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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贾诩的感叹
荀顗苦笑道:“老师,你对小七是不是有什么偏见啊,再说,我觉得我也不傻啊……”
贾诩吹胡子瞪眼睛说道:“你别看那小妖孽长得粉雕玉琢,任谁看了都像天真无邪的孩童,实则鬼点子数不胜数,若不是这样,令君岂能放心的让他去南楚,这一去,日后非得搅得南楚鸡犬不宁,好了,不提那小妖孽了,你倒是说说他又给你出什么主意了?”
荀顗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侃侃而谈道:“若以我原来的考虑,要帮大公子取得那世子之位,只需用阴谋诡计陷害三公子曹植就行了,比如巫蛊之术,多在民间散布谣言等等,使得魏王对他心生猜忌……”
贾诩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这傻六郎还说自己的不傻,这种阴暗手段若是被人识破的话,反而让曹丕身陷困境,况且魏王又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昏君,岂能被这样的雕虫小技的蛊惑?
荀顗继续道:“可小七在信中又说我这样的阴谋手段太过低端,用不好反而让大公子身陷困境……”见贾诩微微露出赞许之色,他又道:“小七告诉我,若是那大公子向我问计,我只需说‘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
贾诩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又恢复了平静,快得连荀顗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荀顗想了想又道:“小七怕我不会采纳他的意见,又告诉我,如今大公子身为嫡长子,在夺嫡之争中天然就占了优势,根本无需用那种阴谋小道,只需堂堂正正,一切便可水到渠成。而且那三公子曹植虽然才高八斗,但手下如杨修、丁仪、丁廙等人不过都是些有小聪明的急智文人,比起老谋深算的司马仲达来说,差太远了,这些酸腐文人每每聚在一起喝酒赋诗迟早坏了大事。”
贾诩听了荀顗转述的荀粲的策略,略微叹了口气,仿佛更加苍老了,他用平淡的语气道:“那小妖孽可是提到了我,若是不出意料的话,我也会被他小小的利用一下吧?”
荀顗此时脸上倒是微微一惊,他有些讪讪道:“老师,小七说老师在魏王心中分量很重,这立世子的事情绝对会询问于老师,而老师绝对会选择大公子的。”
贾诩脸上已经满是皱纹,他闭着深陷的眼眶,淡淡道:“哦?我本非魏王旧臣,是以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如何能在魏王面前随意说这立世子之事,岂不是徒惹猜嫌?”
荀顗似乎被贾诩的一番话说得糊涂起来,他也赞同道:“老师此言倒是事实,可能小七这次真是漏算了。”他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又开心道:“我说小七也不可能这么算无遗策嘛,要不然真成妖孽了。”
贾诩不动声色道:“你把这小妖孽的原话告诉我。”
荀顗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全部都说了出来,道:“小七说,若魏王询问老师立嫡之事,老师只需闭口不答,若魏王再问老师缘由,老师便说‘属适有所思,故不即对耳。’,魏王必定问‘何思?’,老师便答‘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
贾诩双目忽然睁开,脸上的震惊之色再也掩饰不住,他在荀顗的搀扶下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望着园中的蝴蝶翩翩起舞,听着夏日中蝉鸣之声,只是长叹道:“荀奉倩,麒麟之才也,得之,可得天下。”
贾诩看了看一旁还带着疑惑之色的荀顗,心里暗叹一声,不可否认的是,荀顗也算足智多谋,奇计百出,但比起那个远在南楚的小妖孽来说,却是差远了,以后贾家有荀家的照拂,或许可以无忧了。
正在此时,下人来报,有贵客临门,却是一位隐藏身份的贵客,当贾诩与荀顗见到他时,不由露出了了然之色,此人不是刚刚谈论他的大公子曹丕还有谁?
此时正当夺嫡之争的关键时刻,曹丕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来这贾府问计,只能乔装一番而来,荀顗贾诩纷纷向曹丕行礼,曹丕见到这荀家六郎,不由露出亲厚的神色,他赶紧让这两位智谋之士免礼。
曹丕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淡定,毕竟这可是最为关键的时候,是以他很焦急的问道:“贾大夫……”
贾诩听了曹丕那一番明显因为焦急而显得很是混乱的语句,只是淡淡道:“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
荀顗也道:“大公子不必忧虑,每逢魏王出征之时,大公子只需以诚心流泪而拜,那三公子虽然出口成章,陈述魏王之功德,却不及大公子心诚矣。”
曹丕听了,思前想后,焦急之色尽去,看了一眼因为疲劳被下人服侍着离去的贾诩,只是对荀顗道:“景倩真乃孤之谋主,他日事成,必定厚报。”一个青春活力的青年谋士自是要比已经垂垂老矣的家伙值得许诺,
荀顗微微颔首,态度一直谦恭有礼,曹丕看了只觉得这荀家六郎不愧为旦榜十大公子之首,真国士也。
建安二十一年六月,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其侯王来朝。天子命王女为公主,食汤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蔡邕之女昭姬归汉,魏王之声望,一时无二。
八月,魏王以大理锺繇为相国。
冬十月,魏王治兵,遂征南楚,十一月至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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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月下抚琴图
又是一个冬天,些许小雪从空中慢慢坠落,陆逊是独自一人骑着青骢马来到这片竹林的,荀彧将荀粲托付给陆家之后,由于丞相孙权此时在南楚一手遮天,身为陆家家主,他实在要避一避嫌,只是派了下人来问候了一下,若他们缺什么衣食,便只管提出,他自会满足。
这次恰好孙权亲征,他便找了个机会来看看这荀家后辈,独自一人,骑马在雪中漫步,却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随着渐渐深入,陆逊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迷路在这竹林之间,似乎这竹林中已经被高人布了一个阵法,陆逊暗暗称奇。
此时忽然听到竹林深处传来空灵的琴声,这琴声没有任何的匠气,也没有繁杂多变的手法,仿佛只是在以心弹琴,随心所欲,是以听起来格外的写意,整个仿佛都是置身在妙境之中,陆逊心中一动,便随着声音而去,而后终于走出了迷阵,发现了溪水之旁,竹林之中的木屋,而一个披着大氅的少年正在溪边抚琴,身旁放着一卷经书。
荀粲看到马背上的陆逊时,不由微微眨了眨眼,他遵照父亲的要求,已经在这竹林之中潜心养病学习一年多了,从未出去过,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陌生人。
陆逊望了一眼这个面目神韵极似荀令君的少年,心中已是肯定了对方的身份,他极度优雅从容的从马背上下来,浑身都充满了一股书卷气,仿佛是普普通通的一介书生,实则却是二十一岁时就“历东西曹令史,海昌屯田都尉,领县事。年旱,开仓济民,督农桑。讨会稽山越贼帅潘临、鄱阳尤突,所向皆服,拜定威校尉。”可见陆逊不仅仅是一介书生,更是拥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名士。
此时的陆逊已过而立之年,但面容看起来依旧俊美非凡,那嘴唇上的两撇胡子给他平添了几分气度与威严,他用和蔼的语气对荀粲道:“你便是荀令君之子么?此琴艺倒有周郎遗风。”
想起周瑜,陆逊的脸上出现了缅怀的神色,若不是有他,南楚怕是早就灭亡在北汉的刀锋之下了吧,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顾曲周郎却英年早逝,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荀粲放下这极其大路货的古琴,他被急迫的送到这南楚之地,一时间却忘记带上了荀家珍藏的好琴,于是只能让荀忠从南楚随意购买一架了。
荀粲站了起来,只是颇为拘谨的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陆逊的身份,这陆逊在后期三国之中吴国的地位就好比蜀国的诸葛亮、魏国的司马懿,一把火将刘备烧得黯然在白帝城去世的牛人,长时间不与人交往的荀粲,自然显得有些拘谨。
陆逊颇为慈爱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只是轻松的说道:“令君前几日刚刚又嘱托我照顾你,足见他对你的关心,奉倩,你可原谅叔父这多日没有亲自来看望你?”
陆逊的这番话很快就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荀粲的紧张之色尽去,反而同样轻松的说道:“叔父言重了,奉倩知道叔父的考虑,当然不会怪罪叔父,说起来,在荀家时父亲总是夸赞叔父以后一定是南楚栋梁之才呢。”
陆逊奇异的看着这个带着慵懒之色的少年,他的一举一动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