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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他才说,今儿一早就要走,又吃不到今年的团圆饭了,去年在路上耽搁了就没赶得回来,今年就差一天,还是等不及。”赵氏虽这么说,脸上倒也没有多少埋怨,大抵是昨晚已经温存过了,且她也知道生意上的事情,是没法耽搁的,这次办得又是皇差,若是不及早将药材进回来,难不成让宝善堂断货吗?
杜老太太问说他们都回来了,便让厨房准备走菜了。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圆月从东边的荷花池上升起来,倒影在水中,衬得整个荷花池都一片清亮。
杜老太太想起去年的中秋,原本也是打算赏月的,可结果杜若一病,最后大家伙连饭都没吃的痛快。
“今年的月亮,我看着怎么倒是比往年越发圆了,你瞧瞧是不是?”杜老太太指着外头的月亮,对姜姨奶奶道。
姜姨奶奶顺着杜老太太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眯了眯眸子,也带着几分感叹道:“去年中秋还是在船上过的,也是瞧着明晃晃的一轮月亮,也没关顾圆不圆的,就就想着,回到了京城,才算是到家了。”
这一句话说的杜老太太也感叹了几分,瞧着姜姨奶奶的眼神里就多了一份心疼,只宽慰她道:“你是福薄了点,不过有丞哥儿在,将来也是能享后福的。”
姜梓丞方才进来,与杜茵擦肩而过,只觉得才两日没见,那人就清减了不少心里也带着淡淡的忧伤,虽然入了席,魂却还没回来。这会儿听见杜老太太冷不丁的提起自己来,只愣了片刻,才朝着杜老太太那边微微笑了笑,又拱手行了礼数。
杜老太太这会儿才又仔细的瞧清楚了姜梓丞,只觉得去年来时候芝兰玉树一样的人物,怎么就病成了这副样子,连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病得凹陷了下去。
外头的丫鬟们循序的开始上菜了,杜老爷、杜二老爷和杜若三人,也都从外面进来了。
杜老太太见人都到齐了,也收了收方才的心思,只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就开席吧,今儿难得,姜家姨奶奶跟我们一起过中秋,自从二十年前南迁之后,多少亲戚都没从南边回来,杜家如今在京城也没几家走得近的亲戚了,逢年过节的,更是要多亲近亲近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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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鞑子进犯,京城权贵大举南迁之后,年纪大的一批多半都挂在了江南,回北方来的大多只有灵位了。像杜老太太这一批算是壮年了,可上面去了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联系,也不比以往密切了。如今又是十几年过去,各家又有了各家的儿女,自己的年纪也大了,让儿女们当家做主之后,亲戚们之间的走动就更少了。
“老太太说的对,亲戚间是要多亲近亲近才好。”杜老爷上了席,便打开了话匣子,杜二老爷的两个庶子连忙起身向几位行礼,姜梓丞也跟着站了起来,向两位老爷和杜若行礼。
杜老爷瞧了他一眼,见他虽然表面看着平静,可是不自觉中却还是眉峰紧锁,脸上的神色也透着几分郁结,便开口问道:“姜家侄儿的身子好些了吗?平时有空大可以到院子里走动走动,不要老是窝在家里。”
姜梓丞只拱了拱手,彬彬有礼的回道:“多谢大表舅关心,二表舅妙手回春,晚辈如今已觉得好多了。”
杜老爷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你二表舅怎么说也是当今国手,大雍的太医院院判,他的本事不止如此,应当更好一些才是。”
姜梓丞略略皱了皱眉头,却也只谦逊的低下头道:“是晚辈没好生养,倒不是二表舅的关系。”
杜二老爷见姜梓丞谈吐得益,礼数俱全,由又心动了几分,便笑着道:“一会儿吃完了酒,去我的书房坐坐,我再替你诊一诊脉,没准儿吃完这最后一贴药,病也就好了。”
姜梓丞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凝重了起来,但还是很礼貌的点头应了。一时间宴席开了,左右两桌都吃了起来,杜老太太也没问杜老爷外头的事情,省的心烦,便只让两个小孙子各自作了一首和月亮有关的诗歌出来。又笑着朝屏风后头道:“姑娘倒是不必作诗了,只都自己吟一首平常自己喜欢的,让我们听听罢了,二丫头,就从你先开始吧。”
杜苡是三姐妹中学问最好的,让她带头最合适不过。大雍对待女子教养方面,也不是非常严苛,平常人家的姑娘,能认字、能背出《女四书》、能知道几个典故,吟诵几首古诗,便已是不错的了。
杜苡看了眼天上的月色,凝神想了片刻,才开口道:“古往今来咏月的诗不计其数,我却独独喜欢曹子建《怨歌行》里面的那一句: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虽然从全首看起来是悲了一点,但只单独这两句,倒是不少朱门绮户人家的写照。”
杜若一边听,一边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时候月亮正高悬在天际,将整个听香水榭拢在了流水一样的月光下。杜老爷和杜二老爷都赞许了几声。那边杜老太太也道:“光听这一句,已是觉得美不胜收了,二丫头说得好,大丫头,轮到你说说看?”
杜茵的学问虽然只是一般般,但几句诗还是难不倒她的,可如今姜梓丞还在席上,她究竟要选哪一首诗,才能让姜梓丞得到一些共鸣呢?杜茵拧这帕子想了又想,才从席上站起身来,望着天空一轮皎皎明月,轻声念了起来:“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刘七巧听杜茵念完这一首诗,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虽然这首诗的主旨是将游子客居异乡,望月思乡的,可是这字里行间的形容,怎么看思的都不是乡,而是藏在她心里的那个人。
杜茵念完,脸上的神色却是平淡无奇的,只继续道:“我才疏学浅,记不得几首古诗,只这一首平时在书上瞧见过,便记了下来。”
这会儿杜二老爷的脸上已是闪过一丝叹息了,女大不中留大约就是杜茵如今的情况了。他抬起头,正好瞧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姜梓丞,正神情木然的端着手中的酒杯,不知道是要饮还是要放。杜二老爷清了清嗓子道:“茵丫头这一首也不错,不过未免平铺直叙了一些。”
刘七巧听杜二老爷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杜二老爷到底是疼杜茵的,即使这样,也不忍心多说她一句,看来他对姜家少爷也确实是满意的。
杜茵见杜二老爷没有生气,也只低下头,脸上神色淡淡的坐了下来。
杜二老爷点评完了,一时气氛就有些沉闷了。杜芊便只笑着道:“老太太还没听我的呢,我平常功课也是不好的,这咏月的诗还真想不起几首来,倒是姨娘小时候教过我一首她们家乡的民谣,不如我念了给大家听听。”杜芊只说着,便深吸一口,饶有介事的念了起来:“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只就这短短的几句话,刘七巧却仿佛被触动了一般,抬头定定的看着眼杜芊,十三岁的姑娘,嘴角弯弯、眼神灵动,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却分明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在里面。
这一首诗实在太熟悉了,如果说这是一首家乡民谣,那么这首诗,的确能称得上所有穿越者的家乡民谣了。
“芊丫头这民谣倒是有意思,韵律也好,又简单易懂,一听就是一个会作诗的人写出来的东西。”杜老太太也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一想起杜老太太对诗仙李白的评价是:一个会作诗的,刘七巧就差点儿要被憋出内伤来了。只强忍着笑,凑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杜芊耳朵旁,小声道:“三姑娘的民谣倒是通俗易懂的很,我小时候也学过一首民谣,不知道花姨娘教过你没有?”
“大嫂子,你们乡下也有人学民谣吗?”杜芊显然也很感兴趣,刘七巧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问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一首民谣,你姨娘教过你吗?”
杜芊只惊喜的点了点头,抬起眉毛又多看了一眼刘七巧,也小声回道:“怪不得我娘说,大嫂你是她得老乡呢,只是我听说大嫂就是京郊人士,我娘却是山西人,怎么会是老乡呢?”
这会儿连刘七巧也不知道怎么回她了,只瞧着嘴角小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你年纪小自然不懂。”
杜芊只皱了皱眉头,郁闷道:“大嫂不过也就比我年长两岁而已。”
刘七巧装出一副长嫂的模样,只一本正经道:“我比你大两岁,便可以及笄成婚,你却还只能待字闺中,所以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