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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又道:“李老汉告官不实,该打四十大板,故念你受人之迫,免去杖责,罚钱十贯入官。”李老汉听说不用打,立时什么伤病都没有了,赶紧向高强磕头,那李虔婆却还想说什么,大概是嫌十贯钱太多,想还还价,被李老汉死命扯在一旁。
杨戬听到这里,知道不好,见堂下高强的亲兵两个服侍一个,将自己的几名随从尽数押了上来,忙抢出去站到当间,向堂上道:“且慢!高招讨,此辈确实可恶,本监向招讨相公讨个情,要将他们带回严惩,望相公情准。”
高强心说你现在知道厉害了?不好意思,我原本就嫌你麻烦,还想抓我的把柄,今天把你这些手下都给收拾了,看你孤家寡人,凭什么来抓我的把柄!努力摆出黑脸来,阴森森地道:“不知杨监军要如何严惩这几个男女?”
“这……”杨戬这个恨啊,你就坡下驴也就罢了,问什么如何严惩?“某家命人重重责打于他们,叫他们今后长点记性,学些规矩。”
高强拍案而起:“要长记性的,可不止这几个男女!”他离座来到堂前,向堂下听审的众士绅唱了个喏。道:“列公,如今梁山贼氛方炽,我大军暴露于野,将士辛劳,孜孜以保境安民为务,竟有这几个男女不守军纪,打伤同僚,还妄图栽赃嫁祸,如此跋扈。传扬出去的话,岂不坏了我王师的美名?本帅就请列公作个见证,看看我招讨司对于干犯军法者是如何处置的!”
说完,也不等那些士绅发话,向曹正一挥手:“给我押到衙门前,每人杖责八十军棍,再戴上三十斤枷,示众一日!”而后几步抢到杨戬面前,一把攥住杨戬的手,笑道:“杨监军,本帅如此处置,全是秉承监军的意旨,只要严惩于他,杨监军看来还使得么?”
杨戬见罚得如此之重,几个亲随吓的面如土色,如何不恼?正要发作时,猛然堂下有几个士绅叫了起来:“高相公军纪严明,爱惜百姓,真乃我黎庶之福也!”一呼百应,众士绅好容易逮着拍马屁的机会,一时都嚷了起来。
见杨戬一肚子话被堵住了说不出来,高强肚子里笑,面上却现出悲凄之色:“唉,将士平素操练,只盼上阵杀贼,却将大好时光都用来吃军棍,真是叫人惋惜!”说罢头也不回,走入后堂去了。
到了后堂,高强笑了一会,便叫燕青将史进叫了进来。史进一进来就嚷:“衙内,怎不容我看了那几个男女吃军棍?恁地解气!”
高强呸了一声,骂道:“史大郎啊史大郎,亏你有脸说,身为我招讨司六军将之一,大军之中你居然被人打了,你是吃什么的?”
史进一听,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当着高强的面,他可没什么话好说,不管找什么理由,总之他被人打了又捆上,这是事实,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想想实在说不过去,史进一咬牙,跪倒道:“史进无能,给衙内丢脸了,来日愿为大军先锋,好歹争个头功回来,重立我前军声威。”
“这便是了。”高强点头,上前将他拉了起来:“适才在外面我不打你,那是不肯在杨戬这等外人面前失了脸面,招讨司从上到下都是我的心血,怎容你们受人的欺负?只是你们也得给本衙内争气才是,尤其你从我的牙兵出去,一跃做到前军主将,人家当面不说,背后也要说本衙内任人唯亲,你总要拿出点心力来,叫人无话可说才好。”
史进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点头应了,回心一想,忽然发狠:“小人今番乃是吃了女人的苦,方知古人兵法,军中不得有女眷的道理,果然害人!自今决意以身作范,全军上下都不许犯这妇女之戒。”
被他这么一说,高强倒想起来了:“慢着,我适才看那李睡兰对你颇为关切,好似大有情意。人道婊子无情,不过一旦动情,却又更真,大郎你若有意,不如本衙内作主,为你讨了这房亲事,岂不是好?”
史进措手不及,闹了个大红脸,吭哧吭哧地道:“衙内,婊子无情,这话是不错,但小人昔日也是江湖上打过滚来,岂有不知?与这李睡兰虽是投契,却也不曾用多少真心,想我史进本是华州良家子,虽然一时落草,今随衙内作了军将。也想为国家立功,博个封妻荫子,若他日朝廷诰命封了小人的浑家,却是个小姐出身,岂不惹人笑话?不可不可!”把手只摇。
高强大为意外,心说看你不出,居然野心不小,门第观念也不小,比人家韩世忠差远了!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就不好勉强。高强可没兴趣在这事上面给史进洗脑。看史进的模样,只是嫌这李睡兰出身不好,久后作不得诰命夫人。却也不是全然无情,大约若只是纳妾的话,他就很愿意了。不过若只是纳妾,用得着本衙内出面么?
当下史进告辞去了,过了盏茶光景,曹正进来,说已经打完了军棍,正将那几个人号在衙门前示众,杨戬身边的随从被一网打尽,犹如没毛的野鸡,扑腾不起来,想救也无从救起,在一旁急地团团转。
高强心说我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便向燕青说起:“须得派几个军士去这杨戬身边使唤,顺便看觑于他。”燕青说起自己已经吩咐金枪班的班直卫士留神杨戬,高强转了个念头,却摇了摇头:“不大妥当,这些金枪班的卫士都是御前班直,个个家里非富即贵,可不要叫杨戬拉了过去,反而拿些瞎话来糊弄我。如今水师并无船只,就叫李俊派一张顺都人马去给杨戬作护卫。”燕青答应了,自去寻李俊。
诸将络绎回来奏报,说道大军都已安置妥当,本州也供应了粮秣草料等物,只是不知何时就要出战,人不得解甲,搞的很是紧张。这一点高强也没办法,眼下敌情不明,此地到李家庄虽然只有二十多里地,但对方的兵力其实是占了上风的,更不知武松的一支兵藏在哪里,总不能蒙着脑袋望上冲吧。
正在焦急间,杨志火急火燎地窜了进来,刚一进门就在那里叫:“衙内,啊不,招讨相公,我军遇敌,贼众不下万人,打正,武,字旗号。”
高强腾地跳了起来:“何时?何处?消息可确实?”
杨志喘了几口气,从门外又拉进一个人来,高强一看却是认识的,前任祝家庄教师,铁棒栾廷玉,见今在杨志麾下作个都头。此人道路熟悉,杨志命他侦察算是用对了人。
栾廷玉气度沉着,见了高强和一众统兵将,团团剪拂了(北宋军中下拜不叫下拜,避“败”“拜”同音,叫做剪拂),洪声道:“小将奉了将令,天明出兵,往李家庄方向哨探。小人在此祝家庄作了数年教师,道路熟悉,身边也有小校是这独龙岗人氏,因此不循大路,觅小道向那李家庄前行。”
“待进至独龙岗西南五里处,一座山坳中发现贼情,只因树木掩映,看不清贼众几何,亦不见旗帜。为是白日时光,小人不敢迫近,等到正午时分,捉了两个巡哨的喽兵来问话,只不慎被贼人惊觉,大队前来追袭。侥幸贼人无有多少军马,零星几骑追来,都叫小人射倒了,而后仗着马快得脱,小人一都退到扈家庄原址处,又遇见一队贼兵,押着十来名官兵,一时杀散了,救得那些官兵,原是本州东平府驻守军马,与兵马都监扈成兄妹前往李家庄应援的,昨日在扈家庄歇宿时被贼人夜袭,黑夜中都失散了,只是不曾听说扈成兄妹被贼人害了的消息,料来已经脱身。”
栾廷玉言辞简洁,三言两语将前后经过都说了,高强听得很是赞赏,心说这倒是个作武将的材料:“既然如此,适才怎说见到‘武’字旗帜?”
杨志忙道:“乃是栾都头从扈家庄一带杀回来时,末将闻讯前去接应,贼人大队杀出,却奈何不得我军尽是马军,彼时曾见到许多旗帜,大旗上写正‘武’字。”
高强点了点头,见栾廷玉在一旁张了张嘴,又不敢说,便笑道:“我军中当上下齐心,言者无罪,你若有什么见解,不妨都一发说出来。你既亲身去探敌情,又久在此间生长,必知进退。”
栾廷玉见说,俯身又剪拂了,道:“相公用兵,宽严相济,真得麾下之心也!小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