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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涩涩的笑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袖笼,却是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早在几年前,他已亲手烧了那张锦帕
御书房的地上有一滩水迹,几个足印,其中一个足印旁,有一片小小花瓣,一半已被踩的烂了,另一半却是出奇的洁白纯美,形成了一个极端的对比。
如——那个女子的一生
默默的看了许久,他终是站起身来,走过去,俯身拈起了那片花瓣。
那是一片荼蘼花瓣,他知道。
荼蘼,是她的名,亦是她最爱的花!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正文 02 生
02生
迷惘的睁开眼,她有一瞬间的瞠目与不知所措。
这屋子、这摆设、这床……她猛地一下爬了起来,却觉得出奇的轻省,然后她怔了,下意识举手看了一眼,手很小,肌肤柔嫩如水,她握了握手掌,又放开,于是掌面上现出了五个粉嫩的小涡,反过手掌,却见掌心粉嫩水红,软软柔柔。
她悚然的跳了起来,全然没有了素日的雍容与高贵,只是慌乱而无措的直扑那面铜镜。于是她看到了自己,或者,准确说来,应该是七岁左右的她自己。
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抱着铜镜,她哭得不能自已,也不知是惊慌还是欣喜。尖脆的孩童哭声很快传到了外间,于是哗啦一下,外间便涌进了许多人来。
她也很快的落进了一个温暖而带着淡淡幽香的怀抱:“荼蘼,娘的乖荼蘼,你这是怎么了,午睡魇着了么,不怕不怕,有娘亲在……”
她反手抱着她,哭的更加厉害。
娘亲,娘亲,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再也不能了娘亲,娘亲,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该执意嫁给他的她想说,又不敢说,只是紧紧的抱着母亲,怎么也不肯松开。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累极了,才伏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最后的感觉是有人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无限温柔,无限爱怜
她最后想,即使这是梦,那也是她现在所能想到最为美好的梦了次日,她迷迷噔噔的睁开眼,一抹金色的阳光正正的落在床前,清新而美好。她轻轻的转动了一下灵动的眸子,却发现窗户正半开着,夏日清淡的微风带着几缕清香拂进房中,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天气真好,院子里的花真是香呵!
花香?她忽然的惊了一下,梦里……会有花香么?
犹豫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臂上,小小圆圆的藕臂粉嫩粉嫩的,没有一丝的瑕疵。
想要知道这是不是梦,其实很简单,只要轻轻的一掐,再美好的梦也会醒来的罢!她默默的凝视着自己的手臂,许久许久,也还是掐不下去。
外屋里头忽然的便响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带些粗嘎沙哑的破嗓门骤然传来:“荼蘼,荼蘼,你这个小懒丫头,太阳都到哪儿了,你居然还不起?”
说话间,内室的锦绣帘幔便被人一把挥开了,闯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身形颀长而略觉单薄,面庞清俊到秀美,与其难听的声音极端的不符。不过看他年龄,显然这声音是因他正处于变声期间。他穿一身月白暗纹绣兰草长袍,腰间系一根淡青色腰带,同色丝绦悬一块云形玉珏,黑亮带笑的眼正笑吟吟的望着她。
一股酸涩感猛然涌上,她的眼前立时雾雨朦胧。少年吃惊的望她,疾步的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呀,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天的工夫,我的宝贝荼蘼竟成了泪娃娃了?”
抱住他的手臂,她呜咽不已:“三哥……三哥……我好想你呀……”
你不知道,你战死疆场的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是如何的心痛而在我得知真相后,又是怎样的出离愤怒
想到伤心处,她不禁涕泪横流,扯起他胸前的衣襟,她一面拭泪一面继续哀哀的哭。上好的丝绸虽柔软,但其上的刺绣蹭在面上,却又些微的刺痛感,不甚舒服。
少年僵硬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妹妹,无语的看着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并毫不客气的将之抹在自己今日刚换的新衣上。真是心疼呀,也不知是心疼这该死的丫头,还是心疼这衣裳。
哄了老半天,终于哄到风停雨止的一刻。瞅着那张花成一团的小脸蛋,他抽出腰间的汗巾子,递了过去:“擦擦脸罢,瞧你,生生变成王嬷嬷养的那只小花猫了!”
接过汗巾子,她用力的擦了擦眼,还不忘抱怨:“三哥,这汗巾子可比你的衣裳软多了,你以后可不许再穿绣花的衣裳,擦在脸上好痛呵!”
少年瞠目,俊脸随之青到发黑,憋了半日,方恨恨的憋出一句:“我回房换衣裳去了!”
望着他气愤愤离去的背影,她不由的格格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又不觉掉了下来。这会子,外屋的一群丫鬟婆子才捧着盥洗用具进来,见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不禁各个惊惶,一时乱成一团。她用力的抹抹眼泪,扫了一下眼前人,自己端端正正的坐好了。
三哥,不管这是不是梦,能够再见到你,那可真好,比什么……都好!
盥洗完了,她换上一身藕荷色小小襦裙,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正房走。
她此刻年纪才只有七岁,还不曾从母亲所居的院子内搬了出去,因此走了没几步便到了母亲的主屋。才刚到了门前,便有个大丫鬟迎了出来,笑吟吟的对她福了一福。
“大小姐可算是到了,夫人可等了好一会子了!”一面说着,不免抬眼四下里看了看:“三少爷呢,适才他等得不耐烦,特特的过去叫小姐,怎么这会子小姐来了,他却没了影了?”
她认得,眼前这丫鬟正是自个母亲身边的慧芝。她原是打算唤她一声慧芝姐姐的,却忽然听她问起自己的三哥,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慧芝见她忽然发笑,不觉愕然,便拿眼去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大丫鬟。
她身后那个名唤慧纹的丫鬟原是她母亲身边的,当日与她分屋的时候,毕竟不甚放心,便将身边素来得力的慧纹差了来给她使唤。
慧纹见慧芝看她,便掩口一笑:“三少爷过去时,大小姐才刚醒,想是魇着了。便抱了他哭,倒抹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他只得回屋换衣裳去了!”
这话一说,满院子皆笑了起来。这院里这许多人,有谁不晓三少爷素有洁癖,敢将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的,怕也只有眼前这个大小姐了。
一时进了屋,屋里头早摆好了早饭,季夫人段氏穿一身家常半旧绛色撒花罗衫,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绾起,鬓边一枝珠钗,看着虽简朴却自有一番优雅风韵。她嫁人生子甚早,如今虽已有了三子一女,看着却也不过二十六七的模样,容颜更是娇美丰盈,仪态万方。
她过去,规规矩矩的行礼,又老老实实的在母亲身边坐下,倒将段氏看的大为惊诧。
她年方十六便嫁了与季煊,十七岁那年产下第一个儿子,其后似有规矩一般,每隔两年生一个,通共得了三个儿子,此后便再没了动静。她还因此很是遗憾了一阵子,恨自己没能生出个女儿来。谁料幼子八岁那年,她却又意外的有了身孕,一家子闻讯都是兴兴头头的,上下一心的盼着这胎得个女儿。
天从人愿,五月底,荼蘼花开得正盛之时,她果真得了一个女儿。
全家皆是喜不自胜,将这丫头看得如珠如宝一般,且不说她夫妇二人,便是三个儿子,也是成日里围着这个妹子转,只一刻不见,便挂念得什么似得。因为疼宠,所以也少讲规矩,一切只是由得她去,故而今日见她这般规矩,她反而吃惊不已。
侧过身去,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额上温温的,并没烧:“荼蘼今儿这是怎么了?”她缩回了手,带了几分询问的看了看对面立着的慧纹:“倒是乖巧得紧!”
慧纹忙在一边笑道:“大小姐何曾有一日不乖巧的,倒是夫人想多了!”
段夫人笑笑,摇头道:“这话幸而是在家中说的,没的传了出去惹人笑!”
一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婆子无有不笑的,她也不觉嘟了嘴儿,想着自己幼时难道竟是这般顽劣不成。段夫人见她嘟嘴,倒又觉得不舍起来,便伸手摸摸她的头,怜惜道:“且等你三哥来了,一同吃饭吧!”原来先时慧芝与慧纹两个在外头说的话,段夫人已尽听到了。
她答应着,便软软的靠在了段夫人身上。母亲身上有着淡淡的兰花香,熟悉而又陌生。她的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自己已有多少年没闻着这股子香气了,好久了罢!
段夫人含笑的搂住她小小的身子,对身边人笑道:“这丫头,也不知是被什么给魇着了,一时竟变得这般文静乖巧,与素日大不相同,倒让我怪不习惯的!”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