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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姑娘,这两匹料子是王妃送的。这些衣裳是大郡主送的,说是有些没上过身,有些只穿了一次,压在她哪儿可惜了的,干脆送你穿。”
夏菱说着便接过小丫头手中衫子往静言肩上一比,嘟嘟囔囔的说:“唔,大郡主比姑娘要高壮,这些都需要改一改才好穿。”
静言按住她的手,“怎会突然给我送这么多东西来?”
夏菱听了先不答话,只把屋里的小丫头们都支出去,这才拉着静言坐到桌边,小声说:“今日也真是巧,活该都让我听见。先前点起篝火跳祭月神舞时姑娘不是走了么?”
静言点头说是。
夏菱就继续说:“然后我便下场与他们玩耍,正跳得开心时王妃把我叫去问你在哪里?我随口说‘姑娘不放心院子里的事儿,见人都聚到前头来凑热闹便带着一个小丫头回去照看一眼’。王妃听了很高兴,正巧又是孔夫人陪着。”
说着夏菱又凑近些,狡黠一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孔夫人是三位夫人中最识趣儿,最会看王妃脸色的,当下也跟着赞了几句。谁想正说着,王爷怕夜露深重王妃着了凉也过来了,问王妃刚才与孔夫人在说什么竟笑得这般开心?于是王妃就把孔夫人赞你的话学了一遍。王爷听了也很高兴,嘱咐王妃说‘章姑娘很好,你应善待她’,而后就催着王妃回房歇息,又关照丫头们小心伺候,这些先不提。后来王妃要回房时,把我也叫上了,说看姑娘一直穿得朴素,王爷既然说应该善待姑娘,那她便送些衣料罢,正好中秋节人人都有新衣新鞋,这个节骨眼儿上送了倒也恰当。”
听见有人夸奖她,静言心里也有点儿小得意,面儿却还得绷着谦虚几句,“王妃厚爱了,才来了不久,真是受之有愧。”
夏菱猴儿精猴儿精的自然看出端倪,亲昵的用肩膀挤了她一下说:“巧的还在后头呢。大郡主虽玩儿心重,其实是最孝顺的。见王妃回房便也跟过来问候了几句,看我捧着衣料就问是怎么一回事,王妃就又学了一遍孔夫人的话,还把王爷的嘱咐也说了,大郡主便命人带着我去她房里,让冬晴找些她不怎么穿的衣裳送你,只说请姑娘别嫌弃。”
静言低下头,来回摩挲着适才小丫头堆放在桌上的几件衫子。
真漂亮啊,她活到这么大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
毕竟才是十八岁的姑娘,她又不是天生的苦行僧,一切女孩儿们喜欢的物件儿她都爱。
但以前每日里算计着那点银子,除了日常花用,母亲有顽疾,侄儿也才入族中学堂,正是上有老下有小,样样都要细细的打算,有好的也是要紧着那一老一小来,还要抠着挤着的攒下来一点儿,防着不时之需。
所以惯常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们喜欢的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她从来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夏菱又拉她去看王妃送的衣料,让静言更高兴的是,这些料子都很素净,很合她的脾胃。
到洗漱后就寝时,躺在床上一时兴奋得难以入眠。
今日得以和亲人团聚,后又被人夸奖,还得到漂亮衣裳和料子,真是……真是好运连连吉星高照啊!
辗转反侧,缩在被子里偷着笑。
上夜的夏菱在帐子外听见她翻来翻去的动静儿也笑起来,反正今天她也玩儿得开心,正是躺不住,干脆披了件褂子就过来了。
“姑娘睡不着么?可要我陪着说说话?”
静言起身掀开帐帘,“上来坐着,外头凉。”
夏菱也不推辞,直接偏腿坐了进去。合拢帐子,俩人对视一眼,都是缩着脖子笑。
夏菱指着静言说:“平日里沉沉稳稳的,我道是姑娘已经修出道行了呢,原也不过是小孩儿心性,真是骗了我们一群人。”
静言故意一绷脸子,“谁是小孩儿心性了?”
见夏菱还要贫嘴,立刻发挥她最擅长的能耐——打岔,“我先问你,怎么王爷郡主和世子他们都会外族的语言?晚上唱的是什么歌?跳得什么舞?”
夏菱眯着眼睛瞄她。这姑娘啊,真是,狡猾得很。算啦,到底姑娘也是西院的管事,虽然她很喜欢章姑娘的脾气做派,但身为一个婢女也不能太过了。
“这可说来话长了。”先卖了关子,又端端正正的盘腿坐好,夏菱这才一口气说下来。
原来王爷的父亲与叔叔是一对双生子,年纪轻轻便继承了筑北王之位。当时北疆还是一片苦寒之地,连年征战不得安宁,后来在老筑北王一代终于太平后,为了能让封地内子民富足便兴起了发展通商的念头。
与北疆相邻的蒙州很富足,大片的草原,无数的牛羊骏马。
而许久以前,蒙州的莫伊族族长便供应北疆军所用战马和做战甲的皮子,所以也算是与王府有世交了。
后来老筑北王和弟弟一起去蒙州与草原上各族族长洽谈通商时,莫伊族族长的一双女儿便与老王爷兄弟俩订了婚约。
夏菱一脸陶醉的说:“听说老王爷他们原本还对这桩婚事颇有些犹豫,但一场罕见的早冬大雪把他们留在了草原上。再三个月后,他们便各自带着新娘回到了北疆。姑娘,您说这是不是就叫天作之合?”
静言噗的一笑,“女孩儿家说这种话,不害羞么?”
原来王爷的母亲和姑奶奶的母亲是一对莫伊族亲姐妹,那就怪不得今天晚上他们会唱起族中歌谣,也怪不得王爷与姑奶奶这般亲近了。
再深想一步,兴许王府中如此豪放不避嫌的规矩也跟老王妃是外族人有关?
草原啊……
静言陷入回忆。
她记得小时候哥哥跟她讲过,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翠绿的草地一直绵延到天边,风吹草低,满地都是雪白的羊群,还有奔腾的骏马,热情好客的牧人。
这样的地方养育出的姑娘必然是豪放不拘的吧?
忽而又想起晚间看到的莫伊族舞蹈,还有那悠扬的歌声……
夏菱悄然退了出来,给静言掖好被角。
拉拢帐子时,只见已经熟睡了的姑娘嘴角依然挂着幸福的笑容。
13、第十三章
北疆的秋季极短,往往一场风雨过后就冷下来一大截。今年的秋雨来得急,中秋刚过几日便是瓢泼一样的铺天盖地。
静言照例早早起身,用过早点后团坐在小炕上,膝上搭着条薄薄的小绒毯子,怀里还揣着一只紫铜小暖炉。夏菱夏荷也是照例的一边儿一个伺候着,房里也是照例挤了一地的人。
外头廊下候着好几个小丫头,专门替各房各院过来领兑票或问话的人收拾油布伞以及蓑衣斗笠。
厨房王大娘脸上堆着笑已经唠叨了半天,静言一直由着她说完。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摸透了这位大娘虽是看起来最和善的,但那话里动辄夹三带四,一个不留神被她捉了话头儿,立刻拿着鸡毛当令箭。或断章取义,或故意歪曲,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王大娘家里一直管着西院后厨,往上三代全是厨娘,做的饭菜好,又很会在王妃姑奶奶等人面前卖乖,所以必然要多给她几分脸面。
静言端起茶喝着,暗自奇怪。这大娘拉拉杂杂的说了半天话,无非的安夫人那边要吃鹿筋。说是大夫嘱咐安夫人自产后便落下血虚的病根,身子又娇弱,鹿筋补气养血强筋壮骨最是合适。
静言在心里嘀咕,二公子都那么大了,合着安夫人的月子二十年了还没做完么?
但面儿上还是淡淡的,就像往常一样温吞吞,等到王大娘说完了便点头道:“夫人的身体最重要,需要什么你就让采买开了单子送上来吧。”
看王大娘面露得意,静言又闲闲的补上一句道:“不过因为我来了还不足整月,现下这些出外买货的单子依旧是要交给言先生去办的。到时候你让小丫头先把单子送来,我盖了印再送去给账房,他们自会安排人出去采买。”
王大娘一愣,脸上的笑就有点儿僵了,但嘴上连连说是,之后便退了出去。
静言当然想不透这其中奥妙,但她总觉得王大娘话里带着圈套。安夫人要吃鹿筋,红烧也好,清蒸也罢,却把配菜要用的冬菇笋子提了又提,这是要做什么?
她才来了二十多天,想把其中关系利害都摸清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现在就往外推。反正言先生之前也当着人撂下话,说什么定当尽心竭力的帮衬,那她就先看看东院账房的人是怎么调度的,日后有样学样,别人便是想指摘她也挑不出什么来。
随着屋里的人越来越少,外头的雨势也逐渐弱了些。待到终于发出最后一张单票,盖好最后一枚印章后,静言下了炕走到窗前。
掀开一线,扑鼻的水汽和着丝丝寒意灌了进来。
夏菱忙说:“姑娘别开窗,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