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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是要他们不要争斗,继续却是让他们继续比赛。
原来这龙舟赛并不禁两舟相碰,毕竟数十条龙舟在窄窄的玉带河面上并驾齐驱,若要超出,前面人又有意阻拦,则相互碰触难以避免,此刻龙骧此举,虽说旁观众人都知他们是有意为之,但在规则上却是寻不出任何问题来。但若虎贲被这一碰,便在河上动起手来,却是破坏盛典,赛后难免是要受罚的。
季竣灏自幼上山学艺,学的却是最正宗的内家功夫,他人聪明,资质又好,内力早已颇有造诣。此刻一声怒喝,竟隐隐将两岸彩声、骂声尽皆压了下去。舟头击鼓那人闻言也是一声长啸,手中鼓槌疾如暴风骤雨一般,挥洒出无数激越之音。虎贲军众人本来见胜利已在眼前,却被龙骧硬生生擦了一下,害的己方被超,心中当真气愤已极,但此刻被季竣灏一声大喝,毕竟还是稳了下来,重又坐回各自的位置,奋力前行。
荼蘼见此情状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自知下面已再无什么可瞧的热闹,便转身走回座位坐了下来。一边的穆啸笑道:“看到你三哥输了,不高兴、不爱看了!”
她吐吐舌头,拿过桌上的酸梅汤啜了一口,这才道:“只是觉得已没什么可看的了。”刚才很是激动了一回,这刻她也实在没心情再去装天真无邪的小孩了。
穆啸因她那种淡然无谓的反应而惊讶,细细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觉得你三哥今儿表现很好,堪称虽败犹荣?”作为季竣灏在军事上的师傅,他一直都很欣赏季竣灏,而他适才的反应,也没有让他失望。反倒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让他很有些无奈。
荼蘼随口答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虽败犹荣不过是败者的自我安慰罢了!”
这几句话说得老气横秋,却让一旁的季煊与段夫人听得都愣住了。夫妻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再同时看向穆啸。穆啸亦是一脸诧异之色,半晌才对二人笑道:“你家这个小丫头,虽则年纪还小,却是难得的稳当有主见,将来也必是个有出息的!”
季煊神色怪怪的看了荼蘼一眼,他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素来娇蛮爱撒娇的小女儿忽然之间表现出的成熟与稳当。
段夫人怔了一下后,终究出来打岔道:“这孩子,也不知这些日子从先生那里学了些什么,怎么一时竟成了这幅模样了,连我这个做娘的都有些摸不准了!”
荼蘼俏皮的对她娘笑了一笑,洋洋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耳!”装了这些日子,她也实在有些累,是到了表露自我的时候了。
这话说得台上三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穆啸更是笑道:“京中人家尽多,我一路看了下来,个中虽也有好的,但总是良莠不齐,不似你季家,三子一女都是这般出色!”
季煊听了这话,哪里敢受,忙摇头道:“哪里哪里,我看远清这孩子平日里倒还稳重,不似我家峻灏那般浮浪胡闹!”
穆啸哈哈笑道:“人说癞痢头的儿子总是自家的好,你我倒正相反,都是看着别人家的儿子赞好,自家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荼蘼在旁听着,不觉倒在母亲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文 13 慧清
13慧清
不出意料的,凤岐军最终在龙舟赛上夺魁。因其他龙舟队纯粹只是来庆典凑热闹的,也并没谁真的胆上长毛,敢与三大京营相争,虎贲最终得了第二,至若龙骧,碰船之后,他们便索性藉口舟体受伤而退出了龙舟赛,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廉王府龙舟队得了第三。
荼蘼对龙舟赛的结果并不怎么在意。三大京营之中,龙骧、凤岐虽说名字之中带了龙凤二字,但虎贲军当年曾随太祖打下江山,其份量又岂是龙凤二军这种建朝之后方才设立的军营可以媲美。且虎贲军中将校多为当年的功臣之后,更非他们这些循矩晋升之人可比。
除此之外,虎贲粮饷虽与龙凤二军相同,但各项赏赐却难免差了一个档次。
正因如此,京中三军不合由来已久,只是虎贲势大,朝内又多有靠山,龙凤二军即便联起手来仍难匹敌,若不联手,更是被压得连喘气的份儿也没了。
其他姑且不论,只论这龙舟赛,虎贲军已连续十年在龙舟赛上夺魁了。因此今年龙凤二军联手,想要借此狠狠打压虎贲的威风,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种争斗,放在荼蘼眼中,几乎是看也懒得看的。皇室分化平衡的御下之术,当年她自己用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如今又岂能看它不透。
龙舟赛后,季煊便与穆啸作别,带了妻女径自回府。季竣灏在龙舟赛上虽然喝止了两军火并,但心里也着实不快,尤其今年这龙舟赛,他母亲和妹妹都到了,他本安心要大大的出次风头,结果却栽了跟头,怎能让他心中不窝火。
穆啸则坐在台上文风没动,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虽是武人,但带兵带了这么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却哪里会在意这些些小事。更何况,虎贲这些年目中无人惯了,他也正想找个机会好好的磨折一下这群小子,免得他们太过自大。
次日,荼蘼仍是早起过去金麟处学琴,等学完了琴,再回母亲屋里时,却见母亲歪在榻上,一副神气不振的样子,慧清正立在她身后,替她捏着有些酸痛的颈背。
她扑过去赖在母亲身上,抱住母亲手臂摇来摇去,好奇问道:“娘,你怎么了?”
段夫人还没答话,她身侧的慧芝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旁插口道:“小姐可不知道,才刚王二奶奶来过了,说要请夫人的安。夫人想着左右无事,便叫她进来,想顺便问问今秋的新衣。结果这位二奶奶一进门,便滔滔不绝,从东家女儿说到西家闺秀。当真好一个喷吐三江、气势如虹,直说得夫人眼花缭乱,一时全没了主意!”
段夫人御下素来宽容,慧芝等几个丫头又都是自小便在跟前服侍的,感情上自然更是亲厚,因此平日在内室,说起话来倒如一家人一般,甚是随意。
荼蘼嗤的一声笑了起来,那王二奶奶她却是知道的,这位二奶奶乃是商户人家的当家,若算起来,今年该有四十了。她家现开着京城最大的绸缎庄子,供着许多世家的四季衣裳,因为交往的多是世家豪门,她也便顺带着干些做媒的勾当。
这位二奶奶为人甚是直率,虽说溢美、夸大的言辞在媒婆这个行当里头少不了,但好在她这人颇为知情识趣,口风也紧,因此各大家族倒也乐于让她在其中穿针引线。
荼蘼做个鬼脸,顽皮道:“昨儿我在玉带河边上的时候就想,这几日家里是不是该弄个铁门槛,后来想着这铁门槛怕也撑不住,倒不如舍了那木头门槛也还罢了!”
她这几句话说得老气横秋,逗得旁边几个丫头直笑。却不曾想段夫人听见这话怔了一下后,却坐直了身子看着女儿,皱眉道:“这俏皮话又是谁教你说来的?”
语气里已带了些许的不满,小小的女孩子,说几句逗趣话儿自然是可以的,但这说媒、踏破门槛等诸如此类的话儿,从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孩口中说来,毕竟还是不成礼数。
荼蘼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她念一转,很快计上心头,故意偏头想了一会,她才道:“这话是早先我听二哥说的,二哥说韩尚书家的千金聪明美貌,等到了及笄之龄,只怕媒婆要将那门槛踏破……”她口中说着,心内不禁暗暗念道:对不住了二哥,我也不是有心要攀你出来,只是如今这样儿,我若随口扯个丫鬟小厮之流,母亲难免便要责罚他们,便是我不明说究竟是何人,他们怕也少不了一顿申斥。倒不如拿你当一回挡箭牌,反正你如今远在白鹿书院,鞭长莫及,娘最多也就在信中说你几句,等你回来,她可不早就忘记了。
至于这话,她却并不十分担心,记忆当中,她二哥是说过这话的,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上辈子,她心中忽然一惊,若是上辈子,那岂不是说段夫人却没注意她的神情,只无奈摇头,儿女之间,关系亲密无话不谈,她心里自然高兴,但二儿和三儿在自家妹子跟前言谈无忌,却将妹子教的乱七八糟,实在也甚可恶。
她心中想着,便也沉吟着没有说话。
那边慧芝已笑道:“二少爷可也真是的,平白无事的怎么却说起这个来了!”
荼蘼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下母亲身后的慧清,这才纯真笑道:“那日我原是躲在花丛中,想吓他们一吓的,那时候,二哥却是跟大哥在一块说话的!”
此话一出,旁人倒还没什么,段夫人身后的慧清却倏然变了面色,手也跟着一紧,段夫人当即哎唷了一声,眉头立时拧了起来。慧清也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