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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看着青鱼兄关切的眼神,思绪乱作一团,“就为我这条腿,你就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么?”
青鱼兄抬起头,我问:“你不说,你由始至终都不告诉我真相,是因为那日在江边听我说我是夫婿也想对我下忘魂散,你怕我知道这药能置人于死地,怕我伤心难过,是也不是?”
青鱼兄起身,又拉了一条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轻声道:“没有亲自证实的事不要轻信,即便是,也不要因别人的过错来责罚自己。”
我看着他全无血色的面孔,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的在笑,一心为我着想。
“不要再这样了。”
青鱼兄蹙眉:“什么?”
“不要……不要再对我好了。”
青鱼兄道:“我并非是为你好,我是为了我自己,你方才没听青姑说么?我只剩一年寿命了,唯有铤而走险……”
“青鱼兄。”我打断他,“我不喜欢你。”
青鱼兄愣住。
“我不喜欢你,即便你待我如此;我对他的喜欢是入了髓的,即便他那般待。”我长出一口气,“所以,不要对我好,不值得。”
青鱼兄呆呆的看着我,我别过头去,不敢再瞧他,却听他忽然道:“值得。”
我以为我听错了。
他的声音轻如雾霭,语气却坚定如磐石:“你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值得。”
我慢慢回过头,不知如何应答。
“第一次在江边见到姑娘时,你说你也想被人喜欢,不是因为你的付出而只是纯粹的喜欢。”青鱼兄的一双眼熠熠生辉,“那时候,那句话,不知怎的,就把我变成了那样的人。”
我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心里用千砖万瓦筑成的墙一瞬间坍塌。
“不要因我内疚,不要因我而付出什么,那不是我的初衷。不论我喝下药后如何,你记得,腿伤好了以后就回家,回去以后,找你的夫婿问个清楚明白,莫要愧对自己这么多年的一片真情……”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若他依旧伤我害我呢?”
青鱼兄又呆了一下,垂首道:“那你当放开他,找一个真正疼你……”
“对一个人好,不是纵容她的想法,任由她的心意。”我毅然道:“你想对我好,不是就这样死去让我愧疚一辈子,而是活下来。”
我说:“活下来,才能确保我过的好不好,如果有人再伤害我,就保护我,尽你所能。”
青鱼兄怔住,他那原本黑色的眼睛里笼着淡淡的薄雾,深深浅浅飘散的眼神仿佛在聚拢,良久,他微微笑了起来,说:“虽然明知姑娘是故意激我,但……”
他起身,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竹箫,递至我跟前,道:“你替我,起一个名字吧。”
我傻眼,“什么?”
“他若再负你,你若意难平,便带着这个竹箫来找我。”他说:“我会努力不死,不,我会活下来,我会告诉这附近所有人我的名字,你只要来,一问便能找到我。”
窗外繁花似锦,清风袭来阵阵花香。
青鱼兄的笑容如向阳花般和煦温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模糊不堪的方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接过竹箫。
“煦方。”日光透过树叶映入屋中光斑点点,“就叫煦方吧。”
☆、32第三十一章(完整)
长那么大;我只试过被人照顾,却从未照料过别人。
而且竟还是驸马以外的男子。
然则人生在世;不可估量之事又岂止一二?
煦方喝下那碗药后;呕血不止,青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抑制住他体内发作的毒性;可那之后却再未醒来。
青姑说;三日内他若无好转,怕是回天乏术了。
我昼夜不息的守在在煦方床榻旁,替他擦拭,喂他粥水。
煦方的脸色每况日下;脉息愈发细弱;青姑除了摇首,到后来也不再说什么了。
出了房门;我问她,难道就再无其他良方了么?
青姑道,他自己都没了求生意志,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茫然道:“他应承过我会努力醒来,怎么会没有求生意识?”
青姑说:“他眼下虽说陷入昏迷,未必毫无感知,可每探脉细却静无波澜,唉,他即便醒了又能如何?你对他的愧疚之意连我这外人都看得出他又岂看不出?他醒了,只会令你陷入两难,倒不如就这样去了,在你心中没准还能留个念想吧。”
我:“……”
青姑说:“你不信?你信不信你从现在开始在他耳边一直念‘只要你醒来我就嫁给你’,没准明日便醒了?”
我:“……青姑你这样说我会怀疑你们是串通的好吗……”
虽然明知青姑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我却被说动了。
是夜月圆星稀,晚风悠然。
我在床榻旁就着月光看了煦方许久,下了决心,才缓缓开口:“煦方?”
他的眉眼纹丝不动。
“认识这么久,我好像从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
“嗯……我出生的时候,家门前的园子开满了海棠花,花姿明媚动人,楚楚有致,我爹希望我人如其棠,便唤我为其棠。”
“其实,小的时候我每天都过的很开心,爹娘对我疼爱有加,还有一个非常喜爱我的大哥,宠的连天上的星星也愿意替我摘。”
“可不知怎的,后来,爹越来越忙,娘也对我越来越冷淡,大哥忙着替爹分忧,我倍感失落无处可说,有一回逃出家去,还跌入山里的陷阱,无助之心生平未有。”
“那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并救了我。”
“我的心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身上了。”
“后来经历了好多事,我也再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可即便他待我不好,待我很不好,我也不曾负过自己交付出的那颗心。”
“煦方,你是第二个,在我感到无助失措的时候救我于危难的人。”
“你待我很好,真的很好,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人对我说,我比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值得好好对待。”
“我这几日……偶尔会想,如果十三岁那年遇到的人是你……”
我故意停下没再说,半晌,方继续道:
“你若就这样睡去,你的过去,还有你的未来,那些统统都会烟消云散。你一心为我,可我却不见得会为了这样陌生的你如何流泪,你若醒来,来日如何虽难料,但至少,有来日。”
我沉吟了良久,终究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尽管,怕我穷尽此生,都无法将他忘怀。
到最后我说的倦了伏在床边睡去,次日清晨让阳光耀醒,睁眼时对上了另外一双眼睛,澄澈而明亮。
青姑赶来后露出笑意时,我酸着鼻子问煦方:“你该不会是回光返照罢?”
煦方苍白如纸的脸庞绽起了一个暖洋洋的笑。
我一直以为煦方醒了以后我就可以坦荡荡的对他说,其实那晚我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我是为了救你,如今你病好了我也安心了,我走了,别难过明天会更好。
说完就可以溜之大吉。
可事实是,他那日醒来以后没一会儿又晕了过去,晕晕醒醒醒醒晕晕,青姑说:“中毒后遗症,此乃正常现象,你别担心,他慢慢的会痊愈,只是不能受太大刺激,尤其是精神上的。”
我闻言默默缩回收拾包袱的手。
这样一晃,我在这个镇落又住了一个月,腿伤愈合的差不离了,无须拄拐也能够上街买菜。
尽管煦方不让我独自行动,怕让时不时逃窜出的灾民给染了。
临村闹瘟疫一事迟迟未平,整个村庄人已病死近半,疫情蔓延之迅速连京中太医也束手无策,我估摸着朝廷是到了下狠心的时候了。
思来想去,我趁着煦方歇养的时候出了趟门,见了当地知县一面。
虽说没有任何可以鉴别我身份的物件,可黄知县一见我人便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我所料不错,以父皇的性子,我一个人出走,他必差人绘好我的画像送往天南地北的官衙里去。
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疫情与赈灾的状况,谁料竟得知了父皇思女成疾的消息。
我恨不得立刻奔回京中,眼见日落西山,赶不及乘船,便打定明日一早便即回程。
因心急如焚,回去途中埋头苦思,顾不得前后左右,不经意间只听一声“小心”就让人给扑倒了。
抬头时发现那人正是煦方。
再定睛一看发现他的身上也趴着一人,那人奄奄一息,下一刻便自动倒地口吐白沫。
周围的路人早已吓的逃串无影。
煦方见我无恙,又赶忙放开我,他似乎是怕自己被人传染了,唯恐传染给我,小心的往后退了两步,蹙眉看着昏倒在地的流民。
我多看了几眼,说:“你放宽心,他的手脚肤色净白,颈上也没有任何麻疹的迹象,只是饿昏了,并未染上疫病,再说,官差是不可能会让染病的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