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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领麾下一百三十三名随员登船,同船者更有武松所辖的黑风营五千之众,并许多军需粮草等物。
那辽国苏州便是如今大连之地,距离大宋登州只隔了一道海峡,当真是寸板可渡,大船顺风行来不过大半日而已,比起以前要溯海岸北行数百里,到盖州方能下船,又强似许多。陈规和武松、鲁智深等人在船中只宿了一夜,次日天明不久,便见到了彼岸前来接引的船只。
待船近岸,那水师正将李俊先就叫一声好:“此地好一处良港,水深崖高,风平浪静,难为花统领如何选来!”
陈规亦四下望,闻言笑道:“李观察,花统领刚占了这辽国苏州不过个多月,如何能知地理水情?这是枢密相公早早命人堪定之地,唐时名为都里镇,至辽时沿用其名,相公已定了个新名字,唤作旅顺。”
武松亦在一旁了望,听得陈规这般说,道是高强给这里改了名字,讶道:“既有旧名,何必要改?不知这旅顺二字所取何意?”
陈规也曾问过高强相同的问题,便转述道:“相公之意,我大宋定辽之后,将来咱们海上都经此处,海上风波难测,虽然一日可渡,也不可不防。大凡行船之人,多好美名,将此地改名旅顺,取的便是海船来往一帆风顺的吉兆。”李俊与武松听了,也都点头。
说话之间,船队跟随着来接应的船,已经接近了旅顺口。那旅顺口在后来被选为军港,自然险要,水道至狭处只有百余步,一箭便可射过,李俊望见岸上已经在修建墙垣,用以安置石炮强弩等物,火力所及,足可覆盖整个出港水道,复又赞叹不已。
移船近岸,那岸上早有大队人众迎接,跳板刚刚放下,一员将抢上来,与当先下船的武松紧紧抱在一处,大声道:“武二郎,许久不见,真想煞我也!”正是孤军先出辽东的花荣。
武松与他自来交好,别来经年,亦是历经沧桑,此刻再见,一时恍如隔世。把着花荣的双臂,看他满面风霜,不由得有些唏嘘。好在都是江湖好汉,也不消作小儿女态,相互抱了一抱,便即宁定,余人次第下船,一一厮见了。
此时郭药师这一股势力已经非同小可,占据了苏州和复州数百里之地,收降了这两州的契丹兵马,麾下带甲之士已经超过四万人,部民更达数十万,俨然一方诸侯。今次所接纳的乃是大宋来使,他也晓得事关重大,这就要逐步定下自己以后所走的道路了得,如何怠慢得?是以这草草修建的码头上竟也备了鼓乐,更有百名具装的骑兵,甲光耀日,煞是威武,手中持了金瓜戈矛等诸般兵器以为仪仗。
只是主人固然都是些辽东汉子,来客却也多为江湖儿女,惯常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谁管这些虚文?纵然郭药师所搞出来的仪仗不伦不类,也无人在意,大众熙熙攘攘,都望一座寨子里来。
那寨子自是草创,独有一座大帐还算像样,内中早已排下宴席,酒香肉味混作一团,叫人闻了食指大动。入席之前,少不得又要推让——这可不算虚文了,即便是江湖好汉,也须重视上下尊卑之分的。
一番扰攘之后,鲁智深竟坐了上座。这倒不完全是看他年长辈尊,只因郭药师近来势力大张,野心自然也随之膨胀,虽不敢想什么称孤道寡,却也想要博一个锦绣前程。如今眼见得大宋对于辽东的关注越来越盛,而诸般作为又多由高强主持,郭药师是个明事之人,早觑定了自己的前程九成都着落在高强身上了。他往昔也下了点功夫,知道鲁智深是高强座师,故而恭敬他。——鲁智深将高强逐出门墙一事,只在东京大相国寺去了单而已,外人多有不知的,郭药师僻处辽东,自然更是不知。
花和尚自来潇洒,大大咧咧便坐了上座。这次席便有些讲究了,花荣虽是主人,却不坐主位,说道要与武松饮酒叙旧,定要坐到这边来。他这一来不要紧,史文恭、栾廷玉、徐宁、项充等一众常胜军将官,以及王伯龙等辽东汉人将官也都跟着要来,郭药师身边的将佐一下便去了将近一半。
这局势顿时便有些微妙起来,看着倒像是绿林山寨中排座次,讲派系一般。陈规见了此景,却想起当日高强点将出塞时,就定下了花荣为首,今日之事,适足以证明当日高强的慧眼独具,倘若花荣不是经过绿林,晓得这江湖上排座位的内里乾坤,一旦糊里糊涂地分宾主落座了,今日这局势怕是要弄成郭药师成为主势,而新到的大宋人却要屈居客势了。
“有趣啊,这郭药师果然是桀骜之辈,于此便要为自己造势。若是今日之势一定,花荣等人虽然未必动摇,他手下那些新附军士却势必要默认郭药师为主,往后这辽东大有可能渐渐成为郭药师挟以自重的砝码了,亏得花统领机敏!”陈规肚里已瞧科了,将两手一张,扬声道:“彼此都是一体,何分彼此?我意莫分主客,但混在一处团团坐了便好。”
郭药师眼见花荣识破了他的小心思,正好就着陈规这话下台阶,当即叫好,大众亦无异议,于是大厅中设了几桌团席,诸人一一坐定。
排座次的小把戏被看穿了,郭药师便不敢再弄什么花样,一顿接风酒喝的甚是安份,不必细说。席罢,花荣命徐宁和栾廷玉接应新到的将士和物资安顿,自己和史文恭请武松等人到静室中密议,有资格参与这密议者,只有郭药师、大忭,共计七人而已。
人既少了,也就不弄甚虚文,花荣便开口将如今辽东的局势细细说了。原来当日接到马扩传回来的消息,得知宁江州、出河店两战,女真大破契丹,部众急剧扩张,甲士已经超过万人,花荣随即便与郭药师商议,按照原定计划,率军南下攻打复州和苏州。
作战过程极为顺利——甚至根本称不上是战斗,二万大军潮水一般南下,途中只在苏州关遇到了些许抵抗,却被凌振率领炮手们架起炮来,几十个轰天雷扔上去,顿时把守军那一点斗志打得烟消云散,跟着归属到花荣手下的将领王伯龙要抢头功,率领手下蚁附登城,一举打破苏州关。
“苏复二州灾情甚重,贫者几无隔夜之粮,因而盗贼遍地,官兵束手。我等大军到后,遣使四出粮招抚,竟是出奇顺利,所到之处群盗皆俯首归附,便是那辽国官兵亦纷纷解甲归降,目下甲士已过四万人。内中海人过半,与及契丹、奚人数千,都归郭大人统领,女真兵三千余人,乃是史将军统率,余众都是汉兵,拨在花荣帐下。”
三言两语,花荣便将前情交代清楚,又道:“今已命王伯龙守卫苏州关,修葺城关,积储粮草,为守备之计,又分队四出,一面接应盖州部民南下,一面招谕曷苏馆路女真,此是相公当日所定方略,亦不消说。只是如今苏州、复州、盖州绵延六百里,各族百姓不下六十万,却无百日之粮,目下又近深秋,野无稼,因而如何过得今冬,便是最大的急务。”
陈规一皱眉头,心说六十万人,大半年的口粮,这就得两百多万石,更别说还有牛马的草料了,若是都从中原运来,单单运费就能把人压死了!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这倒也是好事,辽国各地灾情如此严重,各级官府的控制已经趋于瓦解,再有女真起兵这一大打击,势必使得辽国土崩瓦解,这个时候手里有多少粮草,就能招谕多少百姓,这样一来,问题倒又变得简单了。
问过了这三州百姓汉人与渤海人居多,多识农事,陈规便道:“相公已知辽东乱情,今当务于安集,故而命某北来,预备于此地行屯田之法,以安众心。只今却有两桩事要紧,其一,郭大人于此间公然占据州县,招降官兵,那辽国岂能坐视?若是不日将有大兵来行攻伐,当速谋守备之策;其二,那女真两战皆胜,若是乘胜四出,引来各地女真归附,其势壮大,则我便须及早设法以束缚其手足。”
这两件事,其实为的都是一个目的,陈规要推行屯田的法子,就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才能让从事屯田的人有收获,能稳定下来。如果战事不休,那屯田就无从说起了。
郭药师闻言笑道:“这两者皆无足虑矣!我等占据三处州郡,契丹自不能坐视,闻说已经遣东京道留守萧保先与都统萧得勒率军征伐了。只是契丹乏粮,无粮便无兵,如何有大军得出?况且近日听闻饶州有一人唤作摩哩,以竖起反旗,自称大王,部下带甲万人,业已胜了契丹一阵,契丹大军若出,也当先去攻打摩哩,到不得我盖州境地。”
“再说那女真,完颜部原先只得十二部,虽然久以信牌号令诸部,终究不成营伍。如今举兵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