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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医生拿出另外一份报告书给直树，细细地道：“上一家医院的疏忽，让他的大脑又生积血，同时他的血液感染问题还是那样，恐怕他会较长时间地持续容易晕厥和丧失食欲的症状，你要时刻注意保护好他。尤其，不能不给他吃东西，你要想办法让他在没有食欲的时候吃下食物。”
直树的眉头皱了起来，露出忧心之色。而医生继续地道：“这还不算。他的哮喘问题，未来会怎么发展我们一无所知。您的恋人真是个玻璃美人，今后您的负担恐怕会很重呢。”
听着医生的话，直树的心中一沉。
并非是因为那句“负担很重”。他并不害怕什么负担之类的，既然要和忍在一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切的未来。他只是没想过，忍的身体状况会这样地难以捉摸，医生的话语里，似乎透露出他的病情不好这样的信息。
而医生看见直树面色严肃，缓了缓口气，笑道：
“不好意思，我可能说重了。怎么说呢，至少要庆幸，他的精神好了，同时病情没有恶化。”
直树听见，勉强想笑，却没有笑起来。
***
离开诊疗室，他看见忍站在外头等着他。
“直树，出来了呢。”
忍看见直树，温柔地一笑。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优雅之态。直树展露最美好的笑，点头道：“唔，出来了。我多问了医生一些事情，所以晚了，真是对不起。”
“医生说了什么？”忍看来很轻松地笑问，直树勉力一笑，道：“他说你很好。”
忍笑着，半晌低下头，叹口气道：“好啦，别瞒我了。刚才其他医生也私下告诉我了。其实我的病况恢复地很不好，对吧。”
直树握紧他，紧忙道：“那不过是诊断如此而已，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忍，你能够恢复记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了，之后，你可以慢慢地调养的。”
忍听见，望向直树，抿起红唇一笑。
两人紧紧对视，下一秒，直树却将他搂在了怀里。
彼此相拥的温度在迷茫泛白的天地之下令人如此安心，安静地，他们没有其他言语。
只有许久后，直树嗅着忍发间的香气，轻轻地道：“傻瓜，你会没事的。我们以后都要在一起。这么多困难都度过了，你看看你，又变成了现在的小忍了。我们一定能够继续克服困难在一起的。”
忍的眼眶有些泛红，他闭紧眼，翘起嘴角。
“嗯。”
***
【什么？回来上班吗？】
“对的，忍也要回来。我们要一起回来上班。”
【原来如此，他恢复了呢？】
“嗯。”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和上面申报的。银行最近正好很忙。】
听见这话，直树只是道：“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能够为了我和忍放我这么久的假，我对银行充满了感激。我会尽力的。”
那一头的上司听见了，似乎很满意。
【那就拜托你了，半泽君。那么这件事我安排下去。】
话落，彼此双方都挂掉了电话。
而直树放下话筒后，厨房里头的微波炉也“叮”地一声响了，他紧忙去厨房取出了在热的东西。
那是一碗粥。
“来小忍，吃点东西。”
现在是晚上9点半，直树在热食物，而忍坐在床上戴着眼镜在瞧厚厚的几叠资料。
直树将粥搁在桌子上，轻声问：“在看什么？”
忍瞥直树一眼，又看向手里的资料，很轻松地道：“唔，遗产继承法之类的。”
直树面色一变，道：“看这个干什么？”
“有备无患嘛。”忍显得并不在意地道：“我离开家住很多年了，有一些自己的资产，还有我们的房子，这些也都是共有财产。但是国家法律不保护这些东西，也就是说，我们虽然现在是这样的关系，可万一有什么事，你没有办法拿到我这一部分财产。所以我在想和律师到时候怎么安排这件事。”
直树听见，轻轻地一闭眼，无奈地摁住他的手道：“说实话，我还更喜欢你是之前那两个傻乎乎的小忍。至少他们没有复杂到你这种超前的思想。”
忍听见，哈哈一笑：“直树，你是傻瓜吗？我不是一直是这种性格吗？而且你想多了，我做这种打算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很多人在死前五十年的时候就安排好了遗嘱。这些与其说是消极对待人生，不如说是未雨绸缪的智慧。你知道我跳楼前，想得最后悔的是什么事吗？不是其他，是我没安排好生后的事，如果当时我就那么死了，这房子很有可能会被我家人强制拍卖。很感谢老天让我活下来了，给了我安排的机会。我不希望你未来被一些人纠缠。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直树心中五味陈杂。
他看着忍那漂亮的眉目之中，用笑面对人生最大的无奈时的风度，反而更加不好受了。
“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还好好地活什么？”
直树的话有些重。忍听见，笑容微微收敛，不过他还是低头看着上面的条款，直到看完了最后一句。
“努，这些我都看完了。我有个朋友是学法的。你也知道，我过去在庆应大学法学部的。他现在是个很著名的律师。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和他联系过了，明天我和他见面，到时候你和我一起来签字。”
直树没有看忍，他瞥着地板的一角，脸色看来很不好。
忍见了，慢慢伸手去摸他的手，低声道：“这只是走程序。直树。”
可话才说完，他落入了一个怀抱。
他依靠在直树的胸口，听着那快速跳动的，激动的心跳声，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一刻对于直树来说是多么地难受。因为这一刻对他来说也是格外地难受。
他可以不必这么做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保护直树和他的财产能够最终给直树，忍必须要安排好。
“忍，你听着，你没有必要做这种安排。你会活得好好的。我费那么大劲儿救你，保护你，让你恢复记忆，不是为了你给我写这些东西。”
可话才说完，忍突然抬起头，对着他一笑，然后吻住了他。他们的亲吻渐渐变得炙热，彼此的双手十字交叉，紧握在了一起。
“不要想太多，我很爱你，直树，否则我也不会请你和内藤部长消假，不会说要和你一起回银行上班。只是我需要给你点保障。”
直树苦笑不已：“那我是不是也要立个遗嘱？万一我明天被车撞了，财产要分配给小忍多少多少之类的？”
忍一摇头，只是偎依在直树怀里。半晌过去，他想说什么，可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袭击了他，他扶着床大口吐了起来，直树看见，紧忙扶他去洗手间，十几分钟的呕吐声之后，是重重的喘息声，还有很微弱的交谈声。
“直树，明天回去上班，要好好加油。”
直树抱紧忍，眼眶红了。
他不让忍看见自己的样子。
等他吐完，直树将虚弱的忍抱回床上，忍看着他，低声道
“有时候我想，很后悔。我不该‘勾引’你的。知道我妈妈那样，知道我和她一样的情况，就不应该爱上你。……这样你就不会为了未来的事情辛苦和难过了。”
直树心中不知多难受。
他直直地道：“已经爱上了，你没有退路了。勾搭了我就要负责，知道吗？”
半晌又缓了缓口气，道：“你没有错，忍。错的只是天意。可我们未来还有很多的时间，这个天意的错过，我们可以弥补的。”
直树是这样期望的，忍也这样希望着。
但是第二天，医生的一份急报告刺破了直树的希望。
“可能你很难接受，但是这份深度化验报告显示他的心脏附近再度凝聚了未知的血块。”
“会怎么样？能不能一口气告诉我。”
直树已经受够了医生这些似有若无的诊断，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结果。
而医生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认真地道：“反复的凝血，这是造成致命结果的前兆。我们会对他再进行溶栓治疗，可……”
医生再深吸一口气，道：
“事实上，我们都认为再度进行溶栓治疗，效果已经不大了，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实话讲……这次的治疗再没有效果的话，我恐怕不要半年，你就会失去他。”
那瞬间，直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
可医生只是悲哀地看着他。那眼神毫无欺瞒。
直树见状，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半晌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
离开诊疗室，站在走廊上，直树看着那一片片才吐芽的柳树樱花树，看着这生机盎然的世界，却觉得无比绝望。
他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机响了才回过神。
他想那是忍，紧忙要和他说话，可是随后却发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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