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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翻云寨,百里屠苏和众人一起回了琴川——那两个官差看着不靠谱,他怕有人会“替”他领了救人的报酬。
因为接了寻找玉横的长期任务,百里屠苏要与欧阳少恭同行。他和那位装柔弱的欧阳先生约好了第二天碰头的时间地点,便去客栈休息了。
那一夜的梦中,太子长琴的琴声不像以往那般平静。百里屠苏好心的没有揭穿。
一曲作罢,太子长琴说:“我从未听说过起死回生的丹药。我那半魂……”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能感觉得到,他……你要小心。”
“直说他不安好心便是。你是你,他是他。在我看来,决定一个人的身份的,是记忆,而不是所谓的魂魄。你们早就不一样了。”百里屠苏说。
“我们都是太子长琴。”太子长琴说。
“好好,两个都是太子长琴。”百里屠苏好脾气地说,他早就知道,和文艺青年争论某些问题,是没有结果的,他说,“太子长琴有两个,所以呢?”
“魂魄不全,算不得完整的生灵。”太子长琴说。
“所以,你们要合体。”百里屠苏说。
太子长琴不知道“合体”这个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甚至没听说过这个词,他只是按照字面的理解:他现在是魂魄之体,要和另一半魂魄合二为一,算是“合体”吧。于是,他点了点头。
发现古人很单纯很好欺负的百里屠苏又问道:“你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意识,将来……被留下的会是谁?一直活在上古时代,一且亲旧皆不在世间的你,还是那个从未放弃,执念颇深的欧阳少恭?”
太子长琴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抚琴,琴声凌乱,很对不起“乐神”这个名号。
耳朵被养刁了的百里屠苏不想听这水准大降的曲子,便离开了梦境。还没等他开始鬼屋探险,阿翔飞进了屋子,落在他的肚子上。那样一只肥鹰,压在肚子上,百里屠苏表示,他不是死人,于是,他醒了过来。
挥手将阿翔赶走,百里屠苏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阿翔不依不饶地在他附近飞来飞去,叫声也一声比一声大。百里屠苏不堪其扰,瞪向阿翔。阿翔叫了两声,固执地看着百里屠苏。终于,百里屠苏意识到,和一只吃货海东青计较,是一件很白痴的事。他很纳闷,天墉城开饭的时间是固定的,这个时候,灶间早就没有吃的了,芙蕖师妹到底是怎么把阿翔惯出了在这个时候吃宵夜的习惯的。罢了,女人身上总有难解的谜题,比如好像总也吃不完的零食,比如不知藏在哪里的镜子木梳。
“不许吵。”百里屠苏看着阿翔,说,然后走出了屋子,准备弄点儿夜宵,给阿翔,也给他自己。阿翔满意地叫了一声,挺起肚子,昂首阔步,跟在百里屠苏身后。→_→在地上踱步的鹰,你真的不是芦花鸡吗?
百里屠苏本来想在客栈的一楼大厅点餐,拿回去吃。可是,客栈的橱子跑出去看花灯了。这可真是不负责任。是的,饭时早就过了,可是,在百里屠苏的意识里,客栈既然在营业,各项服务就应该随叫随到,不然,客人就要投诉了。
客栈里没有吃的,百里屠苏低头看向阿翔。那是肥得快要飞不动的鹰严肃地摇摇头,而后又煞有其事地叫了两声。百里屠苏沉默了一瞬,转身想外走去。阿翔跟着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步子太小,跟不上,不情不愿地飞了起来。本来,百里屠苏还带着护具,让阿翔能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前段时间,睡美人醒了,他不喜欢油腻,而阿翔喜欢用爪子按住食物,伸嘴撕扯。鹰是肉食动物,而阿翔虽然通人气,却还没到饭后洗“手”的程度。于是,百里屠苏身上的护具,在睡美人的强硬要求下被撤了下去。阿翔知道自己的爪子有多厉害,不敢直接站在百里屠苏身上。可是,自己飞好累啊。阿翔绕着百里屠苏飞了两圈,站在了焚寂的剑柄上。
感到背后一重,百里屠苏脚下一顿,继续前进。说实话,他很想把焚寂一起收起来,可是,焚寂煞气太重,会影响法术的稳定,只能背在背上。
百里屠苏从夜市走过,注意着街边的小吃。自打修仙之后,他一直在尝试这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目前已有小成。所以,他没注意到,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姑娘,瞧着他背后的焚寂,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最热闹的地方,百里屠苏看见了方兰生被女人追,被绣球砸,被女汉子拖走的全过程——这小子今晚真是桃花朵朵开。远远的,百里屠苏瞧见了那个追着方兰生的女“人”,她的气息和古钧很像。这年头,剑灵很常见吗?最让百里屠苏好奇的还是最后拖走方兰生的女汉子,据说那是那位孙小姐的奶娘。既然是奶娘,那就肯定是有过奶的,也就是说,这位女汉子,嫁过人,生过孩子。究竟是多么彪悍的男人,才能对这样一个女汉子下得了嘴?
被自己的想象雷到,百里屠苏快步离开,完全忽略了方兰生凄厉的呼救。
一只金色的小狐狸突然跑到百里屠苏面前,怯怯地看着他。察觉到自己萌宠地位受到威胁,阿翔终于拿出了海东青的气势,向那只金色狐狸扑去。小狐狸很灵活,比患了肥胖症的阿翔灵活。它轻盈地往一边跳了两步,瞪大眼睛,看着阿翔脸朝下摔在地上。百里屠苏不忍这样的惨事在眼前发生,于是他扭开了头。阿翔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再次扇着翅膀,向小狐狸扑去。小狐狸可怜兮兮地看了百里屠苏一眼,跑掉了。阿翔似乎来了劲,追了上去。
看着跑掉的两只,百里屠苏再次沉默。那只狐狸带着妖气,已经成精了。阿翔好好培养,开启灵智不难。虽说将来都是妖怪,可是,一个地上跑的,一个天上飞的,真的没问题吗?→_→白梨少侠,你想多了。
吵着要吃宵夜的那个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回去睡觉了?百里屠苏正要回去,却听见了一段熟悉的旋律。不用看就知道,演奏这曲子的,是太子长琴。至于是哪个,还用问吗?
百里屠苏循声望去,只见一小舟顺流而下,那位欧阳先生坐在船头,信手抚琴。他似乎沉浸在乐音中,对周围的事物全不在意。这样的欧阳少恭自然不会瞧见站在岸边的百里屠苏的。可就在船经过百里屠苏身边的时候,欧阳少恭似是不经意的一抬头,百里屠苏的身影便映在他的眼里。
“百里少侠?”欧阳少恭说,语调中带着七分惊讶,三分愉悦。
“欧阳先生。”百里屠苏说。
“今日琴川灯会,百里少侠怎不去瞧瞧?”欧阳少恭笑问道。
“方才见识了方家公子的热闹,再无其他比得上了。”百里屠苏说。
“……小兰?他出了什么事?”欧阳少恭惊讶地问,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百里屠苏顿了顿,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说完这话,百里屠苏就开始自我反省:一定是和文艺青年呆得久了,说话都变成这种调调了。
欧阳少恭:“……小兰喜事将近,当真是,可喜可贺。”这和情报不一样啊。紫胤真人的小弟子不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吗?这看了热闹,还在背后调侃,是要闹哪样啊?早把百里屠苏调查了个底掉的欧阳少恭觉得,眼见为实,有些情报得重新收集。
“百里少侠既然无心游览,何不上船一叙?”欧阳少恭问道。
百里屠苏沉默地看着欧阳少恭,那模样,让某人想到了当年在乌蒙灵谷外见到的那个不讨喜的小男孩。就在欧阳少恭的笑容快僵掉的时候,百里屠苏点点头,道:“叨扰了。”
“百里少侠客气了。”欧阳少恭说。
百里屠苏跃上船,站在欧阳少恭身边,沉默。
“地方简陋,百里少侠随意便是。”欧阳少恭说罢,低头抚琴。这位百里少侠自带冷场光环,还是酝酿一下,再搭理他吧。
百里屠苏真的随意了,他坐在欧阳少恭身边,看着他抚琴的手,发呆。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妥当的东西。据说,太子长琴本来是把琴,不知道他用原身演奏的时候,会不会有感觉……
欧阳少恭觉得,继笑容之后,他的手也快僵掉了。不是他怕被人看,只是,这位百里少侠的目光中,似乎有些特别的东西……
手指快速的划过琴弦,留下几个散乱的音符,欧阳少恭收回手,问道:“百里少侠觉得此曲如何?”
“结尾似有仓促。”百里屠苏说。
“哦?百里少侠精通音律?”欧阳少恭问道。情报里没这条啊。
“略知一二。”百里屠苏说。
欧阳少恭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