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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全神贯注见朱棣全露出身后空门,不由咧嘴一笑,一张涂满胭红的脸如描画的鬼画谱扭曲怪异。眼见那弯刃即将刺破衣衫送入肉身,电光火石间侏儒尚未看清对手,只觉往前送出的力道仿佛遭遇到盾墙被生硬挡住。弯刃被卷入一片银白光影中,刃尖划过扇面带出串串白光,火星四溅。
冷兵相擦的顿挫感令侏儒一惊,心知手中弯刃已破,一击不中忙抽身往后仰去。三保在空中倒挂翻过,又稳稳落回马背上依旧端坐朱棣身后。眉宇蹙起心中略泛不安,那侏儒不知练的什么邪门功夫,往后翻仰的身体仿佛在水中潜回折返那般自在,如练杂技的那样翻转两周往街旁树影下一闪竟凭空不见了踪影。
日头持续偏沉,街面上渐渐空无一人。诡异的空气如顿止了流动,又如被瘴气灌满笼罩,一切都无风而止。
朱棣的手掌抚在三保腕骨处,感觉脉搏律动不稳,显然方才那一击已耗去他不少力气。前次在河面上被龟奴重伤的那一处内伤并没妥善调理过,他周身的内息怕是不能通畅运行。
果然,听到身后之人极为压抑地轻咳了起来,细微好似强自压抑却遏制不住才溢出口的几声呛咳。三保觉察到腕骨处手掌紧了一紧,低不可闻地忍住咳说了两个字,没事。
地上老乞丐单手裹起左腕处伤口,以牙配合打了个结。他兀自做着这些,眼睛混浊不清却像一对幽冥之火牢牢盯住马背上的两人,令人森然。马匹四蹄乱踏嘶哑喷着气,急促而不安。空旷的街上只剩了马匹喘鸣之声。
抱在朱棣腰上的手臂缓缓松开,干净的嗓音带着咳出的嘶哑。“王爷您策马冲出去,我殿后应付这个老乞丐。”朱棣沉默不语,只将手按在腰间的手臂上着力握了一握。缰绳在手中一点一点收紧,三保扬手一记扇柄甩在马尾,马匹刨腾的后蹄蓦地撒开,筋腱绷直四蹄舒张,向着街尾冲突奔去。
老者蓦地发出了一声尖啸,身体无需借助任何冲力平地拔起,两手一错将棘刺合二为一,朝朱棣三保追来。他两条枯细如干柴的小腿向上曲起,在空中仿佛展翅的蝙蝠,速度极快转眼就追到了三保身后。老者身上背的搭袋紧紧贴住腰部,也看不清他如何取出的暗器,腾出的一只手抛出一道弧形,十数枚模样怪异的暗器呈扇形洒出,直取马后的三保。
后心处掠过一阵风,三保手中玄青铁扇利落铺开于手中凌厉翻飞,速度之快仿如一道银白屏障。暗器射至皆被扫落,清脆落地一连串声响。老者见状面色一沉,整个人状如蝙蝠掠飞于屋檐树枝,更全力抛出形状各异的大片暗器。
三保全神应付身后各路暗器,心里又牵念方才那女孩侏儒一翻一折不见了踪影,路数诡异如潜伏在暗处的阴影,不知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送上致命一击。念头刚起,恍然瞥见沿街屋檐下绿光一现快如冷电,那人影急速旋转射向朱棣,绿影中又卷杂银光一凛,两柄短刃仿佛是从她手腕上长出的,与她两臂化为一体。
此时此刻,朱棣在前三保在后,利刃在前暗器在后,两人都不可能闪避惟有迎击。弃马闪避再从对手侧翼袭击乃是上策,然闪避的后果是两人身后之人将可能被殃及。朱棣更是考虑到三保有伤在身,那侏儒又是全力一击,几乎带着与对手同归于尽的决绝。乃将缰绳一紧勒住马蹄,迎着侏儒双手变幻的刀刃反手错开刀锋,意在夺其刀刃取其颈胸处空门。
然而,出乎朱棣意料之外,本看着迎面刺来的一双刀刃,竟在他反手掠上时变化成了一双绿色软袖!趁着朱棣一掌轰上沿着他手臂梭梭缠住纠紧,竟牵制住了他一只手臂。而她两手自衣袖中缩回再袭出时,才是那一对锋利的雪刃!
绿衣侏儒身法诡异善于暗伏,且招数变化出人意料,即便朱棣有偃月金刀在手全力拆招怕也只能打个平手。更何况战场修罗善于征战谋略,武功路数上却未必能与此等亡命杀手匹敌。此时对方利刃如变换戏法般自软袖下刺来,任何人出于本能都会闪避。然朱棣身形岿然不动,另一手牵住缰绳猛地一别马头,堪堪将马匹调转侧过身来,竟欲以自己被缠住的左臂去承接那一对雪刃!
刀刃堪堪划入皮肉,却不及深入。朱棣只觉身后一股冲力陡然冲击扑过来,将自己一把揽住推下马去。有一双手臂自后面抱住他往一旁冲下,朱棣恍惚间似见得缃色身影一晃遮掩掉绿袖白刃,眼眸中唯有三保白瓷般细致面容一带而过。
一阵喷薄的血雾从他身后散出,洒在无风无澜偏沉黄昏里如炫然开出的朵朵曼珠沙华。朱棣无来由地心头一窒,反手抱住了那人下坠的身躯应着他扑过来的冲力一同跃下马去。朱棣顺势一脚踢在马尾,揽住三保腰身应力飞出退开十余步,堪堪躲过老者一把洒出的夺魂暗器。身后绿衣的侏儒一声惨叫,仰头倒跌飞出,自下颌到左腰当胸一道血痕深深印透衣衫,血出泉涌。
怀里的身子落地时已是一沉,朱棣心知不妙,低头去看,却见三保面色惨淡如金箔,口角有血珠断断续续渗出滴落,如断线串珠零落不止。脚步虚浮竟是站立不稳,靠着朱棣胸膛手指紧紧扣住他衣襟却怎么也无法站立。朱棣大惊且惧,莫名的寒意自背脊蹿上直达顶门,不由轻喝一声紧紧抱住几乎昏迷的那人。“三保!”
缃色衣衫衣襟半敞,血色湿渍像荼蘼盛开的曼陀罗,一层层衍透衣衫如笔墨湮过一遍又一遍,不断扩散氤氲。断裂的利刃堪堪插在左胸肋处,只差分毫便将刺穿肺叶。看得朱棣一阵心悸,偏手掌扶住他肩臂后背又觉那里湿濡粘腻,被暗器钉入的细小伤口血出不止,争先恐后自手指缝里涌出,洒落一地。
嘿嘿嘿。空寂的镇上只剩老乞丐森然笑声,一阵阵如幽冥鬼音,极其刺耳。侏儒胸口被三保的铁扇重伤,靠墙不支滑坐地上。老者干枯手臂上钉着两枚蛇形钉,却彷如不觉,一步步朝朱棣逼近。
空旷的街面上有车轮滚动碾轧而过的声音,车轱辘圈圈作响,自街尾处慢慢滚过来。老者顿然止住了脚步,朝来人微微颔首。那人坐在一辆轮椅中,乱发垢面,一双利爪般的手握住轮椅的机簧上下摇动,带动轮椅骨碌骨碌缓缓滚过街道。
坐在轮椅中的人蓬头垢面身形干枯如柴,约摸可辨是个女人。她一双腿似乎是残了的,自腰肢以下直直地断了一般荡在褴褛衣裙下。露在衣衫外的手干瘦如爪,只是那手上布满烂疮,像蔓延更生的野藤,从手爪到脖颈到头脸,满布都是溃烂的脓疮。她一双眼睛深深凹陷,如坟头鬼火一般森幽幽埋在乱发间。
“马三保,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找到你,还能——亲手杀了你!”她嗓音哑如破锣,嗡嗡闷响。一双鬼火般眼睛恨意陡生,直直射向燕王朱棣。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几章是第一辑额外附送的,因为有亲说看不过瘾,所以某啖临时添加几章内容再给朱棣三保回京之路加点料。哈,希望大家都能爽一爽。
☆、(十五)
“你是谁?”怀里的人气息愈弱,胸前左肋处的断刃看起来触目惊心,血顺着切口溢出汇成细流。朱棣不敢贸然触碰,一旦拔出那柄断刃,势必血涌如泉无法止住。更令他心焦的是此刻他必须面对这几个来路不明的杀手,迅速流逝的时间正是三保等不起的。
那腰腿残废全身溃烂的女人操控轮椅缓缓移动到离朱棣十步之地,乱发拂面抬起头来。她面容扭曲眼生恨意,仿佛眼中射出千把飞刀,齐齐钉向朱棣三保二人。“燕王殿下想必是不会认得我了。哈哈哈——我如今这副模样,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旁的人看了不识倒也是情有可原。”
“你究竟是谁!”
“燕王殿下可还记得五年前,被你亲父屠戮殆尽的蓝氏?家翁蓝玉获罪披刑,我蓝家男子连坐被诛,女子为奴为娼。这一切都是太祖皇帝赐予的!我幼弟身藏太祖皇帝钦赐的金书铁券本可牵连中免于一死,就是这个马三保!趁锦衣卫围查傅府时将我幼弟劫走骗取铁券,害得我幼弟终一同死于狱中!蓝家就此绝后,全拜马三保所为!”
嘶哑话音诉中带泣,恨意暴涨,如狂风巨浪破空砸落。她本是凉国公千金之女,却因蓝玉案获罪流放边境之地,到了军营中做那最下贱下等的营妓,千人骑万人乘,每日清醒恨不得立时就死,待到将死之时又愤恨不甘。日复一日人都剩了个空壳子,唯有日愈累积的恨意疯狂滋长,快要将这空空的皮囊冲破从血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