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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怕崔翔安和周子澹不信,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油纸包来递给周子澹,哑着嗓子道:“二位少爷若是不信,且打开看看这是不是崔城主的遗物?我从崔城主身上拿了两样玉器,一枚如意已经当掉了,而今还剩个四四方方的小玩意儿,也不晓得是什么,便不敢拿去当,另一枚碧绿玉环是蒋明枚落下的。崔公子一看便知。”
周子澹接过纸包后朝崔翔安看了一眼,见他微微颔首,遂低头打开。他一层一层地揭开油纸包,里头赫然放着两样玉器。果如苍目所言,一枚碧绿通透的玉环,另一个则呈乳白色,莹润光泽,犹如凝脂。周子澹拿起那方白玉仔细看了两眼,顿时瞠目结舌,讶道:“这……这竟是虎符?”
崔翔安浑身微微颤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想笑,可一抬眼,眼睛里便有热的液体滑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蒋明枚怎么也想不到,她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竟然被一个刺客藏了这么多年。”
自从书宁遇刺晕迷,崔翔安深受打击,自幼被长姐护在羽翼下长大的他完全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等到他好不容易在沈林和冯培等旧部的支持下振作起来时,蒋明枚已经假借书宁“遗言”,以为他分忧为借口接受了黑旗军。若不是因为黑旗军虎符一直不见踪影,蒋明枚只怕早就名正言顺地把书宁的所有心血全都据为己有。
“你打算怎么办?”周子澹沉声问,心中却已下定了决心,无论而今秦地战况如何,他都要不顾一切地返回京城为书宁报仇血恨。至少,也要阻止蒋明枚和周子翎的婚事,就算……就算书宁对周子翎不忘旧情,他也顾不得了。
“去京城!”崔翔安一甩袍子站起了身,脸上露出坚定而决绝的表情,“如果阿姐没有想起旧事,我就替她报仇。如果她恢复了记忆,我就在京城里和她汇合,看着她——给自己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回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本来是昨天到的,实在太累了,最近五六天几乎没睡个一个好觉,昨天一到家就躺床上,一直睡到今天早上。
后面会渐渐恢复更新,考虑到七月初要出去学习,六月份之内会尽量把此文完结。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鞠躬!!!
☆、第五十九回
五十九
京城最近很热闹。
自从摄政王的婚礼定下了日子,京城里各家古玩书画铺子愈发地生意兴隆。摄政王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阎王脸;对谁都不假辞色;多少官员绞尽脑汁地想要巴结讨好却苦于没有门路,而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费尽了力气想要在周子翎跟前露个脸;唯恐送的礼不够珍奇贵重,更有心思活络的;把脑筋动在了蒋明枚身上,打着各种各样的名头攀交情;短短几个月;蒋明枚便多了不少远房亲戚;添妆的时候场面蔚为壮观。
但蒋明枚却并不是没有烦心事的;丫鬟麝香端着茶点刚刚进屋;才走了两步,“砰——”地一声响,额头一痛,尔后“砰——”地一声脆响,却是个白瓷杯子碎在了地上。
“滚出去——”蒋明枚怒骂道:“该死的蠢东西,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进屋前先敲门,下回再犯,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麝香忍住痛,一边告饶一边慌忙退了出来,待出了门,这才呲牙咧嘴地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低头一看,竟已满手鲜血。她却是不敢声张,强忍着痛,一只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端着托盘飞快地回了自己房里。
屋里的蒋明枚一脸苍白地看着桌上的书信,死死咬着嘴唇,双手紧握成拳,精心修剪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一点点地渗出血来。“该死的混账东西——”她咬牙切齿地小声怒骂,一脸怨毒地自言自语,“尽会拖后腿,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我这个女儿了,早干嘛去了。”
她飞快地再把桌上的书信看了一遍,愈发地咬牙切齿,终于忍住了把它撕碎的冲动,沉住气,小心翼翼地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尔后又去衣柜里挑了件米色的素袍换上,把头上的金簪和步摇通通拆了下来,对着镜子做出泫然欲泣的不安神情,待觉得满意了,这才一抬头,嘴边勾起一丝得意而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今儿出门格外低调,没有叫马车,自己戴了帷帽,牵了匹马便径直到了摄政王府。到了门口却被府里的侍卫拦了,年轻的侍卫并不识得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很是恪尽职守地不让蒋明枚进门,板着脸道:“王爷吩咐过,谁也不见。”
蒋明枚心中早已是怒火滔天,面上却是不显半分,柔声细气地道:“还请这位侍卫大哥替我通传一声,就说我姓蒋,蒋明枚。”
侍卫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依旧不主动招呼她进府,沉着脸看了蒋明枚一阵,才瓮声瓮气地回道:“你等着。”说罢,又与别的侍卫招呼了一声,这才转身进了门。
明明知道自己是谁,却还如此轻慢,蒋明枚心中恨极了此人,透过帷帽狠狠地盯着那侍卫看了半晌,把他记了个仔细,忿忿地盘算着等自己嫁进了王府要如何清算……正想得咬牙切齿时,那侍卫终于出来了,态度却并没有改观,沉着脸硬邦邦地道:“王爷让你进去。”
蒋明枚勉强笑笑,深吸一口气,端起架子,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往王府里走。这是她向往多年的地方,从很久以前起,她就一直憧憬着能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走进摄政王府,为了这一天,她费尽了心思,就算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
这一天,终于快要到了!
只要解决掉现在这个问题——蒋明枚的手轻轻碰了碰左侧的腰兜,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又立刻缩了回去,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她决不能被这封书信给毁掉!想到此处,蒋明枚的心愈发地坚硬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愈发地坚定。
进了里院,便有个十六七岁的相貌秀丽的丫鬟迎了上来,虽只是个下人,穿衣打扮竟比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讲究些,行走气度更是端庄大方,无形之间给了蒋明枚很大的压力。蒋明枚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深吸一口气,微微仰起头,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那丫鬟客客气气地向蒋明枚打招呼,脸上带着笑,眉目间的神情却并不算多么热络。明明自己是摄政王府的未来女主人,这奴才竟是半点眼力也没有——蒋明枚心中暗恨,脸上却愈发地笑得亲切,纡尊降贵地与那丫鬟说着话。那丫鬟话却不多,每每蒋明枚说起什么,她都只微笑着附和两声,若是蒋明枚问得细了,她便推作不知。蒋明枚见状,愈发怨愤。
丫鬟将蒋明枚引到正院的偏厅,立刻有下人过来上了茶,蒋明枚仪态万千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目顿时舒展开来,低低地赞道:“这是今年的贡眉吧,味道格外鲜纯。”
下人立刻回道:“是,前日太后娘娘刚赏赐下来的,拢共不过得了半斤。”说罢,又低着脑袋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并不主动攀谈。先前那丫鬟则朝蒋明枚欠了欠身子,沉声道:“请蒋小姐稍等片刻,王爷在书房里处理公务,马上就来。”
蒋明枚脸上顿作愧疚之色,很是为难地低下头,脸色微微发白,“是我贸然上门,打扰到王爷了。”
那丫鬟并不回话,低着头悄然退去。
这王府里的下人们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蒋明枚暗下决心,等自己嫁进门,定要好生整顿整顿,省得这府里上上下下半点章程也没有。
她百无聊赖地喝了一盏茶,又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想了想,又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落在旁人眼里,遂赶紧回到原处坐下。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总算听到外头走廊里传来低沉的脚步声,蒋明枚顿时一凛,低下头酝酿了一番情绪,尔后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已然换上了不安和彷徨的神色。
周子翎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便是见了眼看着就要娶进门的蒋明枚,脸上也不见丝毫喜色,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径直踱到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也不寒暄,直接问:“明枚来寻我有事?”
蒋明枚眼眶一红,幽幽地朝周子翎看了一眼,又飞快地把目光挪开,缓缓踱到周子翎跟前,忽地一矮身子,竟软软地跪在了地上,微微低下头露出雪白的颈项,忍住抽泣,哽咽着小声道:“王爷,我……我今儿来,是想……退婚……”
周子翎眉头一皱,面上顿时露出不悦的神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蒋明枚却咬着牙不肯说,一边盈盈抽泣,一边直摇头,“请王爷莫要多问了,总之,是我的不是。”
周子翎眉头愈发地皱得厉害,垂下眼帘盯着地上哭得微微颤抖的蒋明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