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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20
时间沉淀着被扰乱的心绪，艾德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平静地接受一切。即使是作为一只被宠坏的小宠物陪在尹智旭身边。反正凡界十多春秋，于他不过生命长河中不起眼的一朵小浪花。而且按照他对圣天使的了解，这惩罚任务要是不够分量，圣天使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但这一天，他注定不能平静。一年前的这一天，尹智旭捡到他；六年前的这一天，尹智旭选择甄锡放弃了他。而现在，甄锡回国了。
尹智旭一大早就起床了，准确地说，他整夜没睡。他看起来很烦躁，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他换了很多次衣服，总算找到一套满意的。他站在镜子前许久，调整着领带的位置，整理着衣角和袖口。像第一次和情人约会的毛头小子。
艾德霖鄙夷地看着尹智旭，无聊地用爪子挠着自己的耳朵。一年了，他已经从可爱的小白犬，变成一只成年的“小花”。小花，没错，就是艾瑞小时候养过的斑点狗。想当初小花还颇得圣天使的欢心。只是如今自己变成小花的蠢样，艾德霖却高兴不起来。长斑点什么的一点都不可爱！
老宅变化不大，或者说根本没变化。直接去了尹智旭以前住的小楼，但尹智旭并没带他上去，而是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甄锡来时，他正在喝茶。
逆光看过去，感觉甄锡变化很大。身量拔高，稚气脱去，清秀的脸上有时间刻下的坚毅。这样的他，极富魅力，绝对很受女性欢迎。
“我回来了。”
他面带微笑。
然后缓步走近，坐到尹智旭对面，“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艾德霖隐隐感觉两人之间的生疏，猜测着他没在的几年发生了什么。
尹智旭放下茶杯。虽然甄锡对他疏远，他对甄锡那份温柔却未减。看得艾德霖只想戳眼，唾弃尹智旭一句，“你还真是真情不减。”
对甄锡的问题，尹智旭似乎并不想回答。他包容地看着甄锡，“回来就好，当初我送你出国，也是怕有人拿你来威胁我。”
甄锡闻言，神色似有软化。不过很快变得坚定。
“我回来是想找到艾德哥。当初你说他不告而别，可我总觉得艾德哥不是那样的人。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已经被人抓走了？为了威胁你，或者……做其他事情。”
甄锡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以艾德霖为代价换来的，这一点艾德霖半年前就知晓了。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以尹智旭对甄锡的在意程度，怎么可能告知他真相，让他背负一生的自责？
就像尹智旭注意的永远是甄锡，艾德霖注意的永远都是尹智旭。他发现尹智旭身体顿了顿，眼底有瞬间失神。此刻他应该是心情低落很是悲伤的，可他偏偏没表现在脸上。
不是很可悲么？在最在意的人面前，都要戴着一层面具，装作一副……平静、温油、治愈、知心哥哥……的模样。艾德霖略嫌弃地想着，不可否认带着一点酸味。
“这么久了，你都没忘记他。”
尹智旭说着，重新拿起茶杯。却未回答甄锡的问题。似乎是想拖延时间，以便想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来圆当初那个善意的谎言。
如此费尽周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甄锡，不是真爱是什么？艾德霖有点暴躁了。
而被维护的人，却似乎不是那么希望得到这份善意。
“智旭……你一直在帮我，我知道。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无条件地对我好。有时候你看着我，带着愧疚。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愧疚。你让我觉得，你看的好像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你靠近我，可是你的心从未向我敞开。”
甄锡看着尹智旭，眼神带着探究。不过很快，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甄锡移开了视线。
“其实艾德哥走后，你的陪伴真的让我心动。如果你是喜欢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可你明明……想念着另一个人。那个人，是不是艾德哥呢？”
说出这番话，甄锡似付出巨大的勇气。不过说完后，他便松了口气。
他接着说，“不管什么原因，我想见艾德哥。我知道你也在找他，不是么？”
这个问题就很有问题了。艾德霖抬起头，竖起耳朵。他想他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而尹智旭的反应也有点微妙，神色未变，握杯的手却有些颤抖。
他看向甄锡的眼，难得不是温柔的，而是如黑夜般的沉静，像藏着暗涌的深水。
“我没有找他。”
甄锡闻言，却是自信一笑。
他自怀中拿出一张画像——是尹智旭找了很久的那个奇怪美大叔的画像，摆到桌子上，“我看过艾德哥刮掉胡子的模样，和这人不是一模一样么？而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个人么？”
在艾德霖死后，尹智旭便重新展开对画像中人的调查，虽然一直没有结果。
而此刻，听闻甄锡话语的尹智旭，握住茶杯的手终究停止了颤抖。只是僵硬得忘了所有动作。大约一分钟后，他才将杯子放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花掉他所有的力气。
“找不到的……”
尹智旭喃喃地说。
甄锡没有听清，皱眉追问，“你说什么？”
尹智旭回过神来，却未看他。而是摸了摸艾德霖的脑袋，对他说，“他已经失踪很久了，我虽会尽力去找，却不一定能找到。即使找到……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艾德霖表示，尹智旭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越发高超了呢。是想一直瞒着甄锡事情的真相吧。
甄锡走后，尹智旭一个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他专注地看着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是甄锡走之前给他的。那小东西没人比艾德霖更熟悉。
是一枚银白的宽戒，跟上一世艾德霖送给尹智旭的一模一样。也是六年前，艾德霖准备给他的生日礼物。
艾德霖以为那戒指会一直尘封在自己那个低矮的房屋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没想到被甄锡拿走了。当时准备生日礼物，甄锡很是不平。吵着他，说他只记得尹智旭的生日，却独独忘了他的。
尹智旭盯着那戒指看得太久，艾德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难道不是睹物思人么？想来尹智旭对他还是有点情分的。
但下一秒，艾德霖又有点不自信了。
只见尹智旭突然站起，狠狠地将戒指扔了出去。
这是什么神转折？！！刚才还一脸深情款款，怎么说扔就扔了？艾德霖震惊地站起来，扮演忠实的巡回犬，奔向那被抛弃的银光。
等他叼着那戒指回来时，却见灯光下，尹智旭窝在沙发上，似已熟睡。
他自然没有睡去，艾德霖还听得到他的说话。
他说，“他会回来的。”
“他”？是指他艾德霖么？
艾德霖有些迟疑。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一丝血腥味吸引，再想不到其他。循着那味道的出处，艾德霖的视线移至尹智旭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
那被精心保养，没有一丝痕迹的手，此刻却在滴着血。那处曾经被刻上指环一样伤痕的无名指，此刻已印上血痕。
艾德霖愤怒了！他真想冲上去咬死那家伙。
他搞不懂了，尹智旭究竟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之前看起来似乎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今却又突然发疯，伤害自己。
艾德霖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此刻他站在原地，口中还叼着那金属的圆环。
这时尹智旭突然睁眼，右手向他招了招，“小霖，过来。”
整个声音都带着疲惫，让艾德霖忍不住听话地靠近。
尹智旭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将他口中的戒指取出。他只看了一会儿那戒指，然后平静地将戒指放到桌子上，转而拿起那张画像。
“我爱他。”
他突然开口，像对艾德霖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也许是想小睡一下。
艾德霖维持着刚才被摸头的动作，像在玩木头人的游戏。如果他理解没错，刚才尹智旭似乎对着他的画像表白了？
艾德霖突然动了动，他抬起头去看尹智旭。
尹智旭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神色也很正常。如果不看他还在流血的手指的话，甚至可以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他看到，尹智旭竟然哭了！！！不，他只是眼角有水滑落，指不定是眼睛进了沙子呢呵呵……艾德霖可从没见过没喝酒清醒状态下的尹智旭哭呢。
现在要紧的是尹智旭手指的伤，艾德霖告诉自己。他可不能再看下去了，不然他会忍不住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