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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前几日的事,朱棣眉峰狠狠一蹙。那人倔忿的面容刻在心上,一如最初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样子,唯独眼眸深处聚满强忍的隐伤,再不是最初那种如野兽一般的敌意。从未流过泪闷声默然凝聚,带着无尽的绝望,叫他恍然一怔。
其实心里是知道的,在应天的事,错不在三保。但一想到铁铉趁虚而入与他做了那些颠鸾倒凤的事情,别说是抗拒,中了那种药该是怎样热情迎合的,胸臆中那股莫名的躁怒如焚天烈焰将他理智烧得一丝都不剩。
重重一叹,握拳的指节懊恼地抵在额头。
门被轻声推开,朱棣回头,看到徐仪华手上端着什么,冲他甜甜软软地一笑,举步跨进门来。她端了手中的碗盅来递到他手上,话语温婉柔和。“仪华看王爷一早就起身了,担心天冷王爷体寒,就把昨夜已炖着的参汤药膳拿来了。王爷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徐仪华天生性子通达温和,贤淑大方的藩王之妻这个角色,做起来莫不游刃有余。朱棣疼惜她这般体贴细心,便也笑着接过了她递来的盅。“辛苦你了。”
她却只得淡淡一笑,似有所失落。这样的神情,朱棣亦很少在她脸上看到。“仪华不能为王爷分忧,也就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了。只愿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她这么一说,倒隐有委屈的意思。朱棣单眉一挑,唇边已泛了几分笑意。“怎么会,仪华对本王关心照顾之至,本王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难得无旁人在,他又说了这些温言软语的体己话,叫徐仪华心头一暖。她掩口一笑,却又轻轻叹了口气,似仍有心事。朱棣见此将盅盏搁在书案上,伸手拉了她圈在怀中。“怎么了?”
“仪华知道,王爷最近心烦。若是仪华擅自拿了主张做了一些事,还请王爷不要怪罪。”那件事情他迟早都要知道,与其让别人传给他听,不如她自己头一个亲自告诉他。身为他十多年的正妻,他又没有其余的侧室,王爷与他的那些事情她隐约都是知道的。然虽然知道,她却并不确定,王爷对那个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意呢?
若只是一时兴起贪图新鲜的狎玩,抑或是随性所至宠幸个下人也就罢了。这一贯相安无事的十多年都过了,但上次应天一别,到底是什么事情,又让死灰复燃?王爷的心浩澜难平,再这样下去,十年前她所做的那些,又将白费了。
他身为皇家的嫡子,封居一方的霸主,她岂能任由他声名狼藉,遭人诟病?
朱棣伸手为她正了正发髻上的步摇,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仪华但说,本王哪有那么小气,岂会怪罪你?”
她却是牵强而笑,细细斟酌着用辞。“除夕将近了,仪华想同往年一样,回去钟离的老宅打扫安置以慰先祖。但见王爷忧心又不忍离去,昨日我随口说了,三保倒要代为前往。仪华顾念他一片好意,就允了。但不知王爷……”
“他现在在哪里?”明显地感到他抱着她的手臂顿然一僵,甚至不容她说完,他已脱口问了出来。方才的温柔投契只一瞬便消弭,徐仪华感觉他的语气森然冰寒。
朱棣听她说他要走,心里没来由地一沉无名业火经已腾起。他就那么不耐留在他身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一再离开?是否着了铁铉的魔障,便心心念念只想着别人了?他不动声色双手握住了徐仪华肩头,眼眸一沉牢牢盯着她:“他在哪里?”
徐仪华看他这样心里亦是一窒,但觉他这样子却全不是平素云淡风轻那么回事了。只是他素来做派强硬亦只能顺着他,不由轻声嗫嚅:“一大早仪华已遣人送了他去城南渡头,此刻怕已上了船去了。”
玄衣的身影只一晃便冲门而出,匆匆如风一阵刮过。他甚至只穿着单薄的冬衣,连斗篷都不曾披一件。被用力拉开的门晃晃扇动,徐仪华脚下一软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身子无力靠在书桌上,眼眶一热已有泪水浸出。
他这心急火燎的样子,她还能将它想成他对那人只不过是狎玩而已吗?
城南的枫叶渡水波层层涌起青岚,在暮冬的天色下愈见深黯。长长一条青石板的堤从岸边延伸到水里,边沿还有未融尽的积雪。渡口的船只还没有来,隆冬时节也无其他等候的人。水面开阔触目即是一片清波。
三保简单收拾了一只扁薄的包裹,怔怔立在渡口等船。送他过来的马车早已回去了,积雪泥泞的岸上徒留两道车轮印子。连日来身体的高热不但没有退去,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许久未曾生过病的身子竟有些经不住。此刻冷冽的风一吹整个人昏昏沉沉但觉寒意从肌体上一寸一寸生出,他却只是垂着两手挺直了背脊站在风口。
四肢酸软无力却仍是勉力支撑住,等上了船,可以好好睡一觉。那样会好受一点吧。
极目望去水面的尽头似出现了船只的影子,一只小型的客船如漂浮在水面上的叶,晃晃悠悠地随波摆动。
然而,身后的小路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正急急忙忙追赶着什么。马蹄声嗒嗒嗒穿过树林直奔渡口而来,在这空寂的地方尤为清晰激越。三保昏沉无力也不去管它,仍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渡头望着船只远远地驶过来。
马匹长嘶一声冲到渡口岸边,尚未停稳马背上的人已脚下一蹬翻身跃下马来,脚步急促大步大步朝渡口的人逼近过来。“该死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话语一出口已是气急败坏,熟悉的话音自身后传来叫三保大为吃惊,转身看向来人却见他已走到面前,不由分说就一手握住了他手腕狠狠擒在眼前:“本王记得跟你说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里都不准去!看来你总是不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啊,三保,你这是在挑战本王的忍耐极限么?”
三保被他一扯便朝前倾了一□子,但不愿在他面前表露虚弱他硬是咬牙忍住了一阵晕眩之感挺直了背脊。昏沉的意识让他精疲力竭,只是凝眉看着他却不想同他说任何话。见他仍是这倔犟模样朱棣更为光火,牢牢扯住他手腕眼睛狠狠盯住了他。
“你就这么不愿意待在本王身边,花样百出地要离开?还是急着去找铁铉,好与他日日厮守?嗯?”
他竟然又想默不吭声地离开,那种不屑与他相处的态度叫朱棣狂怒不已,然而方才赶来的一路上一想到他可能已上船离去那种无力感又叫他莫名地心急如焚。看到他令他暴躁不得控制,看不到他又令他心头空虚心神慌乱,这种矛盾的感觉从未有过,却让他只想狠狠占有他直到他再也不能横生枝节。
“你生是本王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本王身边!除非本王允许,否则你即便是死也不得自作主张!你给我听清楚了没有!”
三保被他莫名的怒气吼得一阵眩晕,听他又混乱说着那些胡话却无力反驳亦不想反驳。他任由他捏着手腕只是静静抬眉看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想笑却无力去笑。他轻轻扯开有些干裂胶着的嘴唇说话,声音嘶哑晦涩,出口是淡淡白烟化在冰冷空气中。
“既然三保留下只会让王爷心生怒意,王爷何不就让我走了,也好过在眼前日日看着难过。三保只愿王爷能开怀一些罢了。”何况他已不再信任他,那何不就这样放过他,也放过他自己?
沙哑干涩的话音带着轻咳,不带情绪地轻轻道来,却不知为何叫朱棣心中一窒。斜飞的浓眉狠狠一蹙,手上已微一使劲把人拉近,紧紧一把将他抱在怀中。既是他要的东西,岂会白白放弃?即便留在身边两相伤害满身伤痛,他亦不会就此放手。
他的怀抱仍是那样暖热,令他顶着病痛的身体霎时觉到一阵舒畅。这几天一直强撑的体力一旦放松,昏眩乏力感如潮水一般席卷上来,自脚踝到胸口汹猛涌上来,直至灭顶。眼前蓦地一黑,尚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人已软软往下滑去。
朱棣一触碰到他身体已觉他身上高热异常,但觉怀中的身子忽而一沉,低头竟见他双目紧闭晕了过去。忙将他紧紧揽住抱住他下滑的身子。
“三保!”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回到了府上的居室,连日来透支的体力仿佛都被抽尽,手脚连丝毫力气都使不上来。三保微朦的眼睁开,正看到屋内漆黑,床头点着一盏油灯。那人正端坐在床边凝神看他,眉眼轻蹙目光复杂,恍惚竟有一丝心疼。
见他醒来,朱棣拧眉伸手探了探他的前额,无声一叹。他拿布巾为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开口的声音亦有些微干涩。
“三保,本王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