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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烈?”棣棠轩内所有人都是一惊。
言重山不紧不慢的微微一笑道:“李崇烈自任职左将军府司马以来与军中将士颇为投缘,更因居于王府之便,在王府亲兵和卫氏亲兵中颇具声望。而且,还曾随王爷去帝泉关巡查边境。此人贵为肇亲王三子,博学多才文武双全。他在边关时对战事以及筑城的见解王爷也是亲眼所见,他的骑射功夫府中兵将亦是有目共睹。”
言重山对靳文筳双目中射出的暴怒不以为意,继续侃侃而谈道:“相对于二公子所长的计谋,属下以为,李崇烈因其司马之职更熟知军务。此番押送辎重涉及许多军内交接事宜,二公子恐怕并无经验,倒是李崇烈轻车熟路。而且在开战之前有许多加固城防的工程,更是李崇烈所长。最重要的一点……”
言重山故意停顿了片刻,待众人都是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时,才故作神秘的小声说道:“不知王爷是否留意前两日自京城中传来的消息,皇上已于年后颁布仁政大赦天下,其中重新启用的官吏中就有李崇烈的外祖父。”
皇帝也知道自己仅剩的两个儿子中二皇子风头无二,他身后有谭氏陆氏两大宗族的支持。如今朝堂之上虽未明分,却已因这储位之争隐隐分做三派。
除中庸者,以谭陆为首的二皇子一派明显势力庞大权倾朝野,再由着他们这般猖狂下去恐怕早晚会只手遮天。纵观全局,实乃江山社稷之大忌也。皇帝的这一出仁政大赦之后,偏偏抬起来的全是不屑与谭陆一系虚与委蛇的官吏,其用心昭然若揭。
所谓盛极必衰。
就是因为谭氏陆氏太过繁盛,打破了朝堂上的均衡势力,已让皇帝有了防范之心。是以,皇帝此次重新启用大臣并非只为一时,恐怕是要悉心布局善加扶持,用以牵制那如狼似虎的两大宗族。
李崇烈的外祖父当年官至侍郎,就是被陆大学士父子联手弹劾,如今东山再起,必然成为陆氏一族的劲敌之一。
以前陆氏就曾上书请求撤除北疆藩地,最近更是联合谭氏再提旧案……
王爷沉思良久后,拍案而起,“好!就派李崇烈为先锋官,代大世子先行赶赴帝泉关!”
在满屋人一片“王爷英明,言先生高瞻远瞩”的赞叹声中,靳文筳默默的垂下了头,敛去眼中几近疯狂的怒火。言重山!你好!你很好!
李崇烈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时他正对静言家所遭受的惨案心有戚戚焉,亦由其中得到了一个教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权利斗争中就是个自我安慰的空话,虽还未查出到底是谁设下如此阴毒的圈套,但他已敏感的察觉到这件事背后必然牵扯权利的争夺。
大世子的名誉毁于一旦,不能出征,谁是最终的获利者?
李崇烈心中一动,却因自己的猜测更加痛心,不由轻声长叹。
庶子啊……
一直陪伴在静言身旁的卫玄抬起头,二人目光相遇,看来都已在心中有了定论。
卫玄在短暂的气血翻涌后稳住了心神。
好!如果所猜属实,他一定会捉到对方的把柄,然后……
“卫玄,我想回家去看看冕儿。”
静言不允许自己再流泪,她还有侄儿,她还有血仇未报!
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在慢慢改变,战乱将至,众人又将面对什么呢?
61、第六十一章
静言醒过来时已是傍晚。
她还记得是卫玄和李崇烈把她送回了家,记得老管家扑倒在她脚下失声痛哭,记得冕儿扒着门框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说:“姑姑,我娘呢?”
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是她自己的小屋。
“醒了?”卫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静言又闭了闭眼,感觉有些晕。
“姑娘,喝口热茶罢。”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将她扶起。有那么一瞬,静言以为是嫂子。以前她身上不舒服时,嫂子就是这般守在她床前。
然而,这个说话的,是夏菱。
静言看着她有些迷惑,“你怎么来了?”
夏菱抿了抿嘴唇,硬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大总管把我带出来的。知道您家里最近恐怕……要忙,王爷和王妃特意让我带着几个小丫头过来帮衬着些。”
忙,是啊,还有嫂子的丧事要料理。
静言觉得浑身冰凉,喉咙却火烧火燎的,便把夏菱拿来的热茶一口气喝干。太阳穴突突的跳,才刚仰头有些猛,眼前金星乱窜,强提起一口气,“冕儿呢?我的侄儿在哪里?”
夏菱拿了条薄被给她披上,“姑娘放心,我让带来的小丫头们陪着他在后头玩儿呢。大郡主还嘱咐我带了不少新鲜糕点,小冕儿可爱吃了。”
卫玄清了清嗓子,递给夏菱一个眼神示意她回避,等屋里只剩他和静言时,卫玄从桌上拿来一只盒子放在静言手里。
“这是王爷和王妃的一点心意,其中还有姑奶奶给的。”
那盒子沉甸甸的,不用打开静言也知道里头都是什么。
“在你晕过去之后我回了王府一趟,刘太医来看过,给留了方子和药材,说你是急怒攻心没什么大碍。王爷已亲自写了折子,替你嫂子请一道贞节牌坊。这件事虽未水落石头,但至少你嫂子和大世子的名节都保住了,太守府也下了定论是有人陷害。你放心,我一定会抓住那个卑鄙小人。”
卫玄还是那样没有一句废话,这对静言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她现在不需要人来怜悯,她想要的就是能将这件事的主谋抓住,不能让她嫂子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卫玄见她也不说话,生怕她憋坏了自己,忍不住坐在炕沿上握着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姑娘,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将家里的事儿都料理妥当,把你侄儿安排好。旁的事不可急于一时,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若想将那奸人一举拿获置之死地,就不可打草惊蛇。”
静言低头看着卫玄的手,“听你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你心中已有了眉目?也对,恐怕这人设的毒计是对着大世子,我嫂子只是被连累其中罢?既然是要害大世子,必然有权有势。想必你是怕我做出什么不智之举,所以,我只问你一句,这人,是不是王府中人?还是……先前王爷和姑奶奶猜测的琉国潜伏在王府中的细作?”
卫玄听了她的话不由皱起眉头。这一夜一天之内,静言整个人都变了。
静言抬起头,盯着卫玄看了片刻,忽而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若是琉国细作,你也不会这么半天都不答我。”
卫玄非常不想看到静言现在的样子,那种被逼出来的冷冰冰的仇恨,好似随时随地只要他一眼看不见,她就会贸然做下什么傻事。
卫玄紧紧的盯着她说:“静言,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个侄儿,你曾发过誓要将他培养成人。”
还好卫玄把夏菱带来了,而且还跟来了四个小丫头。有她们帮忙操持,静言家区区两个月以来的第二次丧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才刚撤下的奠字白灯笼又高高的悬挂在了大门外。但和母亲的丧事不同,这一次,街坊四邻鲜少来串门,间或有来的,说起话来也是躲躲闪闪支支吾吾。
就像眼前这个邻居马家的女人,也不坐,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拿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静言,声音放的极轻,呋哧呋哧的从牙缝里往出蹦字儿,“原来你嫂子是冤枉的呀?那天夜里,我们当家的,看到的是……”眼珠子左右一溜,又笑了,“是旁的人呀?”
这个邻居就是那天被陈太守提到王府问话的马宝贤的女人,也是马宝贤作证说除夕当夜有男人来拜访章家。
静言看得懂马家大嫂眼睛里的含义,施舍似的怜悯里又颇有些轻蔑。
对于这种旁敲侧击打听点儿消息好拿出去当谈资的人,这几天静言已见了太多。众口悠悠,挡是挡不住的,而且越瞒着他们越要传瞎话。
“是的,除夕晚上是王府大总管过来找我的。”
“哎哟,大半夜的你也真敢开门呀?我若是未出阁就在夜间与男子幽会,恐怕我爹会打折了我的腿呢……呵呵,章姑娘别生气啊,我不是说你不好,不过女孩子家还是应当检点些。”
其实这种还算是好的,只是来挤兑静言,还有一种是好奇卢氏是否像外界传闻那般贞烈的,静言只要听出话头便冷着脸一个字也不回答。
有一次还是一位章氏族中的远亲,唧唧歪歪的说:“我听说你嫂子的衫子都被扯烂了,和一个年轻男子同床一宿竟还能保有贞洁……咱们是书香之家,不可诳语欺人啊!”
静言不明白这些人怎会有这般龌龊心思,人都走了,还要编派!他们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