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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人去黄山。
“沈洵,无论如何,你总是能明白我的。”昔日把盏时的笑语响在耳畔,素衣女子看着他,那双经历过太多世事、微有倦怠的眼睛里,依然是那样清淡温暖。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此刻我需要做出的决定,可是,小谢,我们真的能明白自己么?
不出沈洵所料,卷土重来的魔宫和中原武林十大门派之间的血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显然是有备而来,大光明宫少主方之玠趁着各派精英前往鼎剑阁,闪电般派出火翼冰鳞两护法带领人手分袭十大门派中的衡山、华山、崆峒三派,杀了中原武林一个措手不及。
江湖盟成分庞杂、人员繁多,各位武林元老在如何对付魔宫方面各有分歧、相持不下。等到十大门派好手好容易在鼎剑阁汇集,另外三派遭到血洗的消息便已传来。
那时,离魔宫重现中原,只有二十七天的时间。
三派之中,衡山、华山分别灭于魔宫左右护法火翼、冰鳞手下,鸡犬不留,无一活口。只有崆峒派、一个月后,有些血污满面的弟子奔入鼎剑阁。
阁中各派中人围上搀扶,却惊见那些逃归的人双手筋络俱断,赫然已成废人——然而,虽然掌门被杀,总堂被毁,崆峒满门弟子毕竟逃过了灭门的厄运。
“崆峒派不是由魔宫少主亲自带人前去的么?你们怎能逃出?”严老盟主看到满堂的伤残,心下的疑虑却不减半分,“莫非有诈?”
“那个少主……那个少主简直不是人!掌门和大师兄都被杀了……”崆峒弟子勉力开口,复述当日惨况,“那小魔头本来下令要将本门弟子全、全杀了……但是,但是那时候好像有人说了一句话,他就下令停手了。”“好像?”这样语焉不详的复述,反让各派更加起疑,不住追问,“是谁?”
“看不清楚……轿子里面……说话的似乎是个女子。”伤势很重,血流不止,崆峒派的那个弟子声音和神志一样模糊起来,“带着面纱……所以、所以看不清楚……”众人还待再问,那名弟子已经因为血流过多昏了过去。
“什么女子?胡说八道。那个小魔头怎会因了一句话就改变主意?”旁边的青城掌门夏天星愤然道。青城虽为十大门派之一,但近几年一直势微,此时闻得魔宫重入中原,自忖本门势单力薄,于是他干脆封了大门,带着所有弟子来到鼎剑阁。“不错。”旁边峨眉派大弟子清仪应和,按剑而起,“这一批逃回的崆峒弟子,我们还是先好生看管起来,免得有诈。”
不管那些浑身是血的崆峒弟子愤怒抗议,已有人将他们强行带下。
“住手。”忽然间,沈洵越众而出,淡淡道,“他们没说谎……先带去治伤,不要耽误了。”“沈公子?”看到沈洵开口,一众江湖人都不敢抗议。毕竟,天下第一剑的名头非虚。当下,一些好心者,将那群好容易逃回来的崆峒弟子慢慢扶了下去。
“沈贤侄,何以见得啊?”当众不好反驳沈洵的意见,趁着人散去,严老盟主叫过沈洵,低低问,“你怎能肯定那些逃回来的崆峒弟子没有说谎?”“是小谢。”沈洵低下头去,沉默片刻,仿佛自语般轻轻说了一句,“她总算还活着。”
又一片枫叶飘落下来。素衣女子伸出手,轻轻接住,低下头去看了看落叶。叶茎齐根而断,仿佛被无形的刀剑削过一样。耳边有细细的曲声,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枫树上的青衣少年。
枫叶如火,掩映着那少年。因为前些日子和崆峒掌门吴深髓的一场剧斗受了伤,他脸色苍白。此时他正将一片树叶削薄,卷起,放到唇边吹着。他的头靠在树干上,微微闭眼,仿佛在享受着这远离杀戮的一刻。即便如此,他身上依然保留着浓烈的剑气和杀气,吹出的虽是低低的曲子,满树的枫叶却在无形剑气中纷纷落地,宛如红雨。
这个孩子、似一根无时无刻都紧绷的弦,给人一种危险而焦虑的感觉。才不过二十岁……但是那样的武功,胜过她所认识的所有人!
那一日,黄山绝顶,夕阳缓缓将余晖从大地收走,刀剑如海,冰冷雪白的浪尖上反射着暖红的点点光芒,那个魔宫少主叫她“小谢姐姐”,对她说:“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走。”话语未落,她长身掠起,手中的剑发出冷厉的光芒。魔宫子弟不敢违抗主人之命,真的站在一边观战。她丝毫不敢大意,足尖连点,出招凌厉,就如一只飞翔在浪尖上的海燕,与手拿英雄、红颜双剑的少年斗在一处。
然而,那个二十岁少年的武功,居然远出她预料之外!
方之玠的剑法很精妙,居然有些近似沈洵的梦寻剑法,然而最为怪异的是他的内力。英雄剑上传递过来的力道是如此诡异,虽然用了天人诀,她依然觉得每接下他一剑、胸口血气就一阵翻涌。最要命的是,她每接下一剑,手中的长剑无不寸寸碎裂!
谢鸿影终于体会到沈洵和自己对战时的感受,她只能极力仗着身法巧妙,避开与两柄神剑交锋。每断掉一把剑,她便立时从身侧的魔宫子弟手中夺来一把。众人虽竭力防范躲避,却无人能挡她劈手一抓。
尽管如此,她手中长剑还是一把接着一把地寸断。一百招过后,谢鸿影虎口震裂,鲜血长流,而黄山绝顶上,放眼望去,再无一柄可用之剑!一踌躇间,长剑如风,魔宫少主的英雄剑已经点在她的侧颈。
她的眉心因为运起了天人诀而殷红如血;对面,那个少年的瞳孔也泛起了诡异的深碧色。许久许久,在她毫不避让的注视下,仿佛有千钧之力压着,魔宫少主的剑缓缓离开了她的颈侧,下垂指地。
“小谢姐姐……我要把你怎么办呢?”逼人的剑气从颊边褪去,少年深碧色的眸子是苦痛而茫然的,甚至有一丝哀求的意味,“我不能杀你,更不想把你关起来……小谢姐姐,我要把你怎么办才好呢?”
听得这样孩子气的话,谢鸿影反而怔住:“那么就让我回去。”“不行!”少年的眼色一碧,杀气布满,几乎是咬着牙,“我才不让你走!不让你回到沈洵那边!我要杀了他!”
“那你先杀了我吧。”谢鸿影淡淡看着他。那不是看着敌手的眼神,而是一个成年人看着少年人的眼神。她似乎毫不介意身陷绝境的景况,“你下不了手,就让他们杀了我得了。”“不行!”少年更加紧张,手中英雄剑向前一划,厉声道,“谁敢杀你?谁敢!要杀你,先踩着我尸体过来!”
“小玠。”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神经质的少年,谢鸿影微微叹了口气,忽然想了起来,提议,“这样罢……如果你答应不杀沈洵,我就留下来。”“不行!”第三个“不行”斩钉截铁般从他嘴里吐出,眼里的杀气弥漫了出来,“我要杀他不仅是为大哥报仇,我的师父天尊宫主也要我杀他!”
“天尊宫主?”那个二十年前震动武林的名字从少年嘴里吐出,谢鸿影吃惊不小。没想到沈洵居然会是魔宫杀之而后快的人,她惊问,“为什么他要杀沈洵?以沈洵的年纪,他不会跟二十年前的往事有关系!”
“呵,呵……”少年忽然奇异地笑了起来,“小谢姐姐,看来,他这件事连你也瞒住了啊。”
谢鸿影一怔,不等她再问什么,少年双目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指悬崖下的尸体——那是前日被屠戮的黄山剑派弟子的尸体,身上流出来的血,将岩壁染得殷红一片。对着那样血腥的一幕,他的眼神颇是兴奋:“小谢姐姐,这样好不好?如果你答应留下来,那么你留下来一天,我就少杀你们一人——好不好?”
本来自己已是对方的剑下败将,任由屠戮,不想面前的魔宫少主却是这样低三下四地哀求,还提出如此条件。夕阳的光线渐渐从大地上消失,沉吟许久,在最后的余晖消失前,她点了点头……
“小谢姐姐。”或许是杀气控制不住,唇边的叶子竟被吹裂了,魔宫少主不耐地将手中树叶扔出,转头看到了树下看着他的素衣女子,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连忙跳下树来,“你来了?你看,我给你的礼物。”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剑,色作青碧,寒气逼人。
“这就是华山的镇山之宝灭魂剑,冰鳞护法呈给我的——”他看着谢鸿影,急切地想从女子淡然的眼里看出一丝喜悦,“你喜欢不?”
“喜欢。真不错啊……就像回到做女孩子的时候了——多少年没有人送我礼物了。你真有意思。”谢鸿影淡淡笑着,“不过看见你放了那四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