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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夏煜点头道,“好。”说着,那怀抱似乎松了些,好像就要把苏湛交给那狱卒。
苏湛霍然转了下头,不禁睁大了眼看了看夏煜。可是那狱卒的目光却突然转了过来,苏湛又赶紧闭上了眼。
不料此时,夏煜却突然笑了,道:“不必了。我自己送回去行了。”
那狱卒怔道:“刚才……刚才……他好像醒了。”
夏煜道:“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狱卒又看了看苏湛,讪讪道:“也许,也许是我眼花了,辛苦夏大人了。”
夏煜凛着脸色,点了点头,抱着苏湛向她的牢房走去。
苏湛在夏煜怀里低声道:“你刚才想吓死我啊。”
夏煜也不低头,只轻轻道:“再叫你调皮。”
“我哪里有调皮啊?”苏湛恨不得举起自己的小拳头抗议。
夏煜微微笑了,眼中似流光飞舞,轻如鹅毛的声音道:“只许我偷偷亲你,不许你偷偷亲我。”
苏湛觉得浑身都要酥软透了,这美男卖萌,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即将到牢房门口,苏湛却道:“放我下来,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夏煜却不觉疲惫,道:“你就这样说吧。”
“呃……”苏湛无奈,“那好吧。你离我近点。”
夏煜一怔,笑道:“你又要干嘛?”
苏湛也笑了,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我真有事说。”
夏煜附耳过去,一双眼眸中带着笑意,随着苏湛在耳畔的言语,却又逐渐变成了疑惑。
“这是做什么?”夏煜对苏湛交代的事情觉得不解。
苏湛严肃道:“你按我说的做吧。希望能成功。”
夏煜点了点头,道:“好。”
朱高炽隐隐觉得不妙。
外面的天色一如既往地透着秋凉,周围的人都是谄媚的笑脸,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每天都会冷汗淋淋,心中总是惶惶然,好像暗中总有看不见的眼睛在窥视一般。
此时此刻,他难得来到朱瞻基的屋子,这样的心境却仍是不能平静。
暂且压下心中莫名的仓皇不安,又端过桌上的茶水来呷了一口,道:“近来听你母亲说,你总在芷薇处过夜,都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太冷落了善祥?”
朱瞻基低头道:“没有的事。”
朱高炽道:“虽然我总和你说要以天下为重,但是女人这东西,如花一样,你要是不能时不时去浇浇水,就会枯败的。”
朱瞻基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似乎心中并不满,却还是道:“孩儿知道了。”
朱高炽点点头:“你母妃说我似乎冷落了你,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皇上又快回来了,我这监国这段时间,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实在抽不出那么多工夫,杨士奇他们辅导你,还不好吗?有不好的地方,就和我说。”
“他们很好。”
朱高炽点点头:“你要多跟杨大人学一学。总觉你时不时会有些妇人之仁。”
朱瞻基的脸颊浮上了一层肃然,似牙根咬定,使得脖颈僵硬,语气却还是柔软,道:“孩儿谢父王教诲。”
朱高炽皱了皱眉,眼前低眉顺目的朱瞻基,自己总是似乎看不分明,再也不是膝下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他的心里,自己已经再也走不进去。
也许自古帝王之家,就不同于寻常人家吧。
索性不再去想,不去奢求。
朱瞻基却又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全是他人家孩子一般的天真烂漫,笑着道:“父王,你今天可真精神。”
朱高炽经常被人这么夸,但是他的心里却知道那都是违心的奉承之词,他已经胖到了极不自信的地步,连走路都要人搀扶,怎么能说是精神呢?但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一说,倒真想是真的一般,自个也得意洋洋起来,哈哈笑道:“真的么?”
朱瞻基笑道:“真的呢!等到皇爷爷从北京回来,或许也会说父王精神了呢!”
朱高炽抹了抹自己胖乎乎的肉脸,道:“是不是我瘦了?唉,最近事情太多,且不说刑部员外郎吕渊等出使日本的事,就说太监马骐到交趾采办,大索境内珍宝,交趾百姓情绪激愤,于是陆那人阮贞,顺州人黎核、潘强,与土司同知、判官、千户等同时而反,顺州土官段公丁、陈思齐死难。就这件事,就够我焦头烂额的了。”
朱瞻基点头道:“李将军英勇,定会不久凯旋。”
朱高炽道:“李彬率军前往镇压,五月上奏,言阮贞已被擒处死,其妻、子送功臣之家为奴。六月又奏言,在都督朱广、交州中卫指挥同知黄振、交州右卫指挥同知谭公政、顺化卫指挥佥事吴葵、新平卫指挥佥事潘勤等人的合力围剿下,杀黎核及其属下五百余人于阵,生擒潘强等,余众逃跑。但是,起义并没有被扑灭,仍不断发生。”
朱瞻基叹道:“父王操劳了。”
朱高炽又转回话题来,笑道:“不过听你说我精神了,我还是挺欢喜。”说话时,眼睛向四周张望,像是找镜子。
朱瞻基心中一震,却还是佯装平静,缓缓道:“王瑾,把镜子给父王拿来。”
在屏风后的王瑾得令,不多时取了一面铜镜,双手呈给了朱瞻基,他的眼神低垂,在暗影里似有流光闪烁,但再抬头时却又是一汪平静,双手将铜镜递给朱高炽。
朱高炽笑着,故作推辞,道:“我还照什么。”手却已经接了过去,他最不自信的是自己的外貌,可是最在意的却也是自己的外貌。
人总是这样,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渴求什么。
朱高炽脸上挂着笑,将手中的铜镜在眼前一立,眼眸向着那铜镜中望去,却突然一惊!
那镜子特别明亮,像是月亮捧在手中。
只是那轮明月的最深层中,却赫然有着一个影子,那人影头上无发,一身僧人打扮,可是那人影的样貌看来又何其眼熟,让朱高炽大骇不止!
淋淋冷汗倏地冒了出来,霍然转头,一双眼睛中早已没有了父子的柔情,凶相毕露一般,声音中也带着冷意,喝道:“这镜子从何而来?”
朱瞻基仿若不知,无辜道:“怎么了,父王?”
咣当——
朱高炽却猛然把那镜子扔在地上,那肥胖的身躯突然离开了椅子,站起来,又重复道:“镜子哪里来的?”
朱瞻基觉得心都揪作了一团,却还是面容平静,转头问王瑾道:“这铜镜哪里来的?”
王瑾似也是吓傻了的表情,道:“这……这是以前亲军卫进献给殿下的礼物,前阵子觉得那镜子特别明亮,才从箱子中取了出来。”
“亲军卫?亲军卫里的谁?”朱高炽的声音隆隆,似炸雷一般。
王瑾躬身,缓缓吐出两个字:“苏湛。”
苏湛!
朱高炽惊愕,是他!
这并不是普通的铜镜,这铜镜经过了夏煜的特殊处理。
当时,苏湛附耳对夏煜交代的,就是这件事。
夏煜依照苏湛的交代,用炭火炙青竹,竹冒出的水珠收集起来,此为原料之一竹汗;再将头发用皂角洗净,取下一些烧成灰烬,此为原料之二发灰;再刺激乌龟收集龟尿,用蛤蟆收集蛤蟆油。这四种原料配制成墨汁,用笔蘸取这特殊的墨汁在镜中画人像,再放到太阳下晒干,再用滑石粉磨去画像,然后用醋磨之,最后用水银磨洗。铜镜就会变得异常明亮,所绘画像留在镜底,使人以为是镜中仙人,栩栩如生。
而他所画的人像不是别人,就是当日在白羊寺中所见的让蓝大师!
换言之,他所绘的,是世人皆以为已经死亡多年的建文帝朱允炆!
朱高炽当然知道朱允炆长的什么样子,但是他也知道,年纪轻轻的朱瞻基,纵使见过画像,却还是不能了解的这么清楚的,况且此时,看他淡然的神色,明明就不知道自己递给自己的镜中,是谁的人像!
朱高炽震惊不已,却还是稳了稳神,指着那被自己方才扔在地上的铜镜,道:“你没有发现铜镜底部有画像么?”
朱瞻基胸藏惊雷,却面如平湖,道:“见到了,孩儿只道是装饰,有什么不妥吗?”
朱高炽仔细看了看朱瞻基,还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看来朱瞻基并不明所以,那么这铜镜中的人,竟是那苏湛故意而为之?
那苏湛年纪轻轻,比朱瞻基的年龄也差不多少,怎么能这般清楚?
见那镜中之人,居然和传闻一样,建文帝一身僧衣,竟完全能解释的通透!
难道那苏湛……真如金忠所说,有通天之眼?
后背不觉间已被冷汗湿透,缓缓落座,觉得口干舌燥,端了茶喝了一口,却觉得喉中更渴,索性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朱瞻基将朱高炽的异常举动尽收眼底,却还是一副孩童模样,道:“父王,究竟是怎么了?”
朱高炽道:“没……没什么。”
“若