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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陷了下去。
“将军,我们进去吧。”身后的那名亲信,见此时披香宫戒备松懈,遂对牧库说道。
“走!”牧库点点头,跳下宫墙,步履谨慎地靠近大门。
“刺客!啊!有刺客!来人啊,来人啊!”
平地响起一声尖叫,牧库连忙后退,一个转身,扑向声音的来源,阻止了她继续大叫。
“大胆,你们竟敢……私自闯入皇宫……唔……唔……”路过的宫女还来不及喝斥,已经被牧库制伏住了。
但因为她之前的尖叫,立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了潮水一般的宫中侍卫。
“将军,快走!”那名亲信一掌打晕了这个宫女,催促道。
牧库看了一眼昏过去的宫女,回头看看灯火昏暗的披香宫,足尖轻点,跃上城楼,鬼魅一般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侍卫不断涌来,纷纷乱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树枝上沉睡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冲上夜空,轻盈的身影从莹白的月亮中一闪而过。
不一会儿,又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白面红唇,行动有些忸怩的男子进了披香宫的大门。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首领太监汪公公。
“依妃接旨!”汪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宁静的月色。
“烟儿!”依妃跌跌撞撞跑出来,她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单衣,虽是夏天了,可夜风依旧寒冷,她挂满泪痕的脸无比憔悴,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大半已是灰白了。
自从赵如烟在和亲路上被辽人掳走,她整日的担心,作息无规律,精神都有些失常了。
一开始赵光义还颇有耐心的劝哄,可是依妃一再责怪他把自己的女儿嫁入西夏蛮夷之地,长此下去,赵光义也觉得厌烦。
以前觉得她清新脱俗的感觉没了,现在看到依妃就像是刁妇一名。
这皇宫内院里,美女如云,秀女三年进宫一次,人才辈出。
依妃整日哭闹,已经失了往日了恩宠,再加上赵光义来披香宫的次数越来越少,皇后又刻薄于她,现在的披香宫犹如冷宫,风光早已不似从前了。
“是烟儿回来了!烟儿回来了!”依妃有些神经质地抓着首领太监汪公公的袖口,拼命晃着追问:“是不是我的烟儿回来了?”
汪公公一把甩开她,展开手中的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女赵如烟投敌卖国,有损我大宋声威,然朕念及旧日情分,特赐白绫,依氏依妃自行了断以谢皇恩,钦此!”
依妃怔怔地看着他,仿佛没听见汪公公刚才念了什么:“那我的烟儿呢?她还活着吗?”
“如烟公主通敌卖国,早就被契丹人杀了,伊妃娘娘,你还是早点上路,去找你的女儿吧!”汪公公阴狠地笑着,早已看惯了冷宫中的你死我亡,故意刺激她。
这依妃,虽然容貌绝美,可惜生不出儿子,生的女儿又不争气,勾结辽人。这样也罢了,谁让她得宠时夜夜专宠,得罪了皇后娘娘呢?现在失了宠,又被大臣们抓了小辫子,也到了皇后娘娘跟她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这皇宫里,无论哪个妃嫔再得宠,那都只是个妃子,都有被皇上玩腻了的时候,只有皇后娘娘,后宫之主,才能一直经久不衰。
在后宫生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后啊,可惜这个依妃不知道,那就别怪皇后娘娘无情了。
“烟儿!”听到赵如烟被契丹人杀害的消息,依妃突然仰天悲恸地哭喊,泪水飞泄。
都是她,都是她这个为娘的没有用,没有好好保护她啊。
要不是北汉灭亡,烟儿也不会随她一起进入大宋皇宫,认了赵光义为父皇。
正因为她不是赵光义亲生的,赵光义才不心疼,明知道烟儿喜欢杨四郎,却为了个人私利,硬是要把她的女儿往西夏嫁。
如今烟儿葬身辽国,是她这个为娘的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她啊!
夜静悄悄的,天边飘来一缕乌云,遮蔽了月光的清冷。
依妃突然撞开层层的侍卫,哭喊着跑出了披香宫。
“抓住那个贱人!别让她跑了!”汪公公翘着细长的兰花指,大喊:“皇上有旨,要她用白绫自尽。”
夜色如水,轻风拂细柳。
侍卫们层层围了过来,闪着寒光的刀映像了幽白的月光。
“大胆依妃,你敢违抗圣命!”汪公公大喝一声。
依妃站在月光中,浑身像笼罩在一层圣洁的光辉中,让人不敢逼视。
“赵光义!你还不配杀我!”
她恨这个男人,不仅欺骗了她的感情,还断送了她女儿的性命。
赵光义在没有得到她的时候,何尝不是对她百般的呵护宠爱,为了她甚至不惜得罪皇后,三番四次的出面维护她。
可是如今呢?往日皇恩已不在,他对她已经厌倦了,为了向那些所谓的群臣交代,他出卖了她,甚至不惜把她交给了往日的死对头,皇后来处置她。
赵光义,你做的可真够绝的!
这就是帝王爱,有情的时候,夜夜专宠都不为过,无情的时候,却可以要了人的性命。
“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抓住她!”汪公公扯着嗓子大喊,生怕给依妃逃掉了,他回去不好交差。
依妃在月光下笑得凄美,微风阵阵,吹着她的发丝上下翻飞,多年的岁月仿佛倒流了,她美得耀眼。
罢了,再提那个男人有何意义呢?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烟儿,母妃来陪你了!
依妃闭上眼,不做任何反抗,任由侍卫抓住了她,押着她又回到了披香宫。
“娘娘,娘娘。”铭香跪走到依妃的面前,抓着她的衣裙,“铭香随着您一起去陪公主!”
“乖。”依妃温柔地拍拍她的脸颊,眼中有浓浓的爱,她仿佛又看到了赵如烟小时候,那么乖巧,那么听话。
汪公公无情的将白绫掷到她面前,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一点儿,本公公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流眼泪。”
依妃拾起地上的白绫,没有一丝惧色,只是眼中滚滚的,滚滚的泪水止也止不住:“我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我的烟儿。”
“为什么?为什么?”她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匕首,哭喊着,狠狠刺进了胸膛,鲜血像喷涌的泉水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她手中一条白绫,染得鲜红,“烟儿,我的烟儿,娘宁愿你投降辽国,宁愿你什么也没有,娘只要你活着啊,娘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娘就还有一个希望!还能让我时时思念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娘娘,娘娘……”铭香惊慌失措地爬到她的身边,在依妃摇摇欲坠的身体倒下的一瞬间扶住了她。
“铭香,我是个没用的人,到死也不能给你点儿什么……这是我身上惟一的东西了,里面有个长命锁……用她锁着你……”依妃将怀中的绣花荷包递给她,眼中的光突然散开,一片死寂。
“娘娘,娘娘!”铭香哭得撕心裂肺,手中紧紧握着那个荷包,依妃身体里的血染红了她一身粗糙的布衣,铭香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慌,满是悲伤。
“铭香,如果你有机会出宫,把我的骨灰带去大辽,跟烟儿合葬在一起。”依妃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已是香消玉损了。
“娘娘,娘娘……”铭香再也唤不醒她,泪水连成一片,她哽咽着:“娘娘,你放心,铭香一定会竭尽所能,帮你达成这最后的心愿。”
她本来也想随依妃一起去的,但既然娘娘还有心愿未了,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娘娘的骨灰带去大辽,跟公主合葬在一起。
“母妃——”
只听一声凄厉的呼唤,赵如烟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胸口还在起伏不已。
刚刚她梦见母妃浑身是血,上吊自杀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难道母妃在大宋会有什么不测?
不会啊,赵光义一直都深爱着母妃,怎么忍心让母妃去死?
想想便觉得不可能,赵如烟摇了摇头,应该是这段时间她被幽闭在北院王府,又怀了身孕,才会胡思乱想吧。
他们说怀了孕的女人,最爱胡思乱想了。
手抚上了小腹,一想起她腹中的孩子,赵如烟只觉得如鲠在喉。
孩子的父亲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有那么多女人,而她却被幽禁在这里替他生孩子。
赵如烟真不明白,既然耶律烈那么想要小孩,干嘛不让侍妾府的那帮女人帮他生,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她?
他以为她怀了身孕,生了他的孩子,就不会再逃跑了吗?
哼,他休想,只要她赵如烟还有一口气在,就会誓死离开这北院王府。
事实上,自从耶律烈将她带回来大吵一架之后,赵如烟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他了。
她被关押在一所落寞的破院里,杂草丛生,荒芜凄凉,像是皇宫中的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