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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去下头规整了一下两家的东西,这会儿人也回来了,见了刘七巧便道:“这方家夫人不容易,自己一个人也就上路了。”
“她真没带个顶用的奴才?”
“我刚才跟方家一个做杂役的下人聊了聊,才知道了一些事情。”杜若说着,伸手端了茶盏,抿了一口道:“方夫人今年二十五岁,十五岁过门,到如今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我听他家下人说,早些年方老太爷在的时候,方大人对他还算敬重,这些年方大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四品的地方官,越发就不得了了,家里有了七八个姨娘,听说方夫人这次回京,原本是预备着要跟方大人和离,然后让御史大夫参他一本宠妻灭妾的,谁曾想居然就发现自己怀上了。”
杜若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道:“许翰林也是德高望重的京官,当年看上方大人,还不是认为他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才把自己女儿给了他,如今这些年会变成这样,多半也是因为方夫人无所出,所以如今方夫人有了身孕,自然是不主张和离的,便只让方夫人回扬州,好好过日子。方大人那边,便派了几个婆子过来,接方夫人回去,可方夫人哪里敢用他们派来的人,便一早就打发他们回去了,自己带上了人,走水路回扬州。”
刘七巧再次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不出孩子的正室,命运果然是悲惨的。想想在金陵的二叔婆,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搞的家里鸡犬不宁的。
刘七巧只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要是十年生不出孩子,我也给你纳妾吧,别到时候把你自己给逼急了,你自己出去找了,我还不放心用呢!”
杜若见刘七巧平白无故发了这样一通感慨,只笑道:“你乱想什么呢?害怕自己生不出孩子,不然我们这会儿就生一个。”杜若搂着刘七巧,作势亲了她一口,刘七巧只红着脸避开了,还假装正经道:“我说正经的,谁跟你玩笑来着?”
杜若见刘七巧一本正经的模样,只停下了动作,捏了捏她的脸道:“若真这样,那就把二弟的儿子过继来一个,反正二弟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二弟妹看着就是个能生养的,生孩子这种事情,瞧着也是挺吓人的,你不生才好呢,省的我担惊受怕的!”
刘七巧撅嘴亲了杜若一口,往他怀中倚了依道:“就知道说话哄我开心,没一句正经的。”
到了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便拔锚启程了。等刘七巧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行驶在了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大海上。小丫鬟们兴奋得都忘了自己的差事,只站在船舷一会儿看这里,一会儿看哪里,指着那白色的海鸟大声道:“快看那鸟,那鸟好大啊!”
茯苓端着水盆走过来,训斥道:“一个个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服侍人,又不是带你们出来玩的!”
刘七巧睡着了倒还好,才醒过来没多久,她居然发现她染上了晕船的毛病,胃里一个劲儿的往上冒酸水!天知道她才克服了晕轿的毛病,本以为自己不会晕船的,谁知自己的这个身子,在这方面简直就是只弱鸡啊!
刘七巧扶着紫苏又吐了一回,杜若从外面进来,见了她苍白的脸色便道:“还没好吗?等过几天船靠岸了,我和春生上去给你抓一副治晕船的药,你熬了喝了,没准就好一些了。”
过几天……刘七巧听了杜若这句话,顿时觉得前路一片黑暗,不知道这几天到底怎么过呢!幸好她昨晚食欲好,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到了下午的时候,刘七巧吃了一点儿东西,正打算睡觉,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道:“我家夫人听说你们少奶奶也晕船呢,让我带了一些梅子过来,给少奶奶吃,兴许会好一些。”
原来方夫人今儿一早就过来拜见过杜老太太,两人相谈甚欢,听说了刘七巧晕船的事情,便让丫鬟送了梅子过来。
茯苓接了梅子道:“替我们奶奶谢谢你家夫人,劳烦她挂心了,等我们奶奶好了,就过去瞧你家夫人去。”
那丫鬟笑嘻嘻的应了,便转身走了,茯苓拿着梅子进来,用牙签子戳了一粒给刘七巧含在嘴里,刘七巧当真就觉得,心口那股冒冒的恶心的感觉,似乎真的压下去了不少,顿时觉得头脑都清醒了很多。
☆、212|
产房内自是有血腥味弥漫着的,两个丫鬟见有陌生人进来,只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行礼。刘七巧摆了摆手,上前瞧了那躺在床上的产妇一眼,见脸色白的吓人,一截细瘦的胳膊漏在袖口外头,五根手指都抓着身下的缎面床单。那床单上头,都已经有了几处被指甲刮破的痕迹。再看那只手,手背上青筋突起,依旧只是苍白!
刘七巧看着人并没有反应,只转身问那个手里端着瓷碗的人道:“都给你们奶奶喂了些什么?”
那丫鬟看了一眼自家少爷,见他点了点头,才开口道:“熬了参汤想喂下去,只一口也咽不下去,这会儿已经没了知觉。”
正说着,方才去找稳婆的两个婆子中,忽然有一个扑通跪了下来,只一边哭一边道:“昨儿少奶奶胎位不正,稳婆正给少奶奶揉胎位呢,可赵妈妈一个劲的让少奶奶使力气,还说什么不使力气,怎么生孩子,今儿那两个稳婆都走了,也是因为赵妈妈骂她们,若是没本事接生,就再换别人来好了!”
刘七巧听这妈妈这么说话,心里越发了然了几分,难产的人若是遇上这样的奴才,那是半分的活路也没有的。
“这位妈妈先起来,我只会接生,不会看病,可如今瞧这少奶奶的光景,只怕不太好,你一会儿还去我家船边上守着,我男人今儿上岸去买东西了,若是见他回来,你只快把他请过来,他是宫里的太医,有他在我胆子也大一些。”
那老妈妈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又问:“我不认识那位太医,怎么找?”
刘七巧嘴角微微一笑道:“这个容易,你但凡看见一群人上船的,那里面最俊俏的一个就是他了。”
几个小丫鬟哪里听过有这样认人的,也只跟着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又见自家少奶奶还躺着,便又笑不出来了。
刘七巧走上去,伸手在产妇的肚子上按了按,这会儿胎位已经有些变化了,并不是方才那老妈妈说的莲花胎,但是孩子却还是横埂在了腹中,只怕再揉下去话,时间也不等人。羊水破了太久,孩子不出来就容易缺氧,这会儿产妇又晕着,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当真是难办的很。
刘七巧从药箱里头拿了羊皮手套出来,探入产妇的下体,测量了一下宫颈的软化程度,发现产妇的宫颈也没有完全成熟,并不适宜顺产。一般这样的情况,有宝善堂祖传的那个催产的方子,是可以解决的,可如今产妇已经不醒人事,药都灌不下去,且现在还是在船上,哪里来的方子!
“洪少爷,大人小孩只能留一个,你选吧!”以前刘七巧这么说的时候,多半有八成的把握是可以保得母子平安的,可今天她确实没有什么把握,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两者择其一。保孩子,剖腹产子,产妇的身子这么弱,剖腹之后,能留住性命的可能性只怕不大。保大人,刘七巧直接用手,以野蛮暴力行为将胎儿从产妇的体内扯出来,这样的话,胎儿出来缺胳膊断腿的,肯定也是活不成的。
“就……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洪少爷脸上的神色几乎要崩溃了,只跪下来求刘七巧道:“京城里头盛传你是送子观音,你手下就没有救不过来的产妇和孩子,大少奶奶,你好歹救救我媳妇,她不能出事啊!”
刘七巧瞧了他一眼,看着倒还是有情有义的模样,但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一尸两命,你这会儿就可以给她们准备后事了。”
洪少爷一听,只觉五雷轰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且说杜若一早就出去采买东西,到了晌午便和春生两个人先赶了回来,留着其他的下人们把东西运上船。才还了马车,正要往自己船上走的时候,便被一个老妈妈给拦住了道:“您是杜太医吗?杜家少奶奶让我在这儿等你呢!”
杜若只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想多问两句呢,那边茯苓从船舱里头跑了出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去给洪家少奶奶接生去了,紫苏把你的药箱给背了过去。我方才已经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说,洪家是江南首富,跟宝善堂还有些私交的,请你回来也过去瞧瞧。”
杜若听了茯苓的解释,这才明白了过来,只对她道:“那你去回了老太太,说我先过去瞧瞧,一会儿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