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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听了,急忙坐下来把鞋脱了,抱在布包里放在胸口道:“那我可舍不得穿,七巧的嫁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绣好,万一我把这鞋穿坏了,可再没有这么合脚的鞋穿了。”
“瞧你那小样子,不就是一双鞋吗?”钱大妞说着,低下头羞答答的道:“你穿坏了,我再扔一双给你就是了。”
春生激动的两手挥舞着拳头,十根手指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钱大妞看他那模样,转身离开,笑着道:“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坐吧,我们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府邸,不能让小厮们进出的。”
“诶,好嘞。”春生笑眯眯的跟着钱大妞进了大厅。
刘七巧特意为杜若下厨做了一碗七巧牌刀削面,大伙儿一起吃过了午饭,杜若带了春生到外面的鸿运街上逛了一圈,备了几样礼品往那范举人家。那范老爷子约莫六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听说杜若是来请他当先生的,便道如今他年纪大了,也不爱劳烦这些,不耐烦教那些没长进的,想要拜师傅也可以,先把刘八顺带来考一考,他自己看上的学生,那才收。
杜若忙让春生回了刘家,把八顺从炕上给背到了范老爷家中。范老爷看八顺年纪不大,看上去倒是机灵的很,不像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人,便问了他几个问题。
“上几年学了?”
“上两年了。”
“都跟了哪些先生?”
刘八顺也一五一十的回道:“在牛家庄的时候,是跟着和桥镇的赵先生,来了城里是跟着恭王府请的许先生。”
范老爷虽然没听过什么赵先生,可是许先生的大名他可是耳濡目染啊。许辰明是先帝时候的状元,后来因为仕途不顺遂,又偏逢上战乱,所以白白耽误了几年功夫,等今上登基的时候,他已过不惑之年,那些宏图大志早已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便安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了。京城好些人家都给他下过帖子,没想到如今却是在恭王府府上任教。
“许先生不错,但是还不是最好的。”范老爷觉得许先生不是最好的原因,就在于许辰明的淡泊名利,他觉得一个教书先生,对仕途没有那么热衷的话,势必也会影响到学生的士气,所以唯有这一点,范老爷子不太认同。
“许先生的学问很好,跟我们讲书的时候一点儿不枯燥,学生以前上赵先生的课,四个时辰总有两个时辰都在瞌睡,许先生的课,要是再多上四个时辰,学生也不会打瞌睡的。”刘八顺是个老实孩子,自然童言无忌,有什么就说什么。
范老爷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好好好,是个好学的好孩子。”范老爷摸摸自己的山羊胡子,想了想道:“只是,老头子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我看你这腿上着甲板,似乎也不太方便。”
杜若看了一眼范老爷书房里面的陈设,典籍林立,书目繁多,是一个让人求之不得的书房,刘家就算备出一个书房来,只怕也就是一扇大门四面墙的,也没有多少读书写字的意境来。杜若想了想道:“范老爷不必担忧,你定个上课的时间,以后差人每天把八顺背来就好了。”
范老爷想想这一家在街口,一家在街中间,不过也就几十丈的距离,也不麻烦,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七巧是请假出来的,自然不能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所以吃过了午饭,也没让杜若送就自己走回了恭王府。方巧儿一整天都神色蔫蔫的,心理面总带着几分不服气。想当初明明是她先被卖到了杜家冲喜去的,谁知道竟然是一场空欢喜,自己没做成杜若的通房,倒是让刘七巧占了先。
方巧儿越想心里就越难受,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骗了出来一样。要不是刘七巧和杜若有些什么,李氏怎么会就那么爽气的把自己给赎了出来?方巧儿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如今当真是无依无靠,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了起来。
方巧儿咬了咬牙,心道杜老太太那是最不耐烦乡下丫头的,怎么可能让刘七巧进门呢?眼下肯定杜若和刘七巧肯定还是瞒着杜家背地里的偷偷来往,以后肯定也得不到好的。
钱大妞在屋檐下绣枕套,看见方巧儿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寻思着方巧儿心里只怕抹不值。钱大妞心想,刘七巧要进杜家做少奶奶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谁也不可能改了,与其方巧儿到那时候还过不了这一关,不如现在就跟她把话给说清楚了爽利。
“巧儿,有些事儿,我想跟你说。”
方巧儿这会子正神游天外,冷不丁听钱大妞喊她,忙抬起头呆呆的应了一句。
钱大妞看着方巧儿,叹了一口气道:“巧儿,咱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向来都跟亲姐妹一样,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七巧和杜大夫两人对上了眼,今后进杜家做少奶奶那是铁定的事情,大娘怕到时候你们一个主子,一个奴才的尴尬,所以才把你赎了出来。”
方巧儿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微微翘起唇瓣来。
钱大妞又问她:“你觉得杜大夫如何?”
方巧儿听钱大妞问起这个,顿时脸颊微微泛红,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少爷为人彬彬有礼,对下人也是极好的。”
“那你是想做他的通房了?”钱大妞直来直去的问她。
方巧儿脸色更红了,只又把头低得更下,小声道:“我,我以前想过。”
“做人家的妾氏有什么好的?听七巧说她们家二房就有个姨娘,先是不让进门,如今进门了又不让养自己孩子,搞的成天寻死觅活的,这样有什么意思?”
方巧儿想起沐姨娘的遭遇,心里也是有些发憷的,可想了想又道:“若是七巧当了大少奶奶,断然不会向二少奶奶那样不容人的,再说大少爷比起二少爷来,好了也不是一点两点的。”
钱大妞听了一团火,一针下去戳着自己的指尖疼得直拧眉毛,摇着头道:“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杜大夫自然比他弟弟好,不然为什么你好端端的是进门冲喜的,他还能把你给退了?他这是不喜欢你呢,他喜欢的是七巧。”钱大妞说着,叹了一口气道:“像杜大夫这样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的人,有几个姑娘不喜欢的?可我们也得自己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配不配的上人家。”
方巧儿被钱大妞这样一说,脸更是红到了耳根下,却还不服输的继续道:“论容貌,我和七巧也差不了多少;若论起家世来,我家虽然比不过七巧家,可七巧家跟杜家,那也配不上啊,为什么就只有我命苦呢?再说我压根没想着进去当少奶奶,不过就是想……”方巧儿说到这里,越发觉得委屈了起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钱大妞见方巧儿说不听,气得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跟你讲,反正如今你人也出来了,你要是觉得还想回去呢,我这就去跟大娘说,说你原本是不想出来的,你愿意以后在杜家服侍七巧,做小丫鬟。”
方巧儿见钱大妞这么说,顿时急了起来,连忙拉住了钱大妞的袖子道:“大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就是一时想不明白。”方巧儿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落下两道泪痕来。
钱大妞觉得这会儿也差不多了,便没继续放狠话,只扶着方巧儿坐了下来道:“你想想看,我们都是苦命人,若不是大娘是个大善人,这会儿我已经被我的舅舅舅妈不知道卖到了哪里去了,你呢也只能在杜家继续当下人,可你年纪一年年的大了上去,又没人去赎你,你难道真的要做个老姑娘吗?”钱大妞拿起帕子,擦了擦方巧儿脸上的泪痕道:“不说别的,在大娘家待着,大娘不亏亏待我们的,换句话说,就算我们回了牛家庄,也别指望家里有钱给我们置办嫁妆啊!”
方巧儿听着钱大妞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忍不住又抽噎了几下,点点头道:“大妞,我真没想着要跟七巧抢大少爷,只不过杜家的丫鬟们都是这么想的,我原就是送去给大少爷冲喜用的,他偏偏不要我,我难受罢了。”
“行了,不管你以前怎么想的,今后别这么想就行了。我看着杜大夫对七巧那个心思,只怕是不会纳妾的。”
方巧儿想了想,也接话道:“大房里的大老爷也没有纳妾,如今四十开外了,只有大少爷一个儿子。”
钱大妞一听,杜家果然是家风严谨的人家,正要感叹一番,那边方巧儿继续道:“就是二老爷风流了些,家里有四房姨太太,儿子女儿的一大堆。”
钱大妞顿时觉得,这个大户人家也是两极分化严重啊,不过看着杜大夫似乎还是好的。
两人正闲聊着,杜若和春生已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