他受不了那场面,所以劝他在外等候,云舟想了想只得点头同意了。关上房门,云舟刚回过头,赫然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直直地立在房门前,浑身滴血,一动不动,活像一尊扎了根的泥胚塑像,云舟吃了一惊,走近一些才发现就是张狂,只见他两眼冒着血丝,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模样失魂落魄地,瞧着又是骇人,又是唏嘘,云舟叹息一声,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向那扇纹丝不动的大门,默默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过不得多久,小墨小砚听闻了消息也连夜赶来,小砚因为担心公子的安危坐在台阶上偷偷抹眼泪,小墨坐在旁边抚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他,四人各怀忧心,站在门外守候了整整一夜,看着门上的砂纸映着的灯火摇摇晃晃,漫长的时间无声地流过。直到第二天清早,每个人的衣衫上凝结了一层露水,那扇紧闭的大门才“吱嘎——”一声打开,首先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余生,云舟和小墨小砚一拥而上询问情况,余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随后出来的宁玉麟一手搭在了肩上。
“进去吧,去看看他……最后一眼。”
这句话是对张狂说的,在门口伫立了一夜的汉子头发凌乱,脸上的血水和露水混合在一起,顺着面颊流淌下来,看上去分外地狼狈,眼里的血丝经过一晚上更是触目惊心,乍一眼望去,好似双目含着血泪。
“公子……呜呜呜呜呜呜……”
听了宁玉麟的话,小砚哭得肝肠寸断,一心朝里头扑,被小墨和宁玉麟拦了下来,云舟心中哀痛,眼泪也是刷地流了下来,刚想进屋看看,却被余生拉住了,一抬头,看见余生对自己眨了一下左眼,眼里有狡黠之色,云舟一愣,再去看时就了无踪迹了,但心底到底存了一丝明了之意,帮着劝住情绪激动的小砚,同时也对张狂说:
“张兄弟,进去看一眼吧,这一定也是云川希望的。”
或许是云川这两个熟悉的字敲动了张狂凝滞住的神经,这个高壮的汉子茫然地迈动脚步,跨入门槛,身后的门被云舟他们关上了,留给他俩一个安静的空间。
隔离了门外所有的哭闹与喧嚣,小小斗室静谧地连呼吸都成了多余的,燃烧了一夜的烛火已然熄灭,留下一地残烬,脚步像是踩踏在棉花上,越是朝内,光亮就越是稀疏,屋内的光线灰蒙蒙地,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浅浅的灰色一笔一笔,在张狂那混沌的意识中勾勒出清晰的影像来——
他心爱的人就在墙角那张大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闭着眼睛,枕边散落着未来得及清理的斑驳血迹,脸颊在鲜血的映衬下更显得苍白如雪,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和平时一样地安静。
“扑通……”
僵硬的膝关节再也不受意识的支配,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地面上,张狂用嘶哑的声音唤了一声:“云川……”,屋里静悄悄地,床上的人依然沉睡。张狂再也克制不住,膝行到床头,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人的脸颊,却硬生生地止住了,手的动作在空中戛然而止,久久,颓唐地落在了床铺上,随之一起滚落的,还有一个七尺男儿的热泪,一滴一滴,像是要把床单都烫出一个洞来。
“我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是不是?……”
张狂本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在丽娘死去之时就已经流尽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心脏像是被人活活挖去了,痛彻心扉,流泪满面。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我这人一身的臭毛病,谁跟着我都没有好下场,我已经害死了一个丽娘,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恨上天为何不长眼,要报应就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为何连你也要受我的牵连……云川,我不配当你的张大哥,我只是一个空有蛮力的虚伪懦夫……你是那样地善良、美好,我不忍心你被我这懦夫耽误,我原以为放你远走对你来说会是最好的结局,如果我早知道我的懦弱会铸成今天的大错,我早该在丽娘死的那一天就杀了我自己给她赔命!
我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没有勇气将你留下,为什么没有勇气对你说出你想听的话……为什么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过来其实我爱的人是你。云川,我爱你,你听到了吗?……呵呵……我真傻,我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说一千遍、一万遍,你也听不到了,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也再也得不到你的原谅了……”
张狂坐在云川的床前,边哭边说,边笑边哭,为了不愿让心爱的人看到他的泪水,他用力咬住拳头,将头颅埋在被褥里,宽厚的肩背剧烈地颤抖着,带着无限悔恨。直到发顶上一暖,被人用缓慢而轻柔的动作一下下地抚摸着,张狂惊异地抬起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满含笑意的眸子,顿时,整个人傻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