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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转过头,没有答话,似乎是在伤心,我想我猜到她为什么伤心,却委实不愿多想。
煦方来的时候整好是月沉时分。他在看到我们时,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酝起沉沉怒气:“你究竟是谁?!”
我愣了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和我说话,方才因嫌赵嫣然聒噪,已用布帕堵上她的嘴,此刻看去果真是挟持的样子,我索性将袖中匕首露出,抵在她的脖颈旁:“你再靠近一步,休怪刀剑无眼。”
他冷冷看着我,终归退了一步:“你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话,煦方。
我没有这么说,而是将写给赵嫣然的那封信掷给他:“你知道为什么她会来么?因为我告诉她,我有你这一年来在陈家村生活的证据,还有一张当日夏阳侯寻你的告示,用这些,换她一千两银票。”我把银票撒在他面前,“你看,她居然真的给了。”
煦方皱着眉头看了信与告示:“你……”
“我的目的,就是告诉你真相,虽然我不知你为何会一夜间忘了这一年以来的事,但我……不希望你在没弄清真相前,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她成亲。”
赵嫣然无助的想摇头,又唯恐被匕首伤到,只得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委屈的呜咽着。
良久,煦方放下信,声音听不出情绪:“姑娘是想告诉我什么呢?告诉我这一年来,变成另外一个人?可这与我要娶她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可置信地道:“你、你不好奇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么?你怎么知道经历了那些事你还……愿不愿意娶她?”
朦胧月色下,煦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莫非,姑娘是说我在这一年中变了心?”
我心头一紧。
他说:“我原本就与嫣然有过白首之约,若当真如姑娘所说,岂非做了负心汉?上天既然让我忘掉这段记忆,我又为何要执着想起?蒙嫣然不舍不弃,我就更当对她全心全意的好,不是么。”
不是么。
我看到赵嫣然潸然泪下。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当日,他们这对苦命鸳鸯被迫分开,是我趁虚而入。如今,他们就快要终成眷属,又是我搅局添乱。
我紧紧抿住唇,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煦方死死盯着我拿匕首的手:“还不放了她?”
我没有放手,我还是……不甘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那天,煦方嘱咐我不可黯然离开,如今,我除了离开,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甚至没能好好的和他告别。
我将腰间玉箫取下,看着他:“你可以为我奏一首乐曲么?”
他冷然:“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把玉箫丢在他脚边,说:“那首曲子叫煦风和月,你吹完,我便放了赵姑娘。”
他说:“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是啊,煦风和月,这是煦方为和风编的曲子,他已经忘了煦方,又如何会记得。
他曾说,若他变心,就让我用玉萧狠狠敲他的头。
可我终究舍不得这么做,只说:“那我唱一句,你吹一句,可好?”
他没有拒绝。为了保护他的嫣然,他怎么敢拒绝。
月光下的竹林,一名女子轻声哼唱,一名男子林中吹箫,此情此景何其美好,一如和风与煦方还在乡间的那段岁月般。
吹出的调子,吹箫的样子,从容而静谧的姿态,他是我最喜欢的煦方。
可这些都是假的,是我抢来的。
我忽然唱不下去了,箫声亦戛然而止,煦方维持着举箫的姿势,平淡的表情蓦然一动:“姑娘……是否寄情于我?”
我一呆。
他定定地看着我,眉间隐隐流露出我熟悉的神色:“寄情于过去一年里的我?”
我不知所措的一颤:“你、你是否想起什么了?”
正当我跨出半步想要靠近他时,眼前的黑影携风掠过,肩上着着实实的挨了一掌,刹那间仿佛听到什么碎裂的声响,煦方已抱着赵嫣然远离我几步以外。
荒草随风摇曳,我跌坐在其中,迷茫的捂着心口,不禁奇怪为何这一掌明明打的是在肩上,这里却撕心裂肺的痛呢?
煦方解开赵嫣然身上的束缚,确认她并未受伤后,方才对我道:“你可知劫持丞相之女犯得是什么罪?”
我没有回答。是什么罪,都无所谓了。
许久,他道:“你走吧。”
赵嫣然讶然开口:“然哥哥,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她走?”
他没有答她,又对我说一次:“你走吧。”
我还是没能走成。
下一刻,眼前出现一道道皓皓白光。
一瞬的怔愕间,周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许多持刀的黑衣人,他们的目标是煦方,这群黑衣人训练有速,狭长的刀影收放自如,即使煦方身手不俗,但他进攻之际还要分心护住赵嫣然,自然处处落于下风。
许是先前他们看到煦方对我出手,认为赵嫣然才更具备威胁的价值,故而忽视坐在地上的我,招招逼向她,此时我若是趁机逃走,大抵亦不会有人分心追上。
可惜我又犯了一回傻。
当其中一名眉疤狰狞的黑衣人将袖箭的箭尖指向煦方时,我下意识的扑身去挡,然后……成功挡到了。
这种时候剧情的发展通常是我瘫软在他背上,他震惊的转过身扶住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喜欢你……”“你、你这又是何苦……”“你不要内疚,今后好好和赵姑娘一起,白头偕老……”“不!和风!我都记起来了,你别走……”然后我就完满的死在他怀里。
然而戏如人生,人生不如戏。
就在我感受到后背被那阵利刃穿刺而过时,煦方一个奋不顾身的掠身,搂着赵嫣然急急的躲过一阵刀光剑影中。
他压根没有发现我替他挡了一箭,他满心满意顾念着的还是赵嫣然。
我不晓得那支箭是否在我的背上穿成窟窿,只是当尖锐的剧痛传遍周身,身上的痛竟远没有心中的痛甚。
真遗憾,没能在那瞬间死去。
黑衣人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我这种傻缺会为人挡箭,重点是挡了还被那人无视,他大概也觉得如我这般活着早已生无可恋,便即朝我挥刀欲要替我了结此生,哪知吭的一声响,却被煦方拦了下来。
他不知我中了箭:“你们快走!”
我早已痛的说不出话,赵嫣然亦吓软了腿,如何走得了。
黑衣人如涨潮般层层上涌,煦方一面劈砍一面道:“走!”
我瞧见他那副焦急的神情,不知哪来的力气,擦了擦嘴角细细流下的鲜血,费力撑起身子,一把拖起赵嫣然往峭壁方向跑。
我想我真是疯了,连自己都保不住还管她作甚,却又觉得不算太疯,至少还能想起山崖下是一汪江流,也许能寻得另外一片生机。
背心的疼痛迅速蔓延,我举步维艰的往前,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力竭而亡,忽听赵嫣然声如细丝地问:“为什么……你要替他挡这一箭?”
她的唇白的惨淡:“他明明已经不记得你了。”
我别过头去,一直攀到峭壁边上,回望煦方亦步步朝此退来,才对赵嫣然轻声道了句:“他总有一日会记起我,只是这样想想,都会觉得很幸福。”喉头一哽,“跳下去吧,他水性很好,一定会救你。”
旋身坠下悬崖的那刻,我听到煦方失声叫着赵嫣然的名字。
我闭上眼,祈求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在冰凉的水里漂浮了多久,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抓紧!”
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我艰难抬起头睁开眼,竟然真的看到煦方。
我欣喜若狂,想着此时便是死去也是值得,却在一个晃神间看到了他紧拥在怀中的赵嫣然。
抓紧。不是对我说,而是对赵嫣然说。
他又说:“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嫣然。”
别怕,我会和你在一起,和风。
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话语,萦绕在耳边,萦绕在心里。
赵嫣然紧紧揪住我的袖子,对煦方道:“她、她中了箭……”
“喔?”煦方这才转头看向我,漆黑的眼睛冰冷,“姑娘自知性命不保,便想着拉嫣然陪葬吗?果真是蛇蝎心肠!”
蛇蝎心肠?煦方他……他在说什么。
身子突然感觉到江涛汹涌的冲击,煦方紧紧攀着壁岩,极是吃力的对着赵嫣然喊:“水流太大——你再不放开她我们都要死——”
赵嫣然快抓不住我了:“然哥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手腕蓦地一紧,千钧一发之际煦方握住了我,神情残酷:“我是看在嫣然的份上救你。”
山影错落不堪,眼前一片水雾朦胧,我猜他如果看到,会以为这是感激涕零。
事到如今,我终于知晓上苍为何迟迟不让我咽气,那是要清清楚楚的叫我看明白,彻彻底底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