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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杀掉,没杀掉的话,我可不大安心呐?
高强沉默半晌,才道:“你是何时得知,小环跟在本衙内的身边?”
“前年衙内中榜,出任青州知府时,小人曾去富安那厮坟前拜祭,彼处见来。”此时陆谦的语气便不像方才那样悲愤激越,他心机深沉,对于高强语中的动摇和犹豫,哪里不丝缕分明?眼中陡然现出一线生计,这位陆虞候的脑子立时就大转特转起来。
“然则你与我家娘子暗中联络……”高强刚问了半句,石秀从后面扯了他衣襟一下,许贯忠又在他肩头按了一按,这话也就说了一半。石秀的意思是,眼见情况开始像事先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不是什么好事,既然衙内要杀人,就莫要多话,直接砍了就是;许贯忠则思虑较为缜密,想得多了一点,横竖陆谦眼下乃是刀俎上的鱼肉任凭宰割,哪怕让他临死作个明白鬼也是应当。
陆谦见问,忙不迭地应道:“衙内明鉴!小人是一时糊涂,只怕……只怕衙内有一日受了这妇人的唆摆,来与小人为难,这才想要巴结大娘,仗着大娘的庇护,谅来那妇人要忌惮几分……谅小人这等人物,如何敢对衙内生出异心?”一壁说,一壁将肩上的铁枷晃了几晃。
这肢体语言甚为直观,言下之意:你瞧,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衙内略施小计,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此种伎俩在高强眼中当然无所遁形,在这种情况下,陆谦要想活命,就得放低姿态。不过事情的真相倘若真是像陆谦说的这样,他私下联络蔡颖,只是为了在小环的枕边风下自保,那么还真是自己冤杀了他……
不禁摇头道:“陆谦啊陆谦,你也忒以小觑本衙内了,我既然用你,便是看中你的才干,又岂会因为区区妇人之言而自坏羽翼?你将我看作那等酒色纨绔不成?”话音刚落,高强就想起来,这位陆谦可是一直看着自己那位前任衙内、真正的花花太岁在汴梁城里飞鹰走狗,没准在他眼里,这就是咱高衙内的本性,虽然如今身处高位前程远大,也依旧未改呢……
陆谦的默然以对,更是座实了高强的想法。此时高衙内心中忽然想起一句革命电影中国民党将领常用的台词来:“误会,这都是误会……”
事以至此,多想也是无益,不过有一桩事情要紧:“我来问你,你为了向我家娘子卖好,都作了甚事?倘若并无甚过犯,本衙内念在你多年鞍马有功,或可免你一死。”
后面这句话即便在最希望相信的陆谦看来,也多半只是水中月亮一样的幻影,但人到绝境,救命稻草哪里会嫌多?他又不是什么风骨之人,虽然文武均有可观,究其本性也只是与富安一类的小人而已:“衙内明鉴,衙内明鉴!小人阿附大娘,只为自保,哪里敢作什么有害于衙内之事?也只是送些钱财物事,大娘面上博个另眼相看而已。只是去年至今,大娘多要小人将衙内属下一应往来文书奏报,小人心想大娘与衙内本是一体,自然也就遵从,其实机密之事,也不敢泄漏分毫啊!”说着连连磕头,怎奈身戴重枷,想要磕几个响头也是不能。
高强这下挠头,他身边的具体事务多半都是交给许贯忠掌管的,一应往来文书也是先经他的手整理,才向高强禀报,而后再将高强的指示向各地传达,涉及到部属间的往来,倘若是不涉及改变既定方针的,高强多半是看也不看。如今陆谦这般说法。他也不晓得这些往来文书当中,究竟有什么不好被蔡颖知道的机密。不过有一点让他安心的是,类似设计杀死方腊一伙的绝对机密,从来不曾在文书中提到任何蛛丝马迹,倘若陆谦此言属实,那么这件事应当还没有泄漏。
身后许贯忠忽然微微一震,高强立即察觉,身子微微向后仰,许贯忠已经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衙内,咱们刘公岛的买卖,还有同渤海郭药师那里以盐换粮的事,有许多都是经过陆谦这里。这两桩事,尤其是后一桩。若是被蔡府那里捉到把柄,其祸不小!更有一件可虑者,这几桩顺藤摸瓜,恐怕要连到梁山宋江那里。”
高强不听还罢了,这一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陆谦知道他杀死方腊一伙的事,虽然关系不小,却未必能危及到他在朝中的地位,杀几个作乱的反贼打什么紧?反而是这几件事,若是被蔡京捉到了真凭实据,那时一个勾结外国和国中贼寇。图谋造反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到时候自己最好的下场也只有开上大船跑路下南洋了。
抛下一切出国旅游,听上去还算逍遥自在,不过把之前的一切努力全部化为流水,乃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这种下场,怎么听上去很像民国时那些大佬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来个通电下野,出国考察?
许贯忠又问了两句,陆谦还道自己小命有了指望,答的分外爽快。原来他倒不曾违反高强定下的纪律,一应来往的机密文书都是看过之后立刻销毁,交给蔡颖的情报中最多也就是些转述。而且陆谦也不是傻瓜,与蔡颖的来往信笺都是无头信,姓名花押一概没有,根本不能用来作凭据的。
高强听罢,吁了一口气:“倘若是这般,还有得挽救。”此刻事情已经明白,这陆谦身上背了太多的机密,而且极有可能成为蔡京手中对付他的筹码,哪里还能留得?再懒得在此停留,向石秀扔下一句:“用盆吊吧,留他全尸。”起身便走,浑不理身后陆谦那惊惶而凄厉的惨叫声。
是夜,京东第五将陆谦死于狱中,仵作敛尸时道他是隐疾发作,瘐毙狱中,高太尉闻报时,尚且叹息两声,说他误闯军机重地,本来罪不致死,如此下场,甚是可惜,吩咐厚加敛葬,又命人访他亲眷,优给抚恤,将那误闯白虎节堂一事轻轻揭过。如此宽宏大量,太尉府众人自然感恩怀德,齐赞太尉御下有恩,宽严并济。
这样一番做作,高强自然没心思去管,他用飞鸽传书给京东的杨志,叫他带人去接管了清风寨,查抄陆谦家中,搜检得并无甚要紧文书,情知陆谦所说不虚,这才略略宽心。
“只消没有人证物证,纵然蔡京明知我作了这些事,也难奈我何,这叫做宁叫人知,莫叫人见,嗯嗯。”高强深知蔡京的城府,对于蔡京来说,就算抓到了高强的把柄,最大的好处也就是胁迫高强一心一意为他蔡家出力,真要大家闹起来,拼个鱼死网破,对蔡京一点好处也没有。须知,高强的正妻可也是姓蔡的,大家同气连枝,说不好扳倒高强的时候,蔡家也得受不小的牵连——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蔡京和高强的争斗其实属于“内部矛盾”。
所谓内部矛盾的特征,就是对内争夺,对外勾结——眼下,消除了内部的隐患,高强便要将注意力转到对抗外敌上来。新任的中书侍郎张商英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火烧向新法的核心之一“方田均税法”,这方面涉及到新旧两党的历史恩怨,甚为敏感,不过自有蔡京和梁士杰等去应付,还轮不到高强插手。
另外一桩罢行钱引,统一用小平钱可就戳到高强的痛处了,此番他从大名府紧急回京,名义上就是为了此事向皇帝进言。
这日,崇政殿上高强慷慨陈词,将此事的前后一一剖析:“……陛下,此事万万不可,钱法关系全局,乃是重中之重,如今钱引刚刚发了两年,正渐渐为百姓信用的时节,一旦捐弃,不光是将前两年的努力付诸流水,更伤了朝廷的信用。”
崇政殿并不是皇帝正式朝议的地方,因此眼下只有高强对着皇帝说话。一个人的独白可不是那么好说的,尤其是这件事涉及到许多先进的金融理念,高强自己也并不是什么经济专业出身的,要让他将这些货币理论深入浅出地讲给这位醉心艺术的徽宗赵佶,真是难比登天。几句下来,高强已然额上冒汗。
他说的辛苦,赵佶却听的兴味索然,什么金银天然不是货币,而货币天然是金银,这东西他听起来比道家天书还要费劲。还好高强一向是他的宠臣,理财方面也颇受重视,这才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待高强告一段落便赶紧切入道:“高卿家,钱引之行乃是你一力主之,近日中书有意兴废,朕招你回来正为此事。”说着语声一扬:“请张中书!”
听见这声,高强也不意外,他本预料到要和张商英打对台,也作了些准备。
功夫不大,中书侍郎张商英字天觉上得殿来,向皇帝行了礼。此时这位老中书脸上可全无当日在丰乐楼征歌逐色的模样,一脸的肃穆正气好似马列主义老太太,看的高强几欲翻白眼,不由得慨叹:姜还是老的辣啊,就这变脸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