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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一片异讶之中,辛衣上了马,随着杨昭的銮轿往宫城而去。
刚行不步,她忽然回头,望向那个怒气冲冲的少年,道:“你如想报仇,我随时奉陪。”
“我叫宇文辛衣。不怕死的,便来找我吧。”
那爽朗的笑声,随着那清脆的马蹄,渐行渐远……
宝剑于匣将欲飞
御花园的秋阁,遍植菊花,丛丛秀菊,饱含露水,湿润晶莹,明艳动人。
杨昭望着面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脸上禁不住浮现出笑来:“好端端的,为何与别人打起来了?”这话虽有带责备之意,但从他口中说出,却有种不自觉的纵容。这些年了,他就这样一天天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羽翼逐渐丰满,渐渐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却总觉得她还是那日与南阳斗气嬉戏的孩子,在那蔷薇架下,微笑着抬眼望他。
这韶华流年,果然如东去之水,无知无觉间,已然流逝不回。
却见辛衣歪头一笑,道:“如此纨绔子弟,活该被教训。”
杨昭笑着叹气:“高家是关拢的贵族,自北周以来便承袭柱国之位,他们家的子孙,个个上马能战,下马能谋,怎说是纨绔子弟。”
“上马能战,下马能谋?”辛衣先是一楞,既而大笑起来:“就凭那个草包吗?被我打得倒在地上,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辛衣。”杨昭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斥她一声,心口却突然传来轻缓却剐骨一般的尖锐疼痛,胸口一滞,呼吸也似乎止了住,没有什么预兆地大声咳嗽起来。这忽如其来的咳嗽声让辛衣慌了片刻,赶紧起了身帮杨昭顺气,好半日才待咳嗽缓下来。
辛衣凝视他的脸,才发现那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心不由地骤然收紧,低声道:“你的病,还是不见好吗?”
“无妨,只是前日里受了风寒,尚未痊愈,不必担心。”杨昭抬起头来,笑容淡雅而润泽,眸子有淡淡的阴霾闪过,却被掩饰得恰倒好处。
望着他的笑,辛衣却笑不出来了。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她就越是不安。她明明知道,杨昭的病拖了这些年都无法根治,反反复复,时好时坏,可有时候她却仍是忍不住相信他的谎言。这病,终会好起来的。
她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我师父说过,万物相克相生,互生互灭,有此一弊,必有彼利。这世间定有能医好这病的良方,有朝一日,那怕是踏遍千山万水,我也会为你寻来。”
杨昭眸子里光芒一闪,一瞬间宛如有无数星光落入其中,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他轻叹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上她的头,温柔地摩挲,那指间的温暖透过发丝直传到辛衣心里。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满园黄花,重重相叠,那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直把人熏醉。
不知为何,辛衣忽然不敢抬头去看那双温柔的眸子,仿佛那温柔里面藏着某些令她害怕的东西,搁在心头,竟是异样的慌张。
她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双臂,回头笑道:“前日里,师父教了我一套新掌法,我施给你看,可好。”
“好。”他点点头,眼中那一抹似有似无的烟云,隔着雾霭,叫人看不分明。
辛衣纵身一跃,跳到了庭院之中,微微一笑,双掌一起,飒爽秋风中,却见她身影已随风翩翩而动,飘若惊鸿,矫若游龙,那翩飞来去的双掌,来如风,散如云,轻然一顾,浮翩隽永,卷起一地的落花和残叶,潇洒进退,挥洒自如,一路掌法被施得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御花园中,黄花正灿,丹桂飘香,亭中那如玉的男子,用他那深潭般漆黑深邃的双眸凝视着眼前那来去翻飞的身影,仿佛痴了过去,明明眼前是秋色满园,璀璨热烈,却为何总记起那流水落花,徒添感伤。
忽而,有侍者踏着曲径而来,步履匆匆,神色惶然。只见他跪于杨昭面前,禀道:“殿下,皇上摆驾回宫了,现下圣驾已到宣武门外。请殿下速去迎驾。”
这一语出,惊了两人。杨昭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收紧,站起了身:“父皇,回京了?”
离京六年的杨广终于回到了大兴,一时间消息传遍朝野,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当下里众人自有一番感触:有人欢喜,有人心忧,有人惶惑……而这许多繁杂纷乱的心绪中,却都夹杂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或许,这被天子遗忘许久的京城,也该是时候重添生气了。
随同回京的,还有辛衣那些久未见面的亲人:宇文述、宇文化及、宇文士及以及她那两位“兄长”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得见亲人,本该欢喜,可辛衣却怎样也高兴不起来。
她一个人躲在别院的石山上发了半日的呆,直到扶风来寻她,才懒懒回神。
“回去罢,你爹爹他来接你了。”扶风站立在风中,脸上的神色还是如平日里那般淡漠萧然,可看在辛衣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六年了,她都已经习惯与他相伴的生活。
“师父,我不能一直跟您在一起吗?徒儿,不愿回去……”辛衣闷闷不乐地说道。
“我就在你身边,不会离开。”扶风转过身,背影颀长俊雅,如芝兰玉树,清峻生辉。
辛衣望着他那远去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喜还是忧。
不管她是如何不情愿,也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个久别的家,重新做回她宇文府尊贵而骄傲的“三少爷”。
可当她走进那朱门豪庭,望见那昔日熟悉的场景与物事,胸中涌起的却是阵阵陌生与刺痛。六年的时光过去了,她却还是忘不了小雪狼的惨死,忘不了那仇恨的阴霾。仿佛一回眸,她还能望见那双绿色的眸子,那般留恋地望着她,还能听见它仰天的长嚎,痛苦而苍茫。这伤,注定已是她永生永世也无法摆脱的痼疾。
宇文两兄弟倒也识趣,自回京后便再也不敢去招惹辛衣,更甚之,有辛衣在的地方都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在那些实在避让不过的场合,双方也都是刻意保持距离,勉强维持着这表面的干戈平息。
只有辛衣那如藏着万千利刃的冰冷双眸,在不断提醒着他们,她从来都不曾遗忘,从来都不曾原谅。有时候仇恨并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只这样一个眼神,便足已使让人胆寒。
这个已经渐渐长成的俊朗少年,身上那逼人的气势竟是一日胜过一日,再没有人能忽略她那耀眼夺目,仿佛藏不住锋芒的宝剑,欲待破匣而出。
宇文化及用了整整三日来考验辛衣六年来的所学所习,从骑射、拳术到兵法、谋略,每一项无不极尽严苛之能事,可当他看完所有辛衣所展示出的技能后,那严厉的眼中也不禁有了松动之意,微微颔首,道:“这几年,他教了你很多,总算是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许。”
辛衣低下头,露出了笑,眼里的光芒是那样明亮动人。
这些年了,她还从未自爹爹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肯定,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开心。
“辛衣,你可知道高句丽。”宇文化及忽然向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高句丽?”辛衣凝神一想,记起书上的记载来:高句丽,本是扶余别种。地东跨海距新罗,南亦跨海距百济,西北度辽水与营州接。平壤城,亦谓长安城,汉乐浪郡也。她点头答道:“我曾听爷爷讲起过。”
“皇上,不日便将征集全国兵士,出征高句丽。”
辛衣猛地抬起头,却望见父亲眼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芒。
宇文化及道:“这高句丽本是箕子所封之地,汉、晋时皆为所辖的郡县,如今大隋主天下,实当归属臣服于我朝。可高丽王却不尊臣礼,狂妄自大,藐视我天朝威严。此肋不除,必为后患。”他目光转向辛衣,缓缓道:“可这高句丽地处辽东,得天之势,易守难攻,非轻易便能擒得。此战事一起,不知何时方休。”
辛衣傲然道:“辽河再广阔,比长江如何?高丽人再多,又及得上我大隋兵强马壮。只要用兵得当,策略度量,胜负自归我方。”宇文化及听得此言,却是一惊。辛衣这话却竟与当年先帝斥逐高丽之辞像得出奇,不由暗自称奇。
“成大事者,当有此胆略。”宇文化及站起身来,对着面前这个跃跃欲试的少年,一字一句道:“辛衣,你可已经准备好了?”
辛衣的眼中宛有流彩溢光,她扬起下巴,朗声答道:“我已经等了整整六年了,爹爹。”
宇文化及望着她,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慢慢露出一丝笑意。
不日,杨广果然传下讨高句丽檄文,檄文曰:“高丽小丑,迷昏不恭,崇聚勃碣之间,荐食辽东之境……朝觐之礼,莫肯躬亲……拒绝王人,无事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