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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黼便和她说两句玩笑话,突然正色道:“王爷,下官又有事烦你了。今日我家来了个客,明儿闲了你替我办罢,我不得闲。当然,钱是你的。”
人徙猛听得此话,不知所以,王黼在她耳边细细解释一番,听得她面色严肃,说道:“你让我帮你卖官,这怎么行?”
王黼掩她的口道:“说这么难听做什么?这是常事么。”说着又四下瞧瞧,“给你那么些,也没见你使。肯定要存着做什么大事么。既如此,便多赚点不好?”
人徙面上没带出来,手心却出了一把汗。站着想了半晌,后背都湿了,脸上委屈道:“我不做,若做了,闹出来,我要如何?”
“我不说,谁敢说?那买的人会说?”王黼连忙安抚道,“即便以后有事,我定会保你!你不想想,咱们现在是一条线呢。”
是一条线呢。人徙心里默念,说道:“我不信。我不干!”
那王黼又劝一番,见她态度强硬,便拉下脸来道:“还由得你?你不干,你的身份怎么办?虽说我替你瞒了,到时候是你有手段还是我有?闹不好你破了,我还没事呢。”
“你这是威胁我?”人徙扭头道,无奈般想了片刻,便说道:“那立个字据!我要替你干,你便不说我的身份!”
王黼一口应承,当下拿了笔墨,写了一份“昱王替我办差,我便保留秘密”等语的保证。人徙看了,叫他写明白是干什么,说不放心。末了,还拿印泥让他盖个手印。王黼看她一脸孩子气,边笑边按了上去。完了嘱咐了几句便要告辞,一站起扫翻了砚台,墨汁溅到旁边洁白的宣纸上,瞬间染黑一片。人徙慌的去收拾,王黼则看着那染黑的白纸暗笑起来。
黑些,再黑些,黑得不复本色。
八月十五,宫内忙忙碌碌。下午已召集众皇亲国戚拜了宗祠,等着晚上玩花灯,一起赏月喝团圆酒。因玩花灯要到水边,可宫内水都是小河,连艮岳中的湖也甚小,那么多人,恐施展不开。以往都是大家挤作一团,水中灯挨着灯,没甚趣。今年便有以梁师成为首的大臣上奏,请皇上出宫到杨湖带领众人放灯,以显皇上带头祈祷团圆永远之意。陛下一听,觉得此事甚好,近日因打仗与农民起义的事弄得忙乱不堪,好久未曾出宫游乐,若借此事公然出宫,也无人非议,事后也可顺势玩乐一番,便欣然应允。
于是这日傍晚,陛下便华服出宫,带领重臣和所有妃子皇子,声势浩大从宣德楼出,沿着天街缓缓往杨湖行进。早有侍卫将天街两边把守,将摆摊的撵尽,用兵器挡了个严实,围观的群众扒着官兵的长枪,争先看皇帝出游。
一街的人。徽宗坐金黄龙辇,前头一列太监端着浮尘恭敬开路,旁边重兵护卫,后面则是众妃子的轿子并各皇子的马。街上人你挤我堵,热闹非凡。过了一个时辰,前头皇帝已到了杨湖,队尾的护卫才出天街。
天渐渐暗下来,杨湖水面微波粼粼,树影班驳,地势宽阔,果然是个赏月的好地方。陛下在湖边一片空地上下了轿,将各部分人马分派定了。陛下在这空地站定,旁边是太子并郑贵妃和刘贵妃和一些得宠众臣,其他妃子皇子依次沿湖站开,手中提灯,预备陛下放完,便可百灯齐放。人徙本站在离陛下不远,和赵构站在一起,但她四下找寻,看见陈忆离陛下甚远,几乎隔了大半个湖,心里不快,便一点点挪着,趁乱提着灯,渐渐挪到了离她不远处。偷偷瞧她,面无表情,毫无喜气,心内叹气。
过了片刻,陛下的贴身太监宣布吉时已到,湖边一片欢笑,徽宗微笑着,亲自抱着一个大红灯笼,弯腰将灯慢慢放入水中。那灯红灿灿的,渐渐开始往远处漂去。众人欢呼起来,纷纷将自己手里的灯在水里放了。一时整个杨湖满是红灯,灿烂非凡,漂亮无比。众人都看着灯拍起手来,兴致个个高昂。徽宗也更是高兴,又欣赏了片刻,便命在这里设宴,各人就地摆桌,同赏满月。又是一阵忙活,才把车上带来的桌子椅子在各人的地方都摆定了,早有人将食盒搬出来各桌分馔。
众人都坐下来七嘴八舌的笑闹,看着陛下将一个大月饼切了,一人分得一小块,算是完了事,各自吃喝说笑起来。陈忆受着这热闹,着实不适应,恰巧梁师成经过她旁边,便请她到不远处小亭子里坐,自斟自饮,岂不舒服?陈忆一听,正中心意,便带了两个丫头到那亭子里自己坐了,远看着众人欢闹,眼睛找着人徙,无奈人太多,找不见。
正自喝,一阵风过,亭边矮丛里窜出两个人来,手拿短刀,黑衣蒙面,一把挟住陈忆的脖子低声道:“好容易逮着个落单的,拿出钱来!”
两个小丫鬟吓得尖叫,被人一把捂住嘴,威胁道:“再出声,就见红!”一边命陈忆拿钱给她。陈忆被人挟住脖子,眼睛却瞪着黑衣人道:“好大胆,敢劫皇上的人!”
“别废话!再不给就给你点颜色!”勾住她脖子的黑衣人捂住她的嘴怒道,可见她把眼睛闭上,居然一脸嫌恶,一气之下拿刀在她的肩膀上就是一刀!
因是夏日,衣衫单薄,一刀划下血珠乱冒。黑衣人顺势将她整个袖子撕开,恶狠狠地往树丛边拖,陈忆斜着身子,几乎摔在地上……
“忆儿!”一声焦急的呼喊。
只见人徙从不远处飞速跑来,却不是从湖边人群中。她也顾不得对方两个人拿着刀,看着那人苍白的脸,血冲上头顶。脑中晃荡着眼中看到的摇摇欲坠,心被急速抽了起来,忘了自己与梁师成说好了的一切。此刻,她快步冲过来一把将挟住陈忆的黑衣人撞到了一边,一手扶住她的脖子,将她护在怀中。对方温热的额头抵在她颈间,心内一片潮湿,疼痛不已。
一阵脚步声停在她们面前,梁师成带着两个官员,一边喊着“抓刺客”,一边转过头来看着抱着陈忆的人徙,脸上带着得意狡黠的微笑。
39、三十九
琉璃宫。
陈忆肩膀上的伤刚换了药,绑着带子歪在床上看书。看的是一本《敦煌曲子词》,本来就心内烦乱,而看到的也净是哀伤愁绪之语,不免越发烦躁,起身拿笔蘸墨,在桌前急书。
‘青灯照壁人初睡,恍惚梦中前尘溯。
无言既弃水中帕,何故焦急蹙双目?’
写到“蹙双目”三个字时猛地去蘸墨汁,结果蘸得太多滴在宣纸上。她索性将笔扔到了地下,手指摩挲着字迹出神。
那时候人徙就是那个神色。皱着眉头满是担忧地跑过来,着实惊着了她。吃惊的不是她怎么会那么巧正好看到自己,而是她跑过来脸上的表情。又想起那次她拿着难看的香袋,说自己很用心,定定的双眼和朝她跑过来时的一模一样。
那不是她认识的人徙,她所看过的人徙就是一个半大孩子般,时而很天真,时而带着意气风发的自信。在自己面前,更是一个善良温和的孩子,一直对自己存着些许礼貌的距离,一度想把她当作内心的妹妹,可每次如此想时,便又觉得些许别扭,而为何别扭是自己也不明白。
那日在沁香亭,是那个态度,如今又仿佛对自己很担忧,她实在搞不懂这个小王爷到底是怎么着。正想不出头绪,彩灵走进来笑道:“见娘娘第一次这样。虽说娘娘没喜欢的人,可这副模样真真像为情所困。”
陈忆一听,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根本就是胡思乱想,肯定是无中生有,一时羞愤,拿过手上的帕子摔了过去骂道:“少没上没下的,出去摘你的花玩去。”
彩灵捂嘴笑回道:“若不是有事,我才不打扰娘娘的情思。有人找娘娘呢。”
陈忆叫请进来,自出内室来到大堂。一见来人,心中莫名慌乱,忙问怎么了。那人行了礼受邀坐下。
过了半个时辰,陈忆急匆匆从琉璃宫出,鲜见的带了两个人,快步找至政事堂,派人进去看,回说王大人片刻就来,心稍平,站在门外斜角处等候。片刻王黼急急转出来,到她跟前一拜道:“什么风把娘娘吹来了?”
“急风。”陈忆回道,“本位知道王大人心里疑惑,本位向来不爱出门子,不爱与人结交,今日为何找王大人。但本位来,确实有一件要事。”说到此,她凑近些,在王黼耳边说了两句话。
王黼一惊,还当是事发,转过头来低声急问道:“娘娘为何知道?”
“王大人不必心急,不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要紧的是要拜托你,若梁大人问起,你可要仔细。”
王黼想了想道:“不知娘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