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单说马扩向辽主通报了消息之后,亦探知了辽国易帝之事。按照宋辽两国的传统,新帝即位必定要遣使向南朝报聘,当下天庆帝亦择了一员使者,与马扩偕同南来,路行非只一日,总算是进了虎北口,马扩这一趟历时三个多月、马不停蹄的出使之旅,方才宣告结束。
入关之后徐徐而行,大宋朝境内安定,水陆交通整治得当,因此只花了十日出头,马扩一行便从燕京抵达了汴梁城。待朝觐官家赵佶,回报了出使先后出使两国,行程数千里的前后始末时,大宋君臣皆为之赞叹不已,赵佶当即下诏嘉勉马扩等一行使人,各各封赏有差。原本马扩并无实际差遣,当下赵佶问他愿作何官职时,他不假思索,便说文武两道并无所长,只是略知北地两国情势而已,尤其是曾在女真中一年余,亦识得女真国主以下名臣贵人,故而愿为朝廷理女真事。
大宋朝对于外国事务,通常是归属枢密院,至于往来礼仪,则有礼宾司和大鸿胪执掌。当下赵佶便问枢密使高强,高强出班奏禀,说道现今女真既已立国,两国间有所往来,当如西夏、高丽故事,于枢密院中设女真房,便可命马扩为承旨,总其事务。赵佶又以之问群臣,多有称其得体者,于是便命枢密院与门下详定,不烦再取圣旨。
此事既定,便有辽使上殿,报称国中易主之事。赵佶且是叹息,道:“当日天,皇帝与朕同年登基,彼此遣使报骋之情,犹在眼前,不意如今国势艰辛,想是天祚皇帝忧勤过甚,不能任事,故而要将大宝传于今天庆帝了。”便即吩咐取些丸散膏丹,乃是补中益气之用,自称平日操劳政事之余服用,颇有效验云,请使者带回去给天祜帝补身用。
那使者也算是读过书的,晓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当下谢过了,又称谢南朝为大辽与女真讲和,顾恤北的黎民生灵甚多,且说中京中多有士民为南朝官家祈福,捐资修建庙宇云云。当时不独契丹,即便中国亦多有此俗,寺庙的建筑上每每要刻上捐助者的姓名,以为福报之用。
哪知这一下马屁拍到马脚上,赵佶却是个喜道术的皇帝,虽说现今蔡氏父子不像历史上那样得势,赵佶自封为教主道君皇帝的闹剧并没有上演,不过他对于佛道两教的态度却没有多大变化。闻说辽国有人为他在佛寺中祈福时,颇有些怏怏不乐,借机向辽使大讲道术如何如何好,佛教如何如何不好,甚至佛教都不叫佛教,要称为金狄之教,根本就不当是中国应有之物。那使者大为惶恐,谢罪不迭。
好容易退了朝,赵佶方要下朝,忽然有一中使到殿角磕头不已,眼中含泪,口不能言。
赵佶一看这中使,却是他遣往左相何执中府上探病的,见此情知不好,慌忙命人摆驾左相府。这等皇帝亲至大臣府上视病之事,大宋朝原本是有的,不特是宰执,有时候侍从官病故,皇帝也会到府上致哀,大宋优礼士大夫之论,绝非限于厚禄而已。而何执中身为赵佶在潜邸时的老师,又格外与别人不同,由不得赵佶不上心。
当时一顶御辇到了左相府,赵佶径直来到内堂,见何执中躺在床上,眼眶深陷进去,面上尽是灰败之气,眼神却较平时还要明亮些,显然已是弥留之时了。见到老师这等模样,赵佶原是艺术家的心肠,不免为之凄然,当即上前执着何执中的手,命他不可起身,且问其病体如何。
何执中挣扎不起,泣下两行,向赵佶道:“臣遭际圣主,得享天年,为相八年间河海无波,此生复有何憾?独有身后数事未了,方草成奏章,未暇奏上。”
赵佶忙问何事,晓得这便是吩咐身后事了。只见何执中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封奏章来,上面有蜡封,颤颤巍巍递到赵佶手中,只说得一句“臣所欲言,尽在此章中,惟在官家圣裁”,便即咳嗽不休。
赵佶接过了,见何执中言语渐渐不继,气息迫促,晓得其命便在顷刻了。皇帝眼看着臣下死掉,这事说出去是不好听的,当即撂下几句言语,嘱他好好养病,又赐些汤药,然后便摆驾回宫了。
是夜,左相何执中薨于府中。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三一章
左相为大宋首相,以宋朝优礼士大夫的传统而言,这等算得是大事了,皇帝亦要为之辍朝五日,号称哀毁追思。至于身后哀荣,则备极人臣之礼,皇帝亲旨赠太师,追封清源郡王,悦号正献,按照谥法而言,内外宾服曰正,聪明睿哲曰献,何执中可谓修身而平天下者,足为士大夫楷模了。
谥法通常都是隐恶扬善,类似于现代的悼词一样,只要这个人不是干了一辈子坏事,到底都会说点好话的,何况何执中运气确实不错,任左相期间大宋内则太平无事,外则开疆辟土,这个时候死掉,可谓死得其时。
他这么一撒手走掉,家中的灵堂可就热闹了,各方大臣和他自己的门生故旧纷纷来吊唁,挽词悼联挂了一排又一排,当中最显眼的自然非当今官家赵佶亲笔御书的挽词莫属。何执中长子何志并无甚才华,不过叨父之荫,作了个礼制局的官,现今当着上至官家,下到官员们的庞大吊唁队伍,跪在那里一天到晚磕头还礼,都还磕不完。
头一日是官家吊唁,下午是政事堂的宰相执政们,到晚上才轮到高强的枢密院。他到何府时,已是深夜了,前来吊唁的官员们大多走光,灵堂里只剩下孝子贤孙们在那里守灵,长子何志披着重孝,眼睛哭得红肿不堪,见到高强来吊唁时,一发感激,待还过了礼,忙站起来和高强说话。
原来何执中家中开的是金银铺子,算得上是大宋头一等的金银大商家,单单有名的银工就雇了几百号,早在崇宁年间就已经号称身家千万贯了。这还罢了,后来高强建立博览会,设交易所以公开买卖金银钞引,何执中亦是这交易所的股东。他虽然不似郑居中那么喜欢炒卖,但是本钱丰厚,加上高强等人自然也不会让他亏本,数年间身家直蹿升到上亿规模,大宋朝一年的税赋收入也不过如此,名副其实的敌国之富了。
何执中本人贵为宰相,却生性喜财,手里抠门之极,家中的子弟都受不到他的好处,说得好听一点。这是富贵不忘贫贱,富家日子穷着过。可是他的子孙贵幸,又不得大官做,不免手头拮据,高强有意拉拢左相,便时常命许贯忠给他们些好处,左右不过是做生意罢了。和谁作不是一样?这何志身为长子,家门所望,更加不得家里好处,若不是从高强那里每年都弄些钱财,这日子可就过的苦了,是以他见到高强,格外的亲热。
高强拉着何志的手,好生抚慰了一番,问过家中并无甚为难处,点了点头,便要告辞。何志赶紧跟着送到堂下,望望左近无人,低声道:“前日官家来探病时,家父已将札子献于官家矣,尚有一句言语,要下官付与相公知晓,道是高处不胜寒!”
高强微一点头,径自上马去了。原来何执中病重之际,高强命神医安道全为他整治汤药,这神医当真是名不虚传,虽然何执中病入膏肓天年已尽,但是着了他手之后,居然还多延了几个月之寿,直到此时方休。何执中为此甚是感激高强,又经长子何志请托,遂有临终献札子之举。
此时在大宋禁宫之中,赵佶恰好也在看这份札子,读了片刻,便将札子放下,闭目沉思片晌,而后又拿起来再看,如是者三。时已夜深,郑皇后得知皇帝还未歇息,不免凤驾来到延福宫中,见赵佶兀自闭目沉思,不由笑道:”官家方学道术否?何以忧勤至此。”
赵佶睁开眼来,望见是郑皇后,微微笑了笑,却叹息道:“娘娘,你有所不知,日内何相公薨,朕思及潜邸时旧人所余无几,朝堂老成多朋党之比,而新进者合堪大用者不多,故而为此烦恼。”
郑皇后见说,便向赵佶道一声”官家早些安息”,转身便要走。赵佶大为诧异,忙唤郑皇后回头,讶道:“娘娘何以来而复去?”
“官家忧劳国事,臣妾本当为君王解忧,奈何身有嫌疑,不得间语,不走何待?”
赵佶闻言方悟,原来自己言语中显露出为了宰相人选而烦恼,郑皇后的外家兄弟郑居中亦是热门人选之一,这皇后素来恭谨自持,故而不敢多留,当即叹息道:”娘娘这般持身以正,当真令人敬佩,只是朕今夜所思者,却非相位谁属,乃是为了一位臣工。”
郑皇后见说,方转头回来,问道:“何人令官家忧劳如此?”
“便是枢密相公高强是也!”赵佶拿起桌上的那份何执中临终札子,向郑皇后招了招,道:“何相公临终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