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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英凑近过来,四人避在街角,马其英用手捂住嘴角,肃下眼眸,轻声道:“是……是吐蕃国的那个小公主。”
杨宗志恍惚的道:“小公主……你们说今日领舞的那个么?她……她怎么和我们扯上了干系?”
牛再春又急切的道:“可不是她,而是……而是前些日子一直跟在我们大军里的那一个,就是……就是眼珠子蓝蓝的,好像魔女一般的那个,哼……眼睛这么怪异的颜色,瞧起来应当就不是寻常人!”
“紫儿妹妹?”何淼儿轻呼一声,娇魇上满是不相信的神色,杨宗志深深皱起了眉头,凝声问道:“牛大哥,你们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杨宗志也与何淼儿一样,并不相信索紫儿是军中的奸细,只因她一路都跟在自己身边,对着自己娇痴婉转,而且更是深情无比的对自己说道:“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说什么,我便作甚么,那样我便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哩。”这样一个天真妩媚的小女子,如果她是军中的奸细,岂不是出卖了自己,而且连她的父王一道都出卖了么?
牛再春一见杨宗志二人的神色,便又急道:“怎么?杨兄弟,你还信不过哥哥我么?”
杨宗志摇头道:“咱们兄弟之间自是无话可说,只是你们这消息的真实性究竟怎样,我还不知道。”
马其英解释道:“这事千真万确,乃是我们亲耳听到的,怎么会错,我们今日别了你们之后,便想在逻些城内找个酒家酒肆饮酒,只不过我们找了好些家,端上来的不是水酒,便是什么奶酒,那葡萄酒根本一杯也没看到过。”
牛再春也点头道:“吐蕃人说起话来叽里咕噜的,我们两人又一句都听不懂,没办法之下,我们只得比划手势,挨个的找人去问,那朔落王说过,当年波斯商队带来了大量的葡萄酒,现在逻些城内也还有许多余酿,还好在一个酒肆里,我们碰到个远游的生意人,他在南朝住了很长时间,可以听懂我们的话,正是他告诉我们,前面有个华闲小巷,那里才有葡萄酒卖,我们便依着他的指示来到了华闲小巷。”
牛再春一口气说了大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杨宗志皱起了眉头,着急的暗道:此刻情形下,你们怎么还有心情闲扯半天?
马其英慌忙又接过来道:“我们坐下来叫了葡萄酒,果然没过一会老板便端了一壶出来,我们正在开心时,身后小木屋里有人悄悄的说话了,这些人显然是不想让其他吐蕃人听出他们话中的意思,因此说的……正是地道的南朝话。我就听见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公主,您可考虑的清楚了,人这一生,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住了,便是自己心想事成,没有把握住嘛……这命运却是由不得自己了,老臣也替你可惜的紧。’他说了这话,仿佛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有个女子的声音说起话来,我和大哥仔细一听,听得清清楚楚,正是那蓝眼睛小公主的声音,她仿佛犹豫了一下,接话道:‘土伦佬大人,你是我吐蕃国的巡礼户大人,怎么会……怎么会投靠了大王兄呢?’”
牛再春歇过了气,便又再道:“没错,这小公主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我们听到过很多次,决计是错不了,我和二弟对望一眼,霎时便明白了里面说话的人是谁,他们说的大王兄,定是忽日列,我们两人暗自不做声,又轻轻向那小木门靠近了些,听到那土伦佬果然又道:‘中原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大王子有雄才伟略,而反观你的爹爹,却是个胆小怕事,窝囊至极的废物,我们吐蕃国在你爹爹这样的废物手中,能有什么好光景,只怕过不了多少年,大王子不来夺位,南朝的蛮子铁骑们便开过了唐古拉山,直接打到金顶上来了。’这时那小公主突然呵斥了一句道:‘你胡说!’土伦佬仿佛也并不与她制气,只是说道:‘唔……这些男人们间的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感兴趣,你只需告诉我,大王子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杨宗志与何淼儿对视一眼,他们听到“大王兄”这三个字,心头便砰砰的沉了一下,只因在这吐蕃国内,能叫出大王兄三个字的,只可能是哈克钦与索紫儿两人,而哈克钦与忽日列之间素来不和睦,因此他只是叫忽日列大王子,并不称他大王兄,而索紫儿自己说忽日列小时候对她极好,所以一直都是唤他大王兄,这定然错不了,就算牛再春和马其英想编,也是编不出来。
何淼儿心中犹豫的道:“难道……难道我过去并没错怪那紫儿……那吐蕃小妖女?”
杨宗志眼眸闪烁了一下,问道:“接着呢?”
马其英嗯的一声,回答道:“接着那小公主便问话了,说道:‘大王兄到底要我帮他作甚么事情?’土伦佬这才回话说道……”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压低一些嗓音,郑重的道:“土伦佬说:‘其实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简单的紧,你只需要偷偷的跑到南朝人的大营中去,然后……然后……’”他说到这里,便没了声息接下去。
杨宗志不禁皱眉问道:“然后什么?”
马其英摇头道:“那土伦佬说到这里,声音越说越小,我和大哥恨不得将整个耳朵都贴在木门之上,但是依然还是听不清楚,看来他们之间定是说的耳语。”牛再春点头道:“那土伦佬说过了这话,小公主突然叫了一声,仿佛生起气来了,不悦的说道:‘这事情为何你们自己不去作,而要……而要让我去作,我可不答应。’那土伦佬讪讪的说道:‘嘿嘿,尊敬的公主殿下,眼下整个逻些城便是你与南朝来的蛮子们结好,这事情全逻些城的人都看在眼里,老臣也想去为大王子效劳,可惜就以老臣现在的身份,就算是进得了南朝人的大营,但是要作这样的事情,根本半分可能都没有。’”
马其英咬牙道:“接下来小公主便沉吟着不说话,那土伦佬等了一会,忍不住又催问道:‘公主,你仔细想想,做完了这件事情,这吐蕃国便是大王子的天下了,到时候你还不是要什么便有什么吗?你帮助大王子夺了王位,便是大王子最最亲近的尊贵王妹,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大王子也会替你摘了下来。’小公主听了这句煽动,好像立刻被说服了一样,她稍稍犹豫的问道:‘我才不稀罕什么尊贵荣华的王妹身份,你们……你们保证不能伤了南朝来的人,可做得到么?’土伦佬赶紧接话道:‘大王子志在吐蕃国的王位,根本也不想与南朝来的客人结怨,这些自然不需你吩咐,老臣等人便会照办。’那小公主听到这里,才是下定了决心,猛然说话道:‘好!……我答应你们!’这个时侯,我们俩便再也没有兴致喝酒了,便急急出来找你们了。”
马其英抬头看见杨宗志负手而立,脸色愈发的不好看,直直听到这里,脸上隐隐有股青色外冒,他心头跳了一跳,惶声道:“杨兄弟,没想到这小公主便是隐在我军中的奸细,她一直与忽日列的手下暗通声息,只是不巧被我们两个正好撞到了,你说,他们口中商量着要去我们大营里作甚么事情?”
杨宗志心头一股怒气冒起,双拳紧握,咬着牙心想:这索紫儿面对自己的时候,神态娇痴毫不掩饰她的爱慕,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骗局,只怕她由着哈克钦一路东去,在滇南的玉龙古镇耽误了一个月之久,便是不想哈克钦当真借到兵,因此百般推脱敷衍,拖延着让忽日列早日得手。后来自己围剿忽日列的计划可谓布置的周密无比,多方大军在狼谷会合,这是事后偷偷定下来的计划,一般的军士根本不可能知情,即便是筠儿和淼儿也不完全知道这个计划。自己千算万算,却是漏算了个索紫儿跟在身旁,那夜里,自己要给逻些城里写书信,正是索紫儿自告奋勇站出来亲手写出,她写得书信,信上的内容她自然一一都知道了,因此之后计划败落,忽日列仿佛算准一般,在狼谷中设下圈套,引着两路大军入网,所幸自己见机的快,没有好像过去那样冲动出兵,否则两路大军四五万人,只怕能够逃出狼谷的不会剩下十分之一。
杨宗志运气克制自己的怒火,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们定下的是什么计划,但是……但是想来他们这么做,对我们自是没有好处,我们只能暗中防着点。两位哥哥……我对不住你们,这索紫儿正是跟在了我身边,我对她失了警惕,才导致狼谷失策,若不是今日你们恰巧撞破了他们的商议,我们只怕到此刻还是蒙在鼓里,大家赔了性命,都还不知道栽在何人手里,这事总是我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