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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步步为营,并不为过。
要说是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那丝断弦?
又或也许,是为了胸中志向?
其实那日古骜问他,为何送自己一身王服,
他当然明白古骜在问他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局外观察,偶尔出手;那么正是那袭王袍,代表了他与古骜真正的血盟……
是啊,为什么呢?因为自己身为世家子,所以即便称王,也不会如寒门之人称王那般,在四海之内,掀起轩然大波?千百年间,天下对世家子称王,早就习以为常,不多自己,亦不少自己,自己若如此,岂不是与‘平士庶’的初衷,背道而驰么?
那年随吕谋忠前往山云书院,拜访当今天下的大德之人‘山云子’,难道不就是为了释惑此般两难?
山云子当时问他:你是为了寒门,还是为了自己?
他说:为父亲遗志。
山云子道:那何不以寒门之人为帜,统筹大局,隐于幕后,攀势而上?
接受了山云子的建议,所谓‘以寒门之人为帜’,亦与他的性子,不谋而合。
问题是,那个‘寒门之人’,为什么是古骜。
虞君樊常常觉得,哪怕自己再心思缜密,筹谋万断,却也怎么也参不透命运的玄机。
云山之行巧就巧在,聆听山云子之教诲的当日夜里,他寻了僻静之处奋怀奏琴,便在湖畔遇见了古骜。
那夜断弦,令他心中久久未平。
他默不动声地观察着古骜,亦关怀着古骜……可越观察他,越将目光放在古骜身上,虞君樊发现,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无法离开。
古骜总是壮怀激烈,又憎恶分明,他带着闯荡天下的朝气,挂着开朗的笑颜;有时虞君樊觉得,自己甚至羡慕他的鲁莽,因为从幼时起,自己就丧失了鲁莽的机会。又或许,那就是成就大业所需的,冲破一切的无畏勇气。当策略得当的时候,那勇气就会化为入利刃,划开九州的风雷。
这样的勇气,是他虞君樊失落了许久的。
从前,他自比舜,可是直到长大以后,他才渐渐发觉,舜龙腾于野,翻手*,刚挣脱了束缚,就张扬出了利爪,饕餮天下,率兵诛杀‘四凶’,手段不可谓不暴烈,于是在四海掀起血雨腥风——那样的杀伐果决,是他怎么也比不了的……童年的隐忍塑造了他的人格,亦隐蔽了他的锋芒。
古骜率部作战,勇字当先,奇字制胜;可自己一定要万事俱备,大局总览,才会不经意出手一击。古骜能以弱胜强,震动天下;他却只能润物无声,所得胜利,仿佛都是水到渠成。
虞君樊几乎认定了,古骜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人。
心动是一点一点开始的,步步为营想将古骜握在手中,却反而将自己圈入囹圄。
最后一次试探,是古骜带着汉中兵甲围住郡府的时候,虞君樊令那与古骜相熟的部曲相请入内。
若古骜不疑有他,径自入内,那便说明自己掌控古骜,令他完全信任自己,已然成功。
若古骜迟疑不入,说明此人心性多疑,不可长处高位,自己得有另外的打算。
那一日,古骜仿佛丝毫没有怀疑,便踏入了早已布置好的险地。
虞君樊当时斜倚在椅中,看着古骜撩袍一步跨入,毫不畏惧的模样,心道:“……就是他了吧。”
虞君樊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一句话,束缚住了自己的心。
古骜对他动心,并非在意料之外。在意料之外的,是虞君樊自己随之而来的无措。那日登山,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哪怕是自己早就有意为之,可仍然被古骜勇猛直进,弄得措手不及。那日在山上,他还能依照惯性从容应对,可回了住处,心底一个声音却仍然在喃呢,几乎要将他吸入。
虞君樊苦笑,古骜将此事挑明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从容二字的说法了罢。
布局万策,可最终陷入局中的,却是自己。
虞君樊知道这样不好,这样是取祸之端。没有了平心静气,日后如何像山云子说的那样“统筹大局,隐于幕后,攀势而上”?
动情倒没什么,毕竟两人相扶相持,若不动情,岂非凉薄?
只是动情到不能自已,今后如何立身?
按照自己的习惯亲近对方,却忽然被对方反将一军——虞君樊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逃,因为与古骜的这份亲近,是他在对的时机,好不容易才经营至此,该好好利用才是,怎么能弃之而逃?可如果不逃,如此炙热的温度,总有一日要把他的理智淹没。
虞君樊竭力告诉自己,若即若离,方是万全之策。
若他动情而理智,他并不介意和古骜成为眷侣;可有时吸引力来自天然,动摇的自己,何能长处王者身侧?伴君本就如伴虎,更何况,他还想做驯虎之人。
他愿意付出一个吻,一个拥抱,但此时的虞君樊,却忽然发觉更亲近的关系,如一片险地,幽深难探。心绪波动,虎能嗜人。
那日古骜问他,为何送他那身王服。
虞君樊答道,难道我不该送?
可是古骜的热烈,仿佛再也容不得他这般欲言又止、欲拒还迎。这日,古骜终于如此直白问他,虞君樊沉默着,思绪翻滚,久久难平。唇边仿佛还残着古骜亲吻的触感,虞君樊抬眸看着古骜:“赤诚之心,想必天下,无人不慕。”
“……那你呢?”古骜更近一步,问道。
胸口传来的热烈温度,仿佛即将融化心防。
“……我想听你说说自己。”
虞君樊竭力顾左右而言他:“……我今日累了。”话已出口,才倏然惊觉,丢盔弃甲,连礼貌都不曾顾及。
古骜闻言笑了起来,半晌,他道:“我还是太急了,不过没关系。”
虞君樊脱口而出:“……为什么没关系?”
古骜道:“你总有一日会告诉我的。”说罢,古骜携起虞君樊的手:“走罢,你我一道入席。”
☆、第116章
风响了起来,在耳边发出低低的呼声……虞君樊感到了古骜掌心触碰的温度,一时间失神。他跟在古骜身后,一言不发,直到热闹的喧哗越来越近,在耳中渐渐响亮,将虞君樊拉回了现实,脚步方才再次沉着。
适才那个幽谧的空间,仿佛古骜早就设计好般,忽然带他至此,不过只为令他失措。
有些自责起自己来,酒香和肉香扑面而至,五感渐渐鲜明,这才勾回了虞君樊的神思。
虞君樊上前一步,轻声道:“今日这场面,倒也红火。”
古骜放缓了脚步,侧头笑着看了虞君樊一眼:“我只愿,年年有今日。”
虞君樊面上露出微笑,凝视着古骜。离开了两人独处的地方,仿佛一切才回归到了正轨。
适才,是自己失态了。
怀歆站在远处的灯火下,看着两人相携而出,陈江和典不识站在怀歆身旁,都问道:“怀公子,你看大哥与虞太守,谈得如何了?”
怀歆没有说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两人相伴的身影,目光不禁落在那牵住的袖中。
典不识在一边奇道:“……大哥和虞太守,还真是亲热。”
陈江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吃醋了么?大哥以前,可是与你最亲近。”
典不识哈哈一笑:“我能跟虞太守比么?虞太守手握重兵,名满天下,我可吃不着他的醋。”
怀歆道:“虞太守,似乎是答应了呢。”
“喔?为何?”陈江忙凑近了身子,问道。
怀歆以目遥指:“汉王面色中,但见踌躇满志。”
陈江奇道:“大哥究竟和虞太守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典不识挠了挠头,道:“这个倒是难知。”
“……定是,动之以情。”
怀歆在一旁落下一语。
“……”陈江有些诧异地望向怀歆,怀歆又重复了一遍:“定是汉王动之以情,令虞太守答允。”
典不识与陈江对望了一眼,半晌,两人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怀歆道:“我回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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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一至,宴席便开,在最中间的首席之上,古骜举杯遥祝参宴诸人:“为汉中聚义,孤与诸位饮。”
众人齐声道:“与汉王饮。”
古骜仰头一饮而尽,道:“诸位请坐!”众人陆陆续续地坐下了。古骜端着酒盏,身后跟着一名添酒的仆役,来到仇牧所在的北军席间,道:“各位北军统,在汉中还有何所需,与长史李崇德接洽,或仇兄直接来寻我,皆可。”
北军诸人皆立身道:“多谢汉王!”
“都坐。孤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