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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了。”阮筠婷感激微笑。
萧北舒心疼的肺腑都要化成一滩水,恨不能以身代她,抿唇摇了摇头,半扶半抱的将阮筠婷带出了屋子,上了代步的小马车。
莫建弼房中,皇帝此刻眼神有几分清明,他的手放在脉枕上,手腕被面前绝世少年三根略凉的手指搭着。
皇帝就算病重,可也不到失去记忆的程度,怎能认不出面前的人正是那不识好歹抗旨不遵的孽种?!奈何,他的确是医仙传人水秋心的弟子,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也只能压在他的身上。
君兰舟诊脉之后,回头对那面貌平常的中年随从道:“还是那病。”
“公子必然有办法了。”随从的声音如清泉流过,远远要比他的长相出色。
不等君兰舟回答,莫建弼和赵明博就到了跟前,请求道:“君公子,还请您务必施以援手!救我家老爷一命!”
“奥!”君兰舟拉长音,恍然大悟的道:“原来这位老爷就是西巡督察使莫大人啊,真是失敬。”冲着床上一揖。
皇帝看了眼莫建弼,这些日子不发热的时候,莫建弼都会将情况与他回报,自然知道他御驾亲临的消息只有几人知晓,也乐得少生事端,受了君兰舟的礼,哑声虚弱又客气的道:“不知这位公子,可有医治本官的办法?”
皇帝好容易积攒力气,说完了一句话之后,便气喘起来,正当他等着君兰舟回答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姑娘,您慢一些。”
“仔细脚下。”
屋内众人看向门口,却见阮筠婷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屋。
君兰舟回过头,看到阮筠婷的身子越发消瘦,脸色惨白的虚弱模样,就知道她也染了病。心下一阵揪紧。那日让她快走,就是怕她身子弱被过了病气,当时城中已经有乞丐和贫民开始生病了。他和水秋心原本在为他们医治,奈何这种病状来的蹊跷,药典中没有记载,他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到如今才有些眉目。
看到皇榜上的赏金升了再升,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额度。君兰舟不得不猜想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生了病。
原本,不论是谁他都不会在乎的,可是他总是不受控制的将事情往不好的方面联想,闲下来都在猜阮筠婷是不是也染了病。
离开梁城这些日子,他繁忙,劳累,日子过的自在又充实。然而夜深人静之时,他还是会回忆在书院后山,与萧北舒和阮筠婷一同品茗下棋,谈天说地时的自在和开怀。他与萧北舒早就相识,是至交好友,想念就罢了,可阮筠婷时常出现在他脑海。这是君兰舟始料未及的。
他觉得自己是不会对她动心的,事实上现在他也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觉,然离别时她含泪的眼,几次梦中相见,仍让他怜惜动容。那日她站在茶楼的窗前,阳光为她如玉素颜铺满了神圣的光晕,那见到他时先是惊讶,后是喜悦的微笑,以及她隐忍着别开脸,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另一边去的贴心。都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如果阮筠婷也病了。却因为他不想与皇家扯上关系没有揭皇榜而毙命,他一定会遗憾一辈子。所以他将看到了阮筠婷的实情告诉了水秋心。水秋心听闻之后。立即决定到知府衙门来。不过他不想让人认出他的身份,又想为君兰舟在江湖上立一些名气,便易了容,扮成君兰舟的仆从。
如今,阮筠婷就苍白着脸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圈椅上,对着他虚弱的微笑,君兰舟的心终于放下了。好在她还没事。
“兰舟。”阮筠婷嗓音沙哑,“你来了。”看向易容之后的水秋心,略微颔首。
“是啊。皇榜上赏银那么诱人,我能不来么。”
君兰舟用戏虐的语气说话,水秋心也浅笑起来。
莫建弼的眼神在君兰舟和阮筠婷身上转了两转,“阮姑娘,你们识得?”
阮筠婷点头,疲惫的靠着一旁的春花:“是。”
“那就再好不过了,君公子,请你医治我家老爷。”莫建弼躬身行礼。
君兰舟看向床榻上的皇帝,展颜一笑:“好啊,我这里倒是有一颗丹药,你服下吧。”说着伸手到怀里,左搓搓,右搓搓,竟好似在搓泥灰!不一会,拿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黑色小丹丸,递过去:“那,服了吧!”
“大胆!!”
“放肆!”
莫建弼和皇帝同时呵斥。只不过皇帝的声音已经虚弱到极致。
君兰舟无辜的眨眼,“怎么了,不是你们要我医治这位大人,怎么现在又不想医了?”
“你!你胆大包天,竟然敢喂皇……老爷吃你身上的泥!”赵明博抖着嗓子怒骂,险些说走嘴,随即怒冲冲指着君兰舟,吩咐道:“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骗子拉出去砍了!”
“是!”门前几名差役领命,三两步冲到君兰舟跟前,一左一右将他架住,易容之后的水秋心也被押住臂膀。
皇帝眯着眼,虽然疲惫,目光中却满含愤怒和锐利,并不言语。
莫建弼见皇帝默许,也不知自己是否该阻拦,若是将医仙传人的弟子抓了,将来就算有机会见到医仙求救,也怕那传闻中“见死不救”的怪脾气不肯救啊。
眼看着君兰舟和水秋心毫无反抗的要被押走,阮筠婷一阵焦急,掩口咳嗽起来,无论如何,她不能看着君兰舟和水秋心出事!侮辱皇帝,可是杀头的大罪!
心中暗骂君兰舟过分,这个节骨眼上看出皇帝是谁了竟然还敢戏弄,但人她必须要救,“等等,我吃!”
她声音虽然微弱,屋内之人仍旧听的清楚,差役知道阮筠婷身份高贵,面面相嘘之时,动作也慢了下来。
阮筠婷眯起眼看着莫建弼,道:“我来试试药效如何,若好用了再医治大人不迟。”说完一句话,已经用了她太多的力气,喘了好几口气才伸手对君兰舟说:“药给我
。”
“可那是他身上的泥灰啊!”赵明博心疼病美人,格外焦急。
阮筠婷水灵灵的大眼突然看向赵明博,眸光冷的像含了针,戳的赵明博脸皮生疼。
“赵大人,怎么看出君公子是在搓泥灰了?我看,他不过是在衣襟里袋中找药罢了。难道赵大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搓泥巴给人吃?”
一句话将赵明博噎的没了言语,暗骂阮筠婷不知好歹,怒冲冲的瞪着她。
阮筠婷这时候什么都没想,就算君兰舟真是搓泥给皇帝,她也必须要救他,吃泥又死不了人,恶心点就恶心点。也比人丢了性命强。
莫建弼打量皇帝的神色,见他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这才吩咐:“放开他们吧。”
差役听命,放开了君兰舟和水秋心。
君兰舟好看的桃花眼直直看着阮筠婷,似包含了许多情绪,最后都化作一道晶莹波光,没入那深邃的深瞳里。唇边绽放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君兰舟丝毫没有刚才险些被拉出去砍了的恐惧,玩味的道:“好吧,就先把药给你。”说着将刚才那个米粒大小的黑色小药丸递给阮筠婷。
阮筠婷大眼睛眨吧眨吧,因着君兰舟就站在自己身前,挡住了别人的视线,使劲瞪了他一眼——臭小子,真让我吃你身上的泥啊!
君兰舟入鬓长眉一挑——不是你自己强烈要求的吗。
阮筠婷气结的抿唇,头疼越发强烈,脸色也更加苍白,抚着额头闭眼忍耐。等疼痛过去。才抬起雪白纤瘦的小手,拿起他手里那粒“泥灰”放入口中。咽了下去,紧接着皱起眉头。
君兰舟的眸光又是一闪,深深望着她,半晌愉悦的低笑起来,吩咐一旁的丫鬟:“快给她拿温水来。”又问阮筠婷:“苦吧?”
“嗯。”阮筠婷的脸已经皱在一处,从来都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现在她确定君兰舟并不是搓泥巴给皇帝吃了。果真是药。
秋菊拿了温水,面带羞涩的递给君兰舟,君兰舟礼貌道谢之后,试了试温度,才递给阮筠婷:“都喝了吧,然后躺下歇会儿,我给你施针。”
“好。”阮筠婷将水一饮而尽。
屋内众人面色各异,莫建弼觉得那药是真的。皇帝却在想阮筠婷是不是故意做戏。
君兰舟转回身,道:“既然大人信不过在下,就先让在下为阮姑娘施针,诸位且看今日阮姑娘的症状是否有缓解,若有缓解,莫大人再服药也不迟。”
“如此也好。”莫建弼也怕皇帝有个万一,遂吩咐人带着阮筠婷到隔壁厢房休息。
君兰舟则与水秋心紧随着到了隔壁,另外三名太医随行。
阮筠婷果真不多时就由低热改为高热,身上的汗水出透了,几乎湿润了里衣。君兰舟和水秋心两人同时为她施针,师徒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阮筠婷迷迷糊糊之间,低声道:“兰舟,你的医术,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