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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一怔,忙将望远镜移过去,果然见从吴乞买身后杀出一彪人马,看样子不过百余之数,速度却是极快,显然坐骑都是精选,一径向着阿海那两千多人杀将过去,羽箭从几十步外就纷纷飞出,却没有几箭能够射中目标的。
高强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朱武已在旁叫道:“衙内,必是那阿海首鼠两端,看金兵迟迟战我军不下,他又只得两千兵马,不知能否决定大局,故而迟迟不动。那金人见其不动,也已不耐,这番攻击正是逼他有所抉择。须知阿海这两千兵多为步兵,兵器甲胄又不及我军甚多,纵使相助我军与金兵为敌,亦不过稍有助力而已。然而若是倒戈相向,以目下右军与金兵相持不下的局面,若是他此时侧击我军的话,右翼战局大有可能瞬间糜烂,甚或今日之战将由此急转直下!”
好球囊的,这是谁想出来的招数?高强现在也算明白了,当日韩世忠在来远城败绩,对方追击到阿海的怀恩寨外便退兵,大概并不单是为了兵力不济,亦是要成全阿海在自己军中树立一些地位,否则的话就凭他这两千兵,有什么资格参与这样重要的会战?
而现在,这样一个十字路口就摆在了高强的面前,可惜的是,方向却不能由他自己抉择,只能眼睁睁看着韩世忠的百余骑与对方金兵的百余骑几乎同时抵达阿海部,韩世忠手按铁槊大声喊话。金兵那里则干脆就是一枝枝箭射将过来,实际上都是在说同一句话:阿海,你究竟要站在哪一方?
韩世忠久在行伍,看惯了这等群众心理,一看阿海部上下迷茫的眼神,以及犹豫不决的动作,便即晓得事有蹊跷。这当口顾不得向高强请示,当即大声道:“阿海,当日你出兵相救于我,韩某铭感五内,今当以这颗项上人头与三族百口性命保你平安。你若是畏惧敌兵,只管退回龙河之西便是!”
阿海在想什么?他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虽说当日曾受到粘罕的胁迫,然而若是其素来敬畏的辽东数位大将在军中,他根本就不敢兴起一点反叛的念头。也不认为金兵有能力击败如此强大的辽东。可是现今,宋军的兵力就不及女真,而且金兵之勇又是威震域外,他审时度势,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己身?
然而今日开战以来,事态地发展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从一开始的斗将,到左翼那惊天动地地爆炸,宋军一直都压过了金兵一头。如果说几里外的战场还不那么清晰的话,那么刘唐方才和对面金兵的一番厮杀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眼看着一向以为文弱的宋人以毫不逊色于金人的气势和力量战斗,而强弩和雷弹的攻击更是令这些依靠勇气进行肉搏战的金兵望尘莫及,阿海突然发现。他无论投入到哪一边,似乎都未必能决定胜负。他,怕了!
“衙内,阿海在向南撤退!”朱武瞬间便发觉了阿海部的动向,很明显,韩世忠的最后一句话起到了作用。被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折磨的良久,阿海选择了一条看似压力最小的道路,退出战斗!不得不说,其实大多数平常人在这种时刻,都是下意识地想着逃避而已,而韩世忠的话无疑就给阿海提供了这样一个逃避地角落。
“狗东西,打完了仗再收拾你……”高强大大松了口气,当即下令韩世忠的背嵬军出击,将金兵的势头给打下去。这道命令一下,摩拳擦掌已久的常胜第一军…………背嵬军犹如猛虎出柙般从右翼冲出,深深地楔进金兵的行列之中,顿时掀起又一阵泛滥着血沫的波涛。
“狼主,那帮狗东西向南退去了!”斜也放箭无功,急忙回到中军,向阿骨打禀报。
阿骨打乘山下望,只见左面吴乞买的万余人马与宋军反复交战,杀得难解难分,右翼的粘罕部则已经渐渐收拢了队伍,正在准备下一次大举进攻,而自己的对面,宋军的主阵地则至今一片平静,双方的对峙局面到现在都没有打破。
“不意宋人善战至此,看来只有我亲自出战了!”左右两翼都无法取得优势,预先埋伏好的棋子又失去了作用,金兵想要在这场战斗中取胜的话,只有尽出主力,突破宋军中央主阵这一条路可走了。“斡离不,挞懒,斜也,尔三人前后相继,冲杀敌中军,务必待敌投射出雷弹之后,方乘机急进!绳果,整顿铁浮屠,预备出战!”四人俱是阿骨打的子侄兄弟,看见左右两翼杀得那般激烈,早已是心中澎湃,一得号令,迅即奔至自己的猛安之中,跟着就听见号角声呜呜吹响,众金兵如同猛兽一般嗬嗬狂呼,斡离不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狼主,为何不命我为先锋?”一旁兀术见两位兄长都得以出战,他素来自负勇力,断不肯落于人后,急忙请战。
阿骨打看了看这个四儿子,现今还不到二十岁,若是按照女真人的习惯,这还是个毛头小子,连披甲的资格都没有,可是随着对辽战争的胜利,他居然也有了自己的一个谋克了。“兀术!你要知道,如果今天这一战败了,我们这几年所获得的一切都将失去,我们女真人将会回到从前被契丹期辱的日子当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兀术双眼通红,叫道:“狼主,我知道,所以我宁可战死,也决不后退一步,我的谋克甲士们,也是一般想法!请你准我出战,定能杀尽宋人!”
阿骨打笑了笑,道:“你的兵少,现在出战也杀不得几个宋人。待会你兄长绳果的合扎猛安出击时,你作前锋吧。”金人的亲兵称作合扎,而阿骨打的亲兵便是女真的头号王牌铁浮屠,虽然在开州攻城战中折损了近两千之众,现在只剩下两千出头,然而他依旧是阿骨打赖以决定胜负的利器。
兀术闻言大喜,阿骨打这样说,无疑是给了他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如果能够在最为强悍的铁浮屠兵中间建立起威信。他这个毛头小子上位的机会势必大大增加,而以后阿骨打去世时,他这个嫡传幼子继承其合扎猛安和部族的份额也将随之丰厚许多。
此时,高强在作什么呢?他正在…………吃饭!
没错,不用怀疑,到了吃饭时间了就该吃饭,打仗和吃饭又不矛盾,吃饱了肚子才能打好仗,何况今天四更天就吃了早饭,打了一上午早就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于是中军一声令下,高强就看到了一副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开州城中的陈规命王伯龙部将烧好的热汤送往宋军阵营各处,士卒们就着热汤吃着干粮,眼睛则盯着对面的敌兵。耳朵听着军将的号令和鼓声,随时准备着扔下手中的饭食,重新投入战斗当中。
高强和李孝忠等人也都领到了一碗热汤。尽管只是用谷物加点肉糜熬成的薄汤,可是这样一口热腾腾的东西下肚,却令人精神大振,一上午的紧张所带来的疲劳一扫而空。他身处高处,只是眼睛看着将士们战斗,便有这样的感受,料想那些血战多时的将士们更加能够深体这一口热食的难得吧?
李孝忠笑道:“衙内勿忧,这一仗现今还未到决胜负之时。这一口热食吃下去,少说能令我军多两分战力。这战事越紧,便越要懂得张弛之道,况且我军用叠阵之法,前后进退,多数士卒都未在战阵之中,自然要乘此时机进食。”
高强方点了点头,忽然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阿骨打,阿骨打的本阵开始攻击我军了!”
中军的战鼓再次敲起,士卒们抛下手中的食具,迅速进入到战斗状态,而背嵬军却开始撤退,刘唐挥军向前,接下了吴乞买军的攻击。
斡离不的进击仿佛是一个信号,几乎在同一时刻,金兵的两翼也开始大举进攻,吴乞买固然是保持一贯的压力,粘罕在整顿好队伍之后,也开始组织起一浪又一浪地攻势,冒着宋军震天雷地轰鸣和爆炸声,金兵的骑兵一波接一波地涌向宋军左翼的阵地,战斗至此终于全面展开,在整个长达五里的正面上,宋金双方不断投入手中的兵力,而骑兵的战斗范围则更广,金兵的迂回和宋军的反迂回,双方往来奔驰厮杀,羽箭飞空马蹄动地,这一片旷野上每一寸土地都浸染了人和马的鲜血。
“狼主,为何撤我下来!”斡离不满身是血,肋下插着两支箭,面色狰狞地向阿骨打叫道:“我已杀进敌阵三次,再杀一阵便可杀到宋军石炮处,砸了那些石炮,宋军还有什么能为,还能抵挡我军的攻击么?请狼主再准我出战!”
阿骨打微笑道:“斡离不,我的儿子,你战斗的英姿我尽看见了,可是宋军并未失利,挞懒和斜也也与你一般杀进敌阵三次,却到现在都没能打到石炮阵上,你为何不想想,宋人是有意后退,来消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