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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让人将皇上原先穿久了的都丢弃了,那几件中衣是孝纯圣皇后生前亲手缝制的。
“皇上日日贴身穿着,珍视得紧,旁人都不许动的,不知怎么何宝林就起了这糊涂主意,”春晖堂就在眼前,小恩子好意提醒道:“思安姑娘,皇上就在里头,您自个儿可小心着点。”
思安推门进去。
洵晏侧躺在榻上,发簪也未除下,听着声响,抬眸望了一眼,勉力笑了一下,道:“思安,朕乏得很。”她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人一下子就颓了许多。思安抿唇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那一向温热宽厚的手此时冰冷冰冷的,洵晏看向她,看了许久,她的眼神黯淡的如墨蓝无星夜空,寂冷寂冷,手无力的任由思安握着,她面带凄然,隐忍了许久,颓败的闭了眼,心死道:“她去了,朕连她留下的一点物件都守不住。”
思安说不了话,让她倚在她的怀里,轻轻地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后。洵晏闭着眼,背后一下一下的轻拍像是一个丢失许久的归宿,绵软的包裹着她,她睡不着,始终都处在半梦半醒中。不知过了多久,那重新得到的归宿不见了,身后轻缓的触感也消失了,她感觉到身边躺下了一个人,那人清甜的的呼吸,馨芳的气味都那么熟悉。
洵晏的心提起来,是不是她回来了?
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说话也开不了口。她着急的想伸手抱抱她,全身想被一件巨大的事物压着,无法动弹。
明惠堂里,晴沂公主拈了颗梅子,放进嘴里,片刻吐出一颗梅核,嫌弃道:“没昨日的好吃了。修容是腻烦本宫日日都来讨要,不肯用心做了?”姜修容不以为忤,和气说道:“不是嫔妾不肯用心,而是公主日日都要食许多,时日久了,自然就不如当初的好了。”
晴沂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是么?”
她隔三差五的就到这来,姜修容也习惯了,不似最初客气惶恐的接待,现下倒能由着她高兴,她往往也是坐一会儿就走的,这次却闲话起来。
“何宝林真是愚蠢的很,也不瞧瞧那些个寝衣是谁做的,即便不知道,看看七哥珍爱的模样,也知道轻易动不得。如今叫废黜幽禁,也怪不了旁人。”晴沂公主鄙弃的说,倒是连累了后宫,连尚衣司都一起被彻查,要将此事相关人事一一肃清。声势浩大,连太后都惊动了,太后也许不关心那几件寝衣,但皇上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能不为她忧心,派了身边的姑姑督着,势必要把此事查的一清二楚。
姜修容笑了笑,婉声道:“她倒也未必真的不知。”后宫清明,但其中争宠的风气总是存在,何宝林与虞美人争风吃醋已久,如今一观,虞美人倒是极有头脑的。何宝林这是吃了哑巴亏,连申辩都没处申辩。只是,虞美人低估了先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她那里了,这一另辟蹊径,是害人害己。
晴沂一愣,随即笑道:“这几日后宫纷乱,只有修容这里清静。本宫还是喜欢修容这样的,淡定,幽静还很聪慧。”
姜修容谦和道:“公主过奖了,那是嫔妾的荣幸。”晴沂看了她许久,忽然道:“听说七哥喜欢你的琴艺,你也弹一首给本宫品赏一二,可好?”
姜修容一愣,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却不好推脱,让人取了琴来。
焚香袅袅,琴声幽幽响起,晴沂静坐聆听,那抚琴之人衣袂绻绻,妆容丽质,她忽而便感觉到了“但愿长如此”的良辰静安。 。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秋光如画;莹莹宁静,这几日天气舒爽;天空高远,逢上旬休;洵晏起得稍晚了点,坐在妆镜前,像往日那样;由思安为她梳头。洵晏通过铜镜看着思安,问道:“今日天气好,不如,朕让泽纾与你去锦苑游玩一日?明早再宽宽松松的回宫。”因着北疆战事,思安与她一起僵着神经;好些日子不得松散了,现下局势稍定,她估摸着泽纾与思安走得近,二人一起想必也能玩得尽兴。思安顿了一下,灵透的双眼望向洵晏,询问。洵晏笑,说:“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随你们一道了。”
思安眼角微微下耷,十分失望的样子。洵晏坐在圆凳上,回顾转手拍了拍思安的手背,道:“去吧去吧,那锦苑的风光你必定是喜欢的。”
忽然,思安下耷的眼角陡然上翘,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洵晏的一缕鬓发,洵晏不解,侧头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只见满头青丝之间,一缕银白夹杂其中,极为刺目。洵晏微微一愣,随即慨然笑道:“老了。”她说得不在意,眼神中有着一种淡漠的悠远。思安手指微颤,抚上那缕银丝,喉咙梗得紧疼,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流了下来。
三十岁的光景,正是人一生中最精神充沛的时候,怎么就白头了呢?
思安终于没拗过洵晏,早膳后就随泽纾一起,往锦苑去了。
锦苑是建在京郊的皇家园林,不同于御花园草长莺飞四月天最为胜美,锦苑以高鸟黄云清气秋见长。
昨夜下了场秋雨,今日秋光明媚,锦苑内雨径绿芜合,地处开阔之处,四面清风徐缓而至,带着浅淡的香气。思安下了马车,抬头看去,殿宇四合在朗朗晴空下,日头暖和,波面一圈一圈荡开耀着并不眨眼的粼光。迢迢新秋,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金井梧桐,那天边还有燕子故飞飞。
泽纾是很喜欢这里的。自己领了地导的差事,在前头给思安解说,思安亦是饶有兴味的听着,不知何时,就牵了他的小手。泽纾已经长很高,几乎要比思安高了,曾经依赖母亲的孩子,现在也可以让人放心的依靠。
而另一面,皇宫内宁寿宫中,皇太后端坐在正殿正中,洵晏在旁陪坐着。
皇太后双眸微沉,对着底下跪着,微微发颤的虞美人与何宝林道:“你二人自入宫来,不思妇德之美,暗中争斗,多生事端,枉受皇恩,行背德不义之事,现传哀家懿旨,废二人为庶人,遣回母家,永世不得入宫。”
二人领旨谢恩,当即被逐出宫去。
皇太后叹息一声,回转头来,看着洵晏道:“皇帝如今是越发仁慈了。”按着往日,这二人犯了大忌讳,即便不杖杀,也要幽禁终生的。洵晏笑笑,平和道:“不是朕仁慈,只是,她一向善良。”
皇太后略一思忖,四下里望去,询问道:“怎么今日不见思安姑娘?”思安日日伴驾,今日不见她倒让人有几分不适了。
洵晏答道:“天气爽朗,朕让她随泽纾一道去锦苑赏玩了。”皇太后意味深长的望向她,道:“虽则哀家让你注意着分寸,但若皇上喜欢,也并非不可。”她原是担心思安肖似故皇后,洵晏将会偏宠,而思安一介乡野女子,不同于世家女子,知礼识范,又听闻是个连字也不晓得一个的,难免鄙薄浅文,皇上若是一时贪恋她相貌,今后必定是要失望痛苦的。然许多时日相观,思安自有一股清远豁逸的气节,虽未读书明德,亦从未仗着皇帝宠爱多生骄纵,平和亲近,除了家世这一件有些欠缺,也是一个极好的女子。
洵晏却只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皇太后见她面目透着些苍白,双眉间有些孤傲的清怆,垂下的鬓发里,那一缕银丝隐藏其中,细看之下,也可窥见青丝银发,苍凉如雪。洵晏顺着她的目光,淡淡笑说:“泽纾大了,朕也老了。”皇太后悲悯的望着她,久不言语。
到了傍晚,小德子来提醒兵部尚书已在甘露殿外久候了,洵晏恍然般忆起这一遭道:“朕竟浑然忘却了。”小德子只恭顺的笑,说:“皇上事多政忙,也难免偶忘。”
洵晏瞥了他一眼,站起身,面向着殿外,幽然道:“老来多健忘。”
老来多健忘,惟不忘相思。皇太后一怔,洵晏修长的身子就在眼前,遮住了殿外透入的晚光,她身前锦袍上的双龙戏珠图补亦看不究竟,只仿佛天地之大,她一人在黑暗中独立。她主意已定,皇太后亦只能由着她,只道:“哀家知道了,今后,皇上的事,都自己做主吧。”
出了宁寿宫,极目远望,天边落霞孤飞,染红了大片的云彩。不知思安与泽纾在锦苑可尽兴否?洵晏思绪飘零,只一会儿,敛眉正色往甘露殿走去。
从锦苑回来后,思安便常去太医院向太医们学习滋补养身的法子。她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谦和好学,太医们都尽心尽力的教她,只是比划着交流的方式实在叫人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