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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心中的惆怅便释然了许多,眼神明亮了起来。她指着那方小池,看向紫鸳,“紫鸳,你瞧这池子里可有鱼?要是有的话,咱们找几个人把鱼捞出来好不好?”
孩子心性跳脱,上一刻忧愁下一刻破涕为笑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紫鸳和路嬷嬷见得多了,也没把她突兀的转变放在心上。紫鸳还在庆幸姑娘的心思不在月娘身上了,大笑拍手,“姑娘这想法真好,我去找几个过来,咱们把鱼捞上来就地烤了,也算是吃野味了!”
路嬷嬷无奈,打算出声呵斥紫鸳,姑娘年纪小,偏她也跟着不着调了。可她还没出声,便听得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我这小庵堂里也就这一方池塘,里头养的都是施主们特地带来放养的生灵。”众人回头看去,那师太站在院门口,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诸位放这些水生之物一条生路罢。”
大夫人站在一边,眼神略有些责怪的看向路嬷嬷。在她看来,女儿和紫鸳都是年纪小的,不懂事的地方自该由路嬷嬷去提点才是。她对着师太行礼,“女儿年幼不懂事,师太莫要往心里去。”
此时王婆子不知怎的没有跟在大夫人身边,只要王婆子不在,紫鸳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梗着脖子回话,“师太这话说的不对,这些鱼虾龟鳖的都在这么小小的一个池子里本就算不得什么放养,它们之间还会相互撕咬。今儿咱把它们捞上来了,便是不吃送进河里,那也算的上是功德;纵使是吃了,也不过是多给它们腾出来一些活下去的地方罢了。”
那师太和大夫人具是一愣,却是被紫鸳这话给噎住了。
第一卷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048 心惊
不过只愣了一会儿,师太便回过神来,眼神锐利的看向紫鸳。
不过口中的话却不如她的眼神那般锐利,反倒平心静气的像是一个真正的佛门大家。她收回目光,略略笑起,“施主此言非也。它们之间相互撕咬,那是天道使然;然而若是施主将它们捞上来,这些生灵却是为了一己的口腹之欲而死。同样是死,死于天道与死于私欲却并非是相等的。”
紫鸳撇撇嘴,正打算回嘴,那师太又转向洛青菱,没有给紫鸳插嘴的机会。
她盯着洛青菱,口中吐出的话却是让洛青菱心中一跳。
她缓缓地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姑娘为何而来?从何而来?心在何处?”
这莫名其妙的三问让院子里的人都沉默了,就连原本准备了一堆反驳说辞的紫鸳此时都住了嘴,疑惑的看向师太和洛青菱。心中暗自嘀咕,这师太莫不是脑子有点毛病罢?不然怎的跟如此年幼的姑娘论起禅理来?问的还是如此不着调的问题。
她搓了搓手臂,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若是这师太真是个有毛病的,那她还是莫要跟她顶嘴好了,万一把她惹急了弄发病了可怎么办?
“师太,您这是……”沉默许久,大夫人犹疑的开口,却也不知自己要问的是什么。
在场众人,也唯有洛青菱才能明白这师太问的是什么了。
她心中一凛,这师太难道看出了什么?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大能仙术在身的人?
想了半日,却也想不出个结果,不过目前这场面不得不应对。洛青菱打定了主意便抬起头,茫然的看向那师太,用稚儿幼嫩的声音说话。她拉了拉路嬷嬷的衣领,“嬷嬷,她是在同我说话么?她问的是什么?”
被她这么问着,一向口拙的路嬷嬷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为难的瞧着她。那师太却不肯放过她,缓缓走近,盯着洛青菱的眼睛,再次开口,“姑娘为何而来?从何而来?心在何处?”
洛青菱心中有些慌乱,更多的却是猜疑。秉着上辈子的经验,她不肯相信这个师太是真的认出她来。她在心底冷笑,纵是认出来了又如何?她此时里里外外都是洛家的嫡女,这身子没有半分疑点。她就是抵死不认,难不成这师太还会把她这个洛家嫡女给当成妖物给烧了不成?
所以她大大方方的与那师太对视,歪了歪脑袋,眨巴着眼反问,“师太在说什么?”
见她如此,那师太眼中出现疑惑的神情,忍不住喃喃自语,转而又继续质问,“你叫什么名儿?”
洛青菱心中忍不住嗤笑,果然被她猜中了么?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纯真表情,十分快速的吐出名字,“我名叫青菱。”
一边的紫鸳觉得此时师太的表情有些惨不忍睹了,就像是原本到嘴的鸭子飞了,又像是被本来笃信的人背叛了似的。她不由得摇头,对这个师太感到十分的同情起来。
那师太却还是不肯相信,又想接着问下去,可不知该问些什么了。
她张了张嘴,垂眼思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大夫人,面上的表情已然回复了平静,她缓缓开口,吐出一句让大夫人心惊肉跳的话。“夫人,若贫尼说此女明年有血光之灾,夫人可会相信?”
大夫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回话,“师……师太,您这话可莫要随便开口。”
那师太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
冲着这师太当场诅咒自家姑娘的事儿,紫鸳便忍不住了,张口讽刺,“哟,我还真不知道,这尼姑啥时候干上了卦姑的活儿了?这青天白日的,怎的就有人张口就来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便是那最没教养的也知道,莫要随意算命,更莫要随口说灾,您只不过是个尼姑呢,可偏就啥活儿都揽上身去。”
她斜眼嗤鼻,“师太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出家人为好,有些话儿可不是您能开口说的。”→文·冇·人·冇·书·冇·屋←
紫鸳虽说年纪偏小,那一张尖酸刻薄堵人的嘴可是半点不留情。她自幼在洛府的家生子里生养大,那些婆子们粗俗骂街的话她不敢说,可是那些丫鬟们不吐一个脏字儿堵人的本事可是学了个十成十的。她胆子也大,除去王家婆子这个亲娘之外,便是在老夫人跟前她也是敢开口的,就更别说这个在她看来是诅咒自家姑娘的尼姑子了。
这一番话说的那师太面色发青,凌厉的眼神看向紫鸳。
那眼神把紫鸳吓了一跳,待她反应过来之后说话便忍不住更刻薄了一些。一边是为自己竟然胆小的反应而感到没脸,一边则是为这师太的眼神感到生气,她张嘴又来,“哟,师太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同我这个俗人动气罢?我常听人说出家人戒嗔戒怒,可是师太似乎并非如此啊?难道您并非出家人,真的是个卦姑不成?”
“紫鸳!够了!”
大夫人出声喝止住了紫鸳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看向师太,“这丫头虽说没大没小,说话尖酸了一些,有些话却也并没有说错。师太既是出家人,就莫要理会这些俗事的好。”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责怪她多管闲事了。
本来对于大夫人而言,这一双儿女的身子一直都是她所担忧的事情,更是听不得人家说起这些。如今这师太的话中竟然明指死期,这让疼爱儿女的大夫人如何忍得?
只是她一向性子软和,更硬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向她行了个礼,带上家仆们准备离开。
心中暗恃,幸而老夫人所认识的那位师太并非眼前这位,不然让这位带着月娘一起进京,只怕是不好的。她想了想,打算等回府之后同族里的几位说说,这族里庵堂的主事还是换一个为好。如此口无遮拦,只怕今后是会给族中惹祸的!
大夫人难得强硬一次,也是因为被这师太触碰到了儿女这块逆鳞的缘故。洛青菱伏在路嬷嬷肩上,微笑的看着那站在院子中间失色的师太,心中思索着。
这师太说话,倒也不算无的放矢,只是除了她之外,旁的人是无法知道她说的便是事实的。
只是对于洛青菱而言,让大夫人相信这人的话反倒不如不信,若是信了,只怕她的来历也会危险。若是大夫人偏听偏信,被这师太拿捏在手中的话,只怕一年之后不仅仅是她有血光之灾了。
在此时,除了柳姨娘,还有谁能掌握她的死期呢?
洛青菱微微抿起唇,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看来柳姨娘此时已经疑心了,只是不知她是如何会起疑心的。
只是……她扬起眉毛,心中略有些得意。只是这第一盘的对局,那柳姨娘可算是挑错了棋子。这一局,隐藏在暗中的她赢了。
不过,她又皱起眉,心中敲起了警钟。柳姨娘能起疑心,这就代表别人也可以,她可得好好想想她是在什么时候露出马脚来的。想必此时的柳姨娘也仅仅只是有些疑虑罢了,她是决然不可能瞧得出真正隐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