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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织造所有,所以我想……那位想要护着曹小姐的上家,若不是官府的人,便是与官府有着密切关联的人。按理说,到了下个月,新科进士去哪儿任职便都该定下了。届时你若是方便,那就麻烦……”
梅聿之早就猜到,所谓湘堂,不过是随国世子布的局。管仪这个人,虽然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心思却极为缜密……若他想护阿植周全,定是早就安排好了。那所谓丢纸条的人,大约是管仪的手下或者亲信罢?
然他此刻却不能同陈树挑明这件事。阿植的身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管仪既然自己不肯出面,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此时定然也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在背后护着阿植。
念至此,梅聿之淡淡敷衍道:“届时再说罢。”
“想去哪儿?”陈树随口问他,“中书省?御史台?还是远离京城这个是非地,去别处做个地方官?”
“不知道。”梅聿之回答得十分干脆,“我不是说了么?反正也是为博一个功名罢了。有人为钱有人为虚名,我大约是后者。”
“你少敷衍。新科进士初授结果如何,可影响到以后的仕途。”陈树眯了眼,“若是要对付容家,留在御史台这种地方,再好不过了。”
然某人却冷冷丢了两个字给他:“做梦。”
“随你咯,反正同我也无甚干系。”他刚说完,便看得小厮送了晌午饭从门口进来,“先吃饭,吃完了带你去个地方。”
梅聿之抬眼瞥了瞥他。
“看什么?”陈树接过小厮刚刚替他盛好的鱼茸汤,直接递到了梅聿之面前,一脸的鄙薄,“喏,你们家曹小姐最喜欢吃的东西,真想不明白又有豆腥又有鱼腥气的有什么好吃。”
梅聿之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拿了碟子上的调羹浅浅喝了一口汤。
陈树没好气地轻嗤一声,兀自盛了饭闷头吃着。
末了他说:“今天下午容三小姐约了我喝茶,反正也没什么正事,既然在哪儿喝都一样,那便去容府喝。”他皱皱眉:“至于你么,随意编个故事,容三小姐定是很乐意让你同阿植见上一面。”
梅聿之立刻站了起来:“别以为我感激你。”
陈树抬头看看他,又道:“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见到阿植不能带她走,要是你强行把她给带走了,‘新科榜眼私闯容府抢书童’这种坊间艳事还是很有嚼头的。”
站在外头偷吃点心的金叔听闻东家这话,差点没噎着。
——*——*——*——*——
五月末的空气里还有着几分燥热,然阿植窝在这座书库里却觉得凉快得很。
听陶叔的女儿小井说,这书库已经有多年没人打理了,本以为都没人惦记着了,丞相大人却心血来潮说想要一份书库的藏书单。这可真是个头疼的事,重新打开书库那天,里头尽是灰尘,满目的陈旧。
那天上午阿植被小井领着走进这间庞大的书库时,一阵阵带着时光沉感的灰尘直往喉咙里钻,逼得人咳嗽起来。然许是大门一直开着,在里头待久了,倒也渐渐适应了。
里头即便点了灯,光线仍是有些暗。仅凭着外头漏尽来的那一点光,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阿植便随手拿了灯台,一面抄着书目,一面偷闲翻阅藏书。
这些日子倒让她发现不少孤本,当然——还有一些以前先生从不许她看的书。
小井忙到下午觉得累得慌,便说要去西苑找酸梅汤喝。她叮嘱完阿植,便兀自跑了出去。阿植站在高高的长凳上,瞥了大门口一眼,把毛笔和空册子搁在一旁的架子上,偷偷翻起书来。
她揉了揉鼻子上沁出来的细小汗珠,却擦了一鼻子灰,到后来索性不高兴管了,就抓着书兴致勃勃地看着。外面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好似在比赛一般。然阿植已经看得入了神,哪还管得了外头那倒霉催的蝉呢。
好似脖子后头被蚊子叮了一口,委实痒得慌,她便伸手去抓了抓,手伸回来时却又不小心打翻了架子上的灯台,她一慌,一时没站稳,眼看着就要从长长的窄凳上摔下去。她晃啊晃地好像看到下面站着个熟人,惊叫了一声,倏地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阿植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揉了揉眼睛!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就不能正常地出现吗?每次见到梅贼都要吓个半死。
“曹小姐,在下真的是……”梅聿之压了压唇角,“每回遇见你非得受这种罪么?你是得有多恨在下啊。下次你若是再喝醉或是再摔下来什么的,在下绝对不会理你了。”
阿植咽了咽口水,忽地察觉到姿势太过暧昧,连忙跳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燥热,还是因为梅贼此人本就令人暴躁,阿植一下子没忍住,吼道:“我让你救我了吗?!”
“曹小姐,你这样说,委实太伤在下的心了。”某人一脸无辜,还揉了揉胳膊,“你自己站这里接个人试试,那小胳膊恐怕就咔嚓了罢?”
“我再问一遍,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植果真是很暴躁啊。
“翻墙进来的。”
“…………”
梅聿之揉了揉胳膊,看到架子上搁着的一小碟子点心,忽地说道:“对了曹小姐,你做的酥饼委实难吃啊。”
阿植立时瞪圆了眼睛。那可是她头一回做的酥饼啊,后来还想着那包酥饼去了哪儿呢?原是被梅贼给偷了!
竟然是他偷的!真是太不要脸了!
她方要开口,却猛然瞧见上头一排书倒了下来。阿植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人挡了一下,后背硬生生撞到了地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好了我累趴下了,遁走……【被拍飞】
(叫你没有存稿,叫你没有存稿……泪奔滚走)
33
33、秋凉无声候鸟归 。。。
阿植吸了口冷气,后脑勺疼得厉害。她坐起来瞥见掉在地上的书,揉了揉脑袋,又皱了皱眉……心中腹诽道:推什么推?以为就你反应迅速?宁愿被书砸到好不好?!
“看来用力过猛了些……”梅聿之在一旁很是反常地赔了一张笑脸,“一时失手。”
阿植恶狠狠地斜了他一眼,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她把先前跌落在地上的灯台扶起来,摆到架子上,稍稍一偏头,便看得梅聿之也站到了长凳子上。他抱着书恶作剧一般地往长凳左端挪了挪,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最高一层的架子上摆书。阿植偏头看着,脚跟不听使唤一般往长凳另一边挪了挪。
她低头看看差不多了,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长凳上跳下去……
“曹小姐——”
他这么一喊,阿植倏地停住,一只脚在空中这么晃着……她转过脸说道:“你看这长凳子这么结实,我这边先下去,你踩着那边,凳子也不会翻的……”
“看来曹小姐真是未改幼年时的恶习啊……”某人脸上故意浮起一丝鄙薄来,“在下这要深受其害到什么时候呢?”
“你小时候才歹毒!”阿植斜了他一眼,果断地从长凳上跳了下来。梅聿之似是早做好了准备,稳稳地站在长凳上,还往凳子中间走了走,瞥到架子上放的登记册子,便随手取了下来,他翻了两页,随口问道:“打线格子做什么?”
“放回去!”阿植的语气有些生硬,“赶紧走!怎么爬进来的就怎么爬出去。”
某人一副恍若未闻的样子,懒懒地翻着簿册,自言自语道:“这书库里倒有不少轶本嘛。”
“再不走我就喊人捉贼!”
然这威胁明显不奏效,梅某人出了名的没节操她又不是不知道。真——不——要——脸!阿植一扭头,转了身就往外头走,她这一招倒是出其不意,梅某人立刻跟了出来。
“不是不怕我喊人么?”阿植斜睨他一眼,嘲讽道。
“你喊啊。”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当真是惹怒阿植了。君子动口不动手,阿植忍下一脚踹上去的冲动,沿着走廊走了几步,对着西苑的方向大吼道:“捉——贼——啊——”
第二声……第三声……
没人理她。
“曹小姐。”后头有人喊了她一声。阿植扭过头去,瞪他一眼。
“声音太小了,大声儿点。”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跟没骨头似的。
有病!
对待这种不要脸的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无视他。阿植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往西苑走了。嘁,找小井喝酸梅汤去。
然梅某人依旧跟在后头慢慢走着。阿植停,他也跟着停。阿植心中腹诽,还真是阴魂不散,拎一桶狗血来淋得你现出原形!她用余光往后头瞟了瞟,又埋头往前走。
“看来曹小姐是在容府过得太舒服,有些乐不思蜀了。”梅聿之突然这样同她说。
阿植低着头继续往前走,她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