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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听得一笑:“大哥能有如此想法,妹子也就放心了!”她虽不以为林垣驰会有甚么天命护佑,但却相信,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的便被人谋害了去,因此见季竣邺如此态度,却也安心了不少。顿了一顿后,她又道:“我在苏州时,曾听闻大哥有意将晴柔夫人与玥儿送至江南爹娘身边待一段时日?”
季竣邺颔首道:“正是!玥儿体弱,我大乾京城又偏处北方,气候夏热冬冷,远不及江南舒适,因此你大嫂才作此提议。不曾想三弟又一再淹留,说不得只能再等一段时日了!”
荼蘼听说这事乃是韩璀提议,不觉一怔,旋即哑然失笑起来。是了,如今她的大嫂可不再是从前那个柔弱多病、不甚理事的袁氏了。韩璀看似柔美,性子却极其倔傲,当年段夫人抱走安哥儿亲自抚养,她尚且闹出一番瞒子风波来,如今又怎容得晴柔这般拿了女儿作幌子,一再与她争宠。
“玥儿身体底子弱,如今暑气又盛,再等一段时间却也无妨。届时或者还能与我同船而行,这样的话,路上若有个小病小痛,也就不必担心了!”她笑着提议。
季竣邺闻言,不由一笑:“如此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你……”
荼蘼作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大哥尽管放心,我自有主张的!”
季竣邺摇摇头,温和道:“荼蘼,大哥只是想对你说,你其实无须过得如此辛苦的。你若当真中意宝亲王,那就随他回南渊岛去罢!今上贤明豁达,大哥相信他绝不会因此便难为季家的!”
这些话压在他心中已有数年,只是一直都寻不到机会说出,今日终于说了出口,使他不由得一阵轻松。只是轻松之余,他的心中却又有一种难言的愧疚之感。
这些年,林垣驰每隔一些时日,总会微服造访侯府。荼蘼花开的时节,更是时常在荼蘼院中的花架之下一坐便是数个时辰。他甚至听说,这位皇上登基不久,便令人移去皇后所居的凤仪宫中的数棵梧桐,并在宫内栽种了许多荼蘼,似是在怀念甚么,又似乎在表明着一种决心。
荼蘼微怔了一下,嘴唇轻轻翕合了几次,却还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季竣邺的想法,她自然是能明白的。但她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一直以来,在林垣驰的心中,即使她变了许多,但在骨子里,她依然是从前清平侯府荼蘼花架下的荼蘼,是与他相濡以沫的王妃、也是他反目为仇的皇后一个男子或者终有一日会因时光的逝去而淡忘掉一个曾令他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女子,但却没有多少男子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撇下已有悔意的他而毫不犹豫的另嫁他人。
常人犹且如此,况帝皇乎?
而这,也正是她这些年一直反复思虑,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的缘由之一。
她苦笑了一下,轻声道:“大哥的意思,我都明白的!”只是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发生过甚么,甚至有些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从前的那些事儿已离得我太过遥远。若不是有林垣驰一再的提醒我,只怕我也只会以为那些往事只是幻梦一场而已。
正文 10 就是喜欢
宝亲王府大厅之内,林培之端坐上首,拿了青花茶盏的盏盖慢慢的拨着盏内的浮茶,他的动作极慢,神态又专注的出奇。厅内一片沉寂,几乎是落针可闻,厅外呱噪的夏蝉似乎也为这种气氛所抑,悄然的停息了鸣叫。厅内伺候的几名小厮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遑论咳嗽之类。
向玖在下首处闷坐许久,终于有些耐不住这种沉寂,因开口轻轻咳了一声。
这声轻咳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一片宁寂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的突兀。上首的林培之抬眸看他一眼,抬手将茶盏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上,然后轻轻挥了挥手。一旁侍应的众人见状,各自会意,当即默然无声的鱼贯而出。向玖自幼与林培之一道长大,怎能不知他的性子,见他挥退众人,便知他有意给自己问话的机会,因很快问道:“王爷觉得妩……她……会搬来王府么?”
林培之淡淡一笑,身子微微向后,倚进了太师椅内:“你觉得呢?”
向玖摇了摇头:“我猜不出来,或者会或者不会罢!”他与荼蘼在船上相处也有一些时日,有种说不出的好奇感让他始终在暗暗的观察着她,然而愈是观察,他却觉得他愈看不透这个女子。
她看似柔弱,却又敢于放火烧殿,逃出皇宫;看似淡漠,却又敬爱父母兄长且对两个侄儿疼爱有加;看似被蒙在鼓里,但事情到了最后,你才发现,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林培之轻轻扬了下眉,对向玖的回答并不意外,但在接收到向玖寻求答案的眼神后,他却极为意外的笑笑:“我也不知道!”他站起身来,慢慢的在厅内踱了几步:“从她八岁那年,我就认识她了,如今她已十八岁了,每每在我觉得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却发现,其实这只是我的错觉!”
说到这里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可笑,不禁摇了摇头。
向玖一怔,不由脱口道:“可……”
林培之耸耸肩,打断他的话,坦然道:“可我就是喜欢她!”他说的直言不讳,坦然无忌。心中却忽而的想起了自己的母妃,他的父皇坐拥天下,后宫佳丽无数,可晚年却只独宠他**一人。
妙妃自然是难得的江南美人,但他的父皇若大索天下,也未必便寻不出比他**更美的女子。可他却独独为她着了迷,纵然知道她曾是自己儿子的女人,他也依然竭尽心力的呵护着她。
而这份宠爱,也因母及子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于在他理事后,曾不止一次的感到诧异,为何他的父皇竟会在暮年时分如此的不能自已,虽然他也同样的敬爱自己的母亲。
直到他认识荼蘼。
向玖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正欲说话的当口,却有人快步入内禀道:“王爷,季爷到了!”
林培之下意识的朝前迈了一步,却又很快惊觉的停下了脚步,淡淡吩咐道:“请他过来罢!”言毕便自举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那家人应了一声正欲离去的当儿,却被向玖叫住。
“且慢!季爷可是独自来的?”
那家人忙躬身回道:“不是,季爷带了一位姑娘同来,此刻已引了那位姑娘直往后院去了!”
季竣灏在南渊岛多年,林培之对他重用有加,加之二人感情莫逆,因此林培之非但在南渊岛为他建了庄园,更在宝亲王府内单独拨了一个院子给他,丫鬟仆妇皆是一应俱全。
向玖悄然抬眼看了林培之一眼,见他安然的坐在上首,正缓缓喝着那杯略有余温的茶,面上神色淡然无谓,似乎全无异状,但低垂的眉睫却在微微跳动。他不由的了然一笑,回头摆了摆手,吩咐道:“去罢!等季爷安顿好了,便请他过来说话!”
那家人答应一声,这才快步的去了。
那边季竣灏引了荼蘼直入后院,他也并未带荼蘼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去了冼清秋所住的翠竹轩。走至竹林之前,荼蘼四下看了一眼,不觉赞道:“此地翠竹森森,倒有几分脱俗之意!”
季竣灏笑道:“本该安排你与我同住,不过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你与清秋同住会更方便些!”这种安排,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冼清秋如今因冼国公之事而心绪不佳,而荼蘼性子玲珑,善解人意,素日又与她交好,让二人同住,或者也能为她开解一二。
荼蘼听得一笑,她自然明白季竣灏的用意,因调侃道:“这些日子我虽不曾提起,但心中却一直甚是好奇,不知三哥是如何与冼姐姐亲近起来的。记得当年,你可是一心想着要整治她一回呢!”
季竣灏老脸一红,瞪了妹子一眼:“童言无忌!”却只是不肯透露一个字。
荼蘼一笑,却也并不死死相逼,只随他一道走入小轩。轩中此刻正有一名丫鬟提了食盒过来,一眼瞧见季竣灏,忙停步行礼。季竣灏摆了摆手,问道:“柳儿,郡主可醒了没有?”
那柳儿忙应道:“郡主才刚醒了不多久,还不曾起身。小婢见她面色有些难看,怕是饮酒所致,因特意为郡主备了醒酒汤来!”她说着,便举了举手中所提的食盒。
季竣灏听见冼清秋还不曾起身,便自停了脚步,将手中替荼蘼提着的药箱先行递还给她,道:“清秋既还不曾起身,我自也不便进去。你便随柳儿进去罢!”
荼蘼一笑,爽然道:“三哥放心,我必不负你所托便是!”语气里却已带了三分调侃。
季竣灏好一阵尴尬,目光稍稍偏移,却恰瞧见柳儿面上也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不觉更是汗颜。当下轻哼了一声,只作不曾听见。又与同柳儿交待了几句,方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