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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个人,“我那时候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也什么都不记得了。真好啊,没有事情烦你了,过去是一片空白,想怎么填就怎么填……”
他滔滔不绝,阿植坐在一旁都要打瞌睡了。她瞥了一眼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梅聿之,一本正经同陈树道:“你若是什么都不记得,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又怎么办呢?旁人说你过去有家室,然后推了个完全陌生的女子给你,说这是你的妻,可你压根不认识她,你要同她一起过日子吗?”
陈树摸摸下巴,笑道:“多个人陪着有什么不好?何况还是个姑娘。兴许长得还不错,脾性温顺,为人和善……”
“…………”阿植明智地闭了嘴,又往角落里靠了靠。
北城有座秋水寺,香火一直很旺,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红叶当真是要燃尽了一般,放眼望去,地上落满了枯败的秋叶,道路两旁仍是有叶子不徐不疾地飘落下来。往秋水寺走的路上有一段阶梯,低缓但是漫长。她蓦然想起那年冬天,梅聿之带她去南香山,被困在雪山之中的事。想来所有事情,回想起来的心境都是这样不同。
阿植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脸色并不好。这样晴朗的天气显得天空格外高远,红叶映衬在湛蓝布景之下,十分耀眼。阿植觉得日光有些刺眼,便又低了头走。
梅聿之忽地在后面喊住她:“夫人何不走慢一些?”阿植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快了,倏地停下来才觉得累。她站直了,看着不远处的秋水寺高塔眯了眯眼睛。
倒是一旁的陈树一脸惊讶,拉了梅聿之低声问道:“什么时候成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梅聿之淡淡笑了笑,没有言声。
陈树蹙眉想了想,道:“无父母之命,无媒妁之言,你们这个婚成得不体面。”
阿植似乎越走越远了,梅聿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偏头同陈树慢慢说道:“你相信她是真的不记得你了么?”
陈树一挑眉,忽作恍然大悟状:“她假装不认得你,你就将计就计说你们已经成婚了?”他又皱皱眉:“做法不体面,且有一种等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感,有些阴险。”他看了一眼一脸沉着的梅聿之:“你如今是在等她伪装不下去了向你坦白,还是因为什么别的目的?”
梅聿之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落叶,轻叹道:“我能有什么别的目的,若是她不愿坦白也是无妨的。日子过久了就并不在意这件事了。何况,按照她的性子来说,若没有外力推她一把,很难等她坦白心意。这两天我常想,若她是真不记得了,那该多好。”
陈树沉默了会儿,同他一起往前走着,忽道:“不过曹小姐这样强烈地想要骗你,她心里怎么想的你又知道多少呢?我看她如今是不打算与任何人有来往了。”他叹了一声:“曹小姐这种掩耳盗铃式的逃避,真的是……太独到了。总觉得自己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同自己有牵扯,委实……”他咂咂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何喜欢曹小姐?”陈树又放慢了步子,“起初我以为你另有目的,但如今越发看不明白了。”
梅聿之似乎没打算正面回答他:“你又为何对容三小姐有好感呢?这本就是没有什么道理的事。”
“最近容府事情多,许久没见过她了。”一片落叶稳稳落在陈树肩上,他伸手将它拿下来。
梅聿之神色微变了变,却也什么都没说,径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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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植坐在秋水寺前的台阶上等他们,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如同绢丝一般飘在空中,真是自在。头仰久了,脖子发酸,她刚要低下头来,就看到梅聿之弯下腰来看着她。
“好看么?”
几缕发丝垂下来,触到阿植的脸,有些许痒。她还未来得及回应,梅聿之便拉她站了起来,似是漫不经心说道:“夫人既然不记得我们成过亲,今天既然到秋水寺了,便在菩萨面前再拜一次罢。”
阿植一愣,陈树也是一愣。他方要说些什么,梅聿之偏过头去淡淡道:“既然陈兄来了,便做个见证。”他看向阿植,取了块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一层薄汗:“大老远到这里来,夫人受累了。”
林大夫说她须得多出去走走,总是窝在府里对身体反而不好。看她这么出一身汗,脸色倒渐渐比之前好些了。
秋水寺礼佛之人众多,香客从右侧偏门进入大殿,再行叩拜之礼。阿植领了香烛,看着前头的香客神色肃穆拜佛的样子,突然想起南香山中住着的曹老夫人。太久没见,都不知道老夫人如今过得如何。想来这么多年,老夫人将自己当作亲生女儿来养,委实也是不易的。
她想着想着,便被带着去上香了。学着旁人将香点着,举过头顶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将香插在香灰里。行跪拜之礼时,阿植神思有些游离,她许了个愿,再回过神来时,看到右边的梅聿之已经拜完了。陈树亦跟着他们拜完,往大殿的左门走。
“听闻秋水寺许愿极其灵验,你可许愿了?”陈树随口问阿植。
阿植闷着头不说话,步子走得却越发快起来。
陈树在后头自嘲般笑了笑,拉住梅聿之道:“没有想到送去你那里住了一阵子,连脾气都变坏了。我最初认识的曹小姐是什么样子来着?年纪大了,记不大清了。哦,对了,秋水寺后头有素斋,这会儿早过了晌午饭的时候了,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去吃素斋罢。据闻很有名气……”
“你还是回湘堂吃罢。”梅聿之停了停,“金叔听闻你要提早回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
“你何时告诉他我要提早回去的?”陈树皱皱眉,“你还真的是未雨绸缪啊,罢了我自己去找乐子,你就同曹小姐好好地吃素斋去吧。”
陈树黑着一张脸扭头就走了,走到阿植前头的时候还转过头来同她说了一句:“你好好吃啊,别被人卖了。”
阿植停住了步子,她回头看了看后面站着的梅聿之,淡淡问:“你同他说了什么?”
梅聿之见她一副犯傻的样子,走过去揉揉她脑袋,说:“他听闻后头只有素斋吃,便不高兴留下来了。你若是饿了,我们便去秋水寺后头吃些素斋?”
阿植摇摇头,她不饿,只想趁着这深秋难得的好天气多看看。这一路红叶,尽是盛极之后的败落和凄凉。然她心情算不得糟糕,兴许还有些高兴,出来走一走让她觉得至少自己还活着,同这景物融在一起。旁边还有络绎不绝的路人匆匆走过,虽是佛门,却有着浓烈的红尘味道。
梅聿之似是看出她的小小心思,便陪着她慢慢往回走。
走了很久一段之后阿植忽然停下来,立在他面前道:“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想,兴许有一天我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即便他这样厚着脸皮假装是她夫君,即便他处处都想护着自己,可她心里头却委实想同自己真正的父母过上几日寻常日子。
她知道这一切或许还遥不可及,又或者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自己。但若是不回去,她这一生,便注定要留下遗憾。她即将十八岁,这十八年的人生里,她一直活在旁人善意或者恶意的谎言之中。包括先生在内的所有人,似乎都觉得她不会长大,一旦飞出庇佑的廊檐,便会被外面的电闪雷鸣给吓坏。
——可那又有怎样呢?不出去一辈子都会被困在一只盒子里,她的生命就像早就被局限好的那样,任人摆布。
每个人生来便有自己的局限。许是出身、家境,抑或是容貌、天赋、所能够遇到的人、所见识的事……总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总有自己走不到的地方,总有自己需要顾及的人与事……
到哪里都能够自在生活的想法,真的十分奢侈。
而如今……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梅聿之,想着自己其实还是一个人。若是想去达成一件事,单刀赴会她也未必会觉得害怕。
梅聿之眯了眼,良久才回道:“无妨的,我会跟着你一道走。”他知道阿植想回随国,想回到自己真正的故乡,去过一段真正的生活。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他的调令就快要下来了。
这一切事情,虽然逆着管仪的愿望在往另一个方向走,可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梅聿之将计就计(下)
阿植垂了垂眼睫,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有时我会想,某一件事情可能不知不觉就改变了我们的一生。”她贴着他的胸膛慢慢说着,低得像说给自己听,“想想伴随我们一生的那些东西真是太可怕了,好像是做再多努力,也不能弥补一样。虽然并不觉得我自己的人生有多么重要,但常常还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