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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烦躁的甩了甩头,丢开乱成一团的心绪,抬头去看季竣廷:“二哥,如果我嫁去南渊岛,你可愿意去那里陪我?”
季竣廷愕然,半日才笑道:“又胡扯,哪有妹妹嫁人,哥哥随着一道去的。不过你若真的决意嫁给宝亲王,那二哥定会时常过去南渊岛看你的!”
荼蘼缓慢的摇了摇头,左右的看了一眼,见屋中无人,这才慢慢的靠了过去,贴在季竣廷肩旁,低声道:“二哥,你知不知道。三哥曾对我说过宝亲王的雄图……”
季竣廷眉梢猛然一跳,脸色顿时就变了,想也不想的,他回过头去,仔细的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待到确定屋内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轻叱道:“荼蘼,这等话语,怎能乱讲?”
一个亲王的雄图,除却谋反,还能有甚么?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三弟与小妹居然会知道这些秘密,而且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将之告知自己。
荼蘼轻轻摇头,嘴角笑意狡黠:“二哥放心,我要说的,与你所想的绝非一回事!”
季竣廷镇定了一下心神,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你想说甚么?”他初时只是觉得骇怕,待到定下心神细想,便也知道自己怕是过虑多疑了。谋反之事,何等谨慎,莫说荼蘼与宝亲王之间连个口头约定也不曾有,便是亲事已定,只怕宝亲王也不敢随便透露。
荼蘼便压低了声音,将那日季竣灏的言语大略的说了几句。
季竣廷微微眯起了眼,心中转瞬之间已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但却甚么也没有说。待到荼蘼说得完了,他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大乾立国已有百十来年,皇族经了这许多代的繁衍,数量自然极为不菲。拥有亲王衔的,虽然并不多,但数一数。却也并不太少。但这其中,拥有自己直属藩领的,却几乎只有他一人而已。
而宝亲王林培之则更是奇特,他是先皇最为宠爱的幼子,却早早封去南海疆域。如今想想,先皇其时封敕的诏书写的也甚是古怪,上头写的是赐南海疆域以为宝亲王所藩。南海疆域,当时的大乾对于南海一地,唯一设了州县的便是当年号为琼州的南渊岛,而这个岛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林培之的封地,虽然那里一贯极为荒僻,仅仅作为大乾的一个流放地而存在。
但是,诏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的却是南海疆域而并非南渊岛。季竣廷忽然之间便有些明白过来,敢情这诏书真正的意义竟在于此,也难怪先皇竟会这般薄待自己的最钟爱的皇子。
荼蘼轻轻咬了下唇,轻声道:“二哥,当**去庐山后,穆老将军曾赠了我一把匕首!”
季竣廷一怔,有些想不明白此刻明明在说宝亲王,妹妹却怎么又忽然的提起了穆将军昔时所赠的一把匕首。荼蘼站起身来,亲手打开自己的箱笼,略一翻检,便寻出那把匕首来。
她俏皮的皱一皱小鼻子。笑道:“我也不多说甚么,这匕首便放在二哥处,二哥不妨好好参详参详,有无所得,端看二哥是否与它有缘了!”
季竣廷哭笑不得,伸手接过匕首,目光落在匕首那镶金嵌玉的把手上,一眼瞧见那两个精致的篆书,不觉一惊:“照影?”照影匕首乃前朝名器,在历代名器榜上,亦能排到前十。季竣廷又是博览群书之人,对此自然清楚。他一面说着,一面拔出匕首,细细赏玩了一回。
荼蘼见状一笑,只道:“二哥便将它带回去细细参详罢,不过,二哥可要牢记莫要声张!”
季竣廷又是一怔,深深的看了荼蘼一眼,点头应了,这才起身离开。
荼蘼目送他离去,不觉深深吸了口气,这一步,她原先没想过要走。不过,若真要嫁给林培之,那么……她宁可先小人后君子,也不要重蹈昔日的覆辙。
正月里头,整个京中各家都在忙着拜年,也接待来自家拜年的世交故旧,季家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些事儿,却与荼蘼无干。出门拜年,她需要去的只是那么几家,别人来自家拜年,季煊也极少使她出见,她自然也不会自动请缨的跑去抛头露面。
季竣廷自得了照影匕首,自然也在私底下细细参详了几日,只是却看不出丝毫问题来。他知道妹妹的性子,却也并不去追根究底,只当这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正月初八日,清平侯府却迎来了一位贵客——肃亲王林垣驰。
林垣驰并非独自一人来的,事实上,他是同自己的母舅杜聿清一道前来的,而所投的名帖也正是杜聿清的。这几年,林垣驰在京中堪称炙手可热,杜聿清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故而季煊接了名帖,并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带了三个儿子迎了出来。
他原以为只有杜聿清而已。待到出门一看,这才发现肃亲王竟也一道来了。他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杜聿清偏又是携了妻女一道来的,更让季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按说他与杜聿清只是点头之交,杜聿清上门拜年,断无携眷的道理,但对方既携了妻女,他自然也不好说些甚么,只得匆匆回头,使人去请段夫人、韩璀及荼蘼一道出来待客。
其时荼蘼正在段夫人房中磕着瓜子,逗着两个孩子玩,忽然听了禀报,不觉大大的吃了一惊。段夫人在一旁,也不禁拧了眉。她已听韩璀提过肃亲王邀宴之事,也正因如此,她第二日便令季竣灏写了书信并遣人千里迢迢匆匆送往南渊岛。
而季竣邺当日之所以只叫韩璀约略透露一二给段夫人知晓,也是由于肃亲王言语之间只是简单提及他有意迎娶正妃,除此之外再无他话。而这些话儿,偏又是酒后之言,他自然既不能随意接口,亦不好当成一件大事对父亲提起,因此只叫爱妻寻个机会略略透露。
段夫人是何等人物,一听这话,便知其中怕有蹊跷。尤其是今日肃亲王竟是随杜聿清而来,论身份杜聿清自然是及不上肃亲王尊贵的,但却是他货真价实的母舅。这其中这些事儿,段夫人既能想到,荼蘼自然也不会不明白。母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段夫人才淡淡道:“客人既已到家了,自然没有不接待之理,荼蘼,你先回去换身衣裳!”
荼蘼答应了,心神不宁的起了身,带了明秀,一路径回自己的院子。慧清与慧芝正在房中围着火盆闲坐说笑,见她匆匆回来,都是一怔,起身正要询问,荼蘼已轻轻一摆手:“去,替我将年下新制的那套云锦襦裙取来!”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心情解释太多。
正文 13 请满杯
正月的京城,甚是寒冷。虽然近日一连晴好了几日,阳光也颇灿烂,但却愈发干冷。
季家的花园里头,段夫人唇角含笑的与杜聿清的夫人邱氏并肩缓缓而行,荼蘼则与杜家的四小姐杜妍紧随其后。邱氏微笑着打量着四下的环境,赞道:“清平侯府的花园果真雅致!”
邱氏年约五旬,肤色白腻,容貌端庄,保养得宜,看来不过三十许人。杜妍只比荼蘼稍大,年下刚刚举行了及笄礼,生的柳眉杏眼,身姿若柳,看着很有几分水乡女子的秀雅之气。而她的母亲,也正是杜聿清为官江南时,在苏州任上所纳之妾。
母女二人先时已去拜见了杜聿清与林垣驰,众人寒暄了几句,依例各自给了压岁钱与礼物后,季煊便使妻女带了杜家母女两个一道来后花园看看。
段夫人一笑,也便客气了几句。她们二人一面走着,一面闲闲的叙些家常。浑然不觉后头的杜妍与荼蘼已渐渐被拉了下来。荼蘼淡淡的扫了刻意放慢脚步的杜妍一眼,心中有些微微不耐,面上却是分毫不曾显露,只笑着询问道:“杜姐姐可是累了?”
她略略提高了一些嗓门,既保证能让前头的段夫人听见,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刻意如此做法。果然,这话一出,段夫人便已停下了脚步,含笑回头道:“怎么,杜小姐累了么?”
杜妍面上迅速的掠过一丝狼狈之色,她之所以刻意放慢脚步,便是想拉开与二位长辈间的距离,寻机同荼蘼说上几句贴心话,却没想到荼蘼只一句话便挤兑得她无法如愿。有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顺着荼蘼的话道:“谢段伯母关心,走了这半日路,还真是有些累了!”
段夫人一笑点头,便指着前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到前头轩内小坐一刻!”
邱氏有些冷淡的看了杜妍一眼,附和道:“如此也好!”杜妍乃是杜聿清妾室所出,因容貌出众,杜聿清对这个女儿倒也颇为疼爱,但她可并不如何待见这个庶出之女。
这次来时,因杜聿清的所有女儿,不是已出嫁,便是年纪幼小,只她与荼蘼年龄相近。杜聿清便不顾夫人反对,硬是带了这个女儿一道出门。这种场合之下,邱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