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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倒是再也不敢来招惹柯若红这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当下众人一起用饭,席间一时谈笑风生,杨宗志转头一看,见到那小婵姑娘畏畏缩缩的躲在唐小婕的身后,她的梳妆打扮还像前几日一样,秀发盘在脑后,鹅蛋般的小脸上敷了一块娟巾,将秀眸缠住,瑶鼻高挺,脸蛋上却是漠然淡然之色。
杨宗志心头一动,问话道:“对了婕儿,前几天那费沧费二叔不是说,这位小婵姑娘的眼睛已然大好,再过两日便能揭开娟巾,让她睁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屈指一算,今天正好过了第二天。”
唐小婕摇头道:“费二叔是说两日,不过……我怕她一时还不太适应,所以准备多等一天,再给她揭开,哎……郎君啊,婕儿……婕儿好没用的。”
杨宗志奇道:“怎么回事?”
唐小婕索然吐气道:“这两天来我哪都没去,一直陪着小婵教她说话,费二叔传了我们一个法子,我就用这法子不断开导她,可是她再也没有发过只字片语哩。”
杨宗志嗯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唐小婕口中说的法子,便是那个什么“咿……啊……吁”之类的吐气之法,前天夜里他也曾见过唐小婕亲口陪着小婵练习发声,转头看看,那小婵姑娘听了这话后,脸蛋上微微变得局促紧张,小身子弓起来,表情甚为戒备。杨宗志心头一动,随口安慰她们道:“不急的,费二叔的医术通神,婕儿你不是也能用右臂吃饭穿衣了么,想来他说大好了,再过一些日子,便能真的大好。”
唐小婕俏媚的点了点头,心知郎君所说也是实情,她本对费沧甚有信心,当下也只以为自己的法子用得不当,又或者操之过急,一行人默默吃饭,这里是出关的要塞,城门下往来的人流汇杂,不过一会,大家隐约听见自己所坐的茶馆木栏下,有两个人在小声的说话。
其中一个年迈些的沧桑男子开口道:“乖女儿,咱们还剩下一块口粮,你赶紧先吃了吧。”
接着另一个稚嫩的细细嗓音,有气无力的回话道:“爹爹,我……我不饿,你年纪大了,身子骨要紧,还是……还是你吃了罢。”
杨宗志等人听得微微惊奇,转过脑袋,凑过身后的木栅栏向下望去,见到原来这里蜷身靠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白发老者,另一个却是个大辫子姑娘,那老者看起来四五十岁出头,满面沧桑风尘,而那小姑娘却是依稀十几岁,正值青春妙龄年纪,老者一边说话,一边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冷的事物,大家仔细一看,见到他黑漆漆的手心中托着一块烧饼,巴掌大小,这烧饼不知放了多少日子,皱巴巴变得又干又涩,恍惚比一块石头好不了多少,而那父女俩却对着这么一块极难下咽的烧饼,推来让去。
史艾可等人看得心头一酸,杨宗志开口唤道:“老人家……若不嫌弃的话,请您进来和我们一起用饭,好么?”
那父女俩听得一愣,抬头看上去,见到隔栏内坐着一众衣着鲜华的少年男女,这些人个个气质不凡,男的英挺,女儿家妩媚多姿,那父女俩面现惶恐之色,一时讷讷的不敢接话。
杨宗志笑着正要开口再度相邀,史艾可却是飞快跳起来,也不管人家情愿不情愿,便把这二人拉扯着到了席位上坐下,双手按住他们的肩头,这二人便动弹不得,这也难怪,史艾可从小跟着一群乞丐们长大,小心思里,可万万没有想过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她看到这父女俩穿的衣衫褴褛,浑如乞丐,心头更是平添几许亲近之意,穿的破了又能怎么样,她爷爷不是整体都穿着个破衣衫,身上尽是补丁么,再说她自己,过去也经常扮作臭乞丐的模样混迹江湖,更是用这幅样子,将杨宗志手中的白马给骗走过。
那父女俩坐下来后,唐小婕和柯若红分别给他们盛上了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那两人看得手足无措,仿佛石像一般的呆住,半点不敢伸手,过了一会,那老者抬头道:“公子……我们……我们没钱的。”
柯若红听得噗嗤一笑,腻声道:“老伯,我师哥请你吃饭,我们不要你们的银子。”
老者和他女儿听得半信半疑,抬头一看,见杨宗志端坐在面前,俊逸无匹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老者目中一红,举手拜道:“救苦救难的大恩人啊……”
杨宗志诶的一声,抬手一阻,皱眉道:“只不过是一碗白米饭而已,举手之劳,怎么当得起老人家这么大礼?”
唐小婕柔声道:“快吃吧,老爹爹,我看您和您女儿都饿坏了,您年纪大了,而您女儿正当长成,可都经不起饿呢。”朱晃在一旁站起道:“我去再要一些小菜过来,杨兄弟你们先吃着。”
如此一来,那父女俩推辞不过,只得低头闷声不响的大吃起来,他们许是饿得太久的缘故,这一吃起来如同风卷残云,过了一小会,三大碗白米饭便分别下肚,史艾可等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自己的吃性便淡了,只是不停地给他们夹菜,嘱咐他们再多吃一些,再过片刻,那父女俩吃的大饱,推开筷箸站起来便要给大家叩头,史艾可一手一个的将他们拉住,杨宗志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你们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怎么会流落到关外来的?”
这两人穿的虽破破烂烂,可是与关外人的衣着打扮还是颇为不同,老者一五一十的回话道:“我们是北郡人,家住在阴山脚下,这是……这是到关外来逃难来的。”
杨宗志听得一呆,忽然想起坐马车从鸿冶城出发时,眼见到不少人携家带口的往南方赶去,他心头一动,皱眉问道:“你们……你们也是因为蛮子的原因,所以要背井离乡的,是不是?”
老者点头道:“怎么不是,这半个月来,咱们那里家家户户都传遍了,说北方蛮子驻扎大军在阴山外侧,而朝廷已经丢下我们子民不管了,人人都忙着逃命,我家里只有女儿相依为命,我倒是老得快要走不动,逃与不逃没有分别,可是我这乖女儿才十六岁大,她可经不得蛮子铁骑的折腾呀,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她一道向关外逃,希望能避开这次战火,等战火平息后,我们再重返家园。”
杨宗志听得心头一悲,牙关紧紧咬住,吱吱作响,蛮子厉兵秣马,可朝廷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三皇子和鲜于无忌派兵攻打洛都,洛都城内尚且腾不出将官去应敌,又哪有余力去抵抗北蛮,难道……难道真的要任由蛮子在北郡烧杀抢掠一空,挥师退回阴山,再去收拾残局不成?
史艾可等人却是幽幽红了秀眸,看着父女二人行迹潦倒,随身只留下一块巴掌大的烧饼度日,就算是逃到关外又如何,岂不是还是饿死一途。柯若红伸手抹了抹腮边的清泪,哽咽道:“老伯,那你们……在关外还有远亲没有,可是要投奔他们而去么?”
老者摇头道:“我家一脉单传,到了这一辈,便只剩下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哪里还有什么亲友?”
桌上一时默然,史艾可红着眼眶转头看看,便是那黑面孔的忽日列和乌卓玛二人,也不禁蹙眉低叹,脸色甚苦的动容,史艾可心头怪异的难受,便开口缓和道:“对了老伯伯,你……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女儿又叫什么?”
史艾可觉得自己若是好像唐姐姐和柯丫头那般低声哽咽出来,在杨宗志面前颇为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小心思里潮潮的,忍不住又极想要扑在杨宗志怀里大哭一场,只得赶紧转开话题,那老者道:“我叫康复国,这是……这是女儿!”
史艾可听得噗嗤一笑,趁机抹了抹大大的杏眸,哽咽道:“我知道她是您女儿,可她叫什么……什么名字呀?”
那老者尴尬的咳嗽道:“她……她的小名就叫女儿,我们村里人都这么叫她。”
柯若红本哭得呜咽有声,听了这话不觉又破涕为笑,咯咯娇笑道:“你们村里人都叫她女儿,那不是……那不是乱了辈分了么,七十岁的老大爷也叫她女儿,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也这么叫她,咯咯……岂不是全乱套了?”
杨宗志回头道:“婕儿,我们这次来还剩下多少银子,你把它们都取出来吧。”
唐小婕诶的一声,从背后的包袱中取出一捧白花花的银子,端放在桌面上,杨宗志将银子推到康富国的面前,低声道:“老人家,这些银子你都收下吧,你们在关外举目无亲,要等到蛮子再退回去,不知还要等多久,这些银子你们便拿来度日,想来……大致尚可支撑到明年的春天。”
那老者听得一惊,呆头呆脑的看着面前白花花的一捧银子,阳光下璀璨生辉,这银子略略一算便超过百两之数,那是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